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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殤藍山

第二十七章 匆匆七年

愛殤藍山 灰色銀幣 3258 2009-02-22 15:26:38

    我從青島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約楚非出來吃飯。電話里他笑著說,咱就別吃飯了,今天上映《古墓麗影》,看電影吧。《古墓麗影》當晚是首映,楚非去買票了,我被人山人海擠的差點冒了泡。

  就在向檢票口掙扎時,一只有力的臂膀環(huán)繞起我,楚非用半邊身子撐起一片空間,使得我們順利的檢票入場。我向來討厭普通人之間的這種親密接觸,聽媽媽說,一歲時的我大眼睛胖乎乎的很可愛。凡是父母的同事抱著我都喜歡順便親上一口,然而我會毫不客氣的用小手使勁擦著臉,并滿臉厭惡。

  楚非這種透著紳士風度的親密卻讓我無比受用,甚至在他放下手時我有一絲失望。整個電影我看得心猿意馬,他的身子一直似乎無意識的靠向我這邊,線條分明的臉部輪廓就在眼前。

  他黑色機車夾克上混著煙草的味道,袖口的鉚釘閃著暗銀色的光輝,與電影中的古墓寶藏,子彈橫飛形成了一種視覺和嗅覺上的奇妙氛圍,神秘而狂野。

  走出影院還是意猶未盡,已經(jīng)九點多了,有些變天,只穿了一件長袖T恤的我凍得哆哆嗦嗦。楚非脫下皮夾克,輕輕搭在我肩膀上說,披著點,以后晚上出門要帶件外衣。他開車送我回到學(xué)校,我剛要進校門,他喊住我,一回頭,他遞給我一盆藍色鳶尾花。

  我把花抱在懷里不知道什么狀況,他笑著說,鳶尾花是你的生日花,我看過你的身份證,忘了吧。我說我還是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他眨著眼睛說,你不是說過,有些事彼此心里明白就好,說出來就俗氣了。

  藍色鳶尾花在我的“精心”照料之下,沒倆月就進了垃圾箱。但是我和楚非的感情卻像冬天壁爐里的火焰,燒的又暖又旺。他從公安大學(xué)畢業(yè)沒多久,剛到崗位很是辛苦,每周還要值一兩次班。大二開始,我的專業(yè)課多起來,學(xué)校又在郊區(qū)。只有在周末的時候,我們才能見上一面。

  每周只有幾小時的相處,讓我們覺得這時光彌足珍貴。我們想盡辦法的討對方歡心,愛字說一千遍一萬遍也不覺得嘴酸牙倒,就連去王府井圖書大廈,也要摟在一起看一本書。

  我大四的時候,楚非父母給他買了一套小公寓,他自己也貸款買了輛白色的大眾Polo。我們的見面開始頻繁起來,不過他依舊很忙,每天早出晚歸。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課了,大部分時間都窩在他的小公寓里,聽聽音樂上上網(wǎng)。

  他向來痛恨外國人,洋飯館子,骨子里就是個小憤青,但家里的英文唱片收集卻嘆為觀止。每天聽一張,估計一年也不會重樣。我曾對他說過,你也就是個偽憤青,正宗憤青全用國貨,你家可是處處透露著賣國賊大漢奸的嫌疑。

  當年我的廚藝堪稱百里挑一,難吃的百里挑一,每天就是眼巴巴的等著楚非下班給我做飯。他要是值班好幾天,我只有含淚回學(xué)校吃惡心的大鍋飯,幾天后就向他哭訴學(xué)校食堂的不人道。

  楚非知道我是個饞嘴貓,吃學(xué)校的飯一定很難過。他在周圍的餐館搜羅了一圈外賣菜單,又定期在家里的花瓶塞上兩百塊錢。于是即使在他值班時,我也能躺在公寓的大床上打飽嗝,喝著冰鎮(zhèn)汽水,旁邊是吃剩的兩菜一湯。

  那些日子直到現(xiàn)在想來還是如天堂一般,楚非愛挑我的小毛病,但多數(shù)時間還是寵溺有加。

  路過街邊專賣店時,嘈雜的口水歌從里面?zhèn)鞒?,楚非會用手輕輕捂上我的耳朵,知道我怕吵。去飯館時,雖然他嘴里說著你又胖了啊,可還是不停的往我碗里夾排骨。秋天刮起大風之時,他會用手擋住我的口鼻,把我抱在懷里用身子擋住風沙。春天下雨打傘時,通常我滴水未沾,而他半邊身子都是濕的。

  有時候,楚非又像是一面照妖鏡。我不良的個人習(xí)慣,對學(xué)習(xí)不認真的態(tài)度,但凡有苗頭,他從來就是一針見血的指出來,毫不留情。當時逆反心理十足的我,會氣得不吃飯不喝水,當他當是空氣,甚至把他攆出家去。

  沒有半個小時我就開始盼著他回來,心里想著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楚非也只不過是出門讓我冷靜一下,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洗好一盤剛買的櫻桃或是李子默默的遞給我。

  我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說,我錯了,我以后一定改,你別離開我。他總是揉著我的頭發(fā)說,我怎么舍得呢,小豬。

  畢業(yè)后的兩年,我去了一家外資企業(yè)做翻譯,日常主要翻譯挑選一些國外媒體上的資料,第一時間遞交主管審核。每逢年底年初,又要參與和舉辦很多全國大型會議,每隔幾個月還要出差去上海和廣州的分公司。

  楚非因為工作表現(xiàn)優(yōu)秀,托了些關(guān)系,調(diào)去了海淀分局。剛?cè)シ志謮毫σ膊恍?,他又想轉(zhuǎn)到刑偵部門,所以周末還要加班。我們有時候一個月也見不上幾面,每次吃飯也都是形色匆匆。我要回家整理第二天的會議日程,他急著去單位查上午的案卷。

  在公司接觸了很多海外留學(xué)回來的同事,每個人都把洋人的世界吹的烏丟烏丟的,仿佛那里才是自由的樂土。從小就多少有些崇洋媚外的我,心里不禁吹起了大洋彼岸的小風,如果我能出去看看該有多好。

  媽媽很贊同我出國留學(xué)的想法,覺得我現(xiàn)在的工作量太大,薪水與付出完全不成正比。爸爸卻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你的男朋友怎么辦,出國一下少說兩三年,你想過他嗎。我沉默了。

  我的確還深深愛著楚非,可是五年的時間激情早已沉淀,而現(xiàn)在熾熱的是我的夢想,我內(nèi)心正急切的想去大海的另一邊,體會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兩個月后,當我拿著雅思成績單和入學(xué)通知書去見楚非時,他只是悶頭抽著煙,默不作聲。我說,我很想闖蕩一下,出國看看,不過你不讓我走,我就撕掉它們,反正還沒有辦簽證。

  我知道這很自私,像是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讓愛人選擇,讓我自殺,還是行尸走肉的活。

  楚非用腳狠狠的攆著地上的煙頭,嘆了口氣說:“你還是去吧,我知道以自己的能力無法替你圓這個夢,我很抱歉。只是自己出國要多注意身體,這么遠,我鞭長莫及,真的很擔心你?!?p>  我使勁抱住楚非,眼淚鼻涕的往他身上抹,我說我走了你不許愛別人,你等我,一定等我回來。他吻著我的額頭,輕輕的說,我會等你的,小豬。

  臨走的那幾天,我誰都沒見,我不喜歡哭的稀里嘩啦的送別,又不是奔赴刑場從容就義,干嗎弄得和生離死別一樣。直到在飛機上十幾小時后,看到下面橫跨兩岸巍峨的悉尼大橋,和坐落于海面之上的歌劇院,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曾告別了什么。

  在澳大利亞的新環(huán)境中,忙碌的打工學(xué)習(xí)讓我疲于奔命。偶爾有了空閑也多半和這邊的同學(xué)朋友泡在一起,講講學(xué)校的新聞,或去海灘曬太陽游泳。和楚非的電話也越來越少,只是知道他調(diào)去了分局的刑偵支隊,成天腳打后腦勺的辦案子。

  就在認識呂正的兩個月前,大學(xué)同學(xué)過生日,七八個人聚到她家吃飯喝酒。晚上聊天時,自然話題離不開八卦和男人。記不得為什么,皇甫突然聲淚俱下的說起了她的初戀,兩人就是因為時間分開太長,最后都沒了感覺分手了。

  她的話讓我心驚肉跳,掰手指算算,和楚非有半個月沒聯(lián)系了。而且最近給他打電話他都是應(yīng)付的語氣,不是手機沒電,就是要開會。于是晚上回家我就神經(jīng)質(zhì)的在QQ上質(zhì)問了他,他竟然也毫不隱瞞的說身邊的確有過幾個很親密的女孩子。

  聽到這話我就崩潰了,接著又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直相信即使遠隔千山萬水也會有柏拉圖似的愛情,也從來以為他就是我手中那根獨享的棒棒糖,如今被別人舔了一口,真惡心。

  我說分手吧,你追求你的幸福好了。他只留給我一行字,那好吧,你自己保重。

  我不想回憶之后幾天里自己的樣子,流淚,發(fā)呆,不想吃東西。然后麻木的上學(xué),打工,被人踩一腳,也像個恐龍似的,五分鐘后才覺得疼。直到遇見了呂正,他像一縷清晨的小陽光,照進了我灰暗的心靈。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回想著這些或甜或苦的過去。身邊趴著睡得直打呼嚕的小D,柔軟的小身體靠在我腿上,睡夢中還不時的哼哼唧唧一下。我的愛無能不知何時能痊愈,對感情和永恒也早已毫無概念。

  但我知道,楚非已經(jīng)是過去時,我只想好好對呂正,因為他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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