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噩耗

　　一輛帶血的馬車穿過鬧市，就像平地一聲驚雷。大家奔走相告，尋著馬車到了木府門口，不消片刻，木府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木玲瓏身子重，坐在廳中焦急地等待。濟世堂的陳大夫妙手回春，在廣州城聲名顯赫。此刻，里間不時有丫鬟端出一盆一盆的鮮血，觸目驚心。她強迫自己穩(wěn)定心神，可是下腹突然感覺到一陣下墜，一股熱流流出，她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不待她開口，一陣一陣痙攣蔓延全身。

　　鄧媽媽剛從臥室出來，就看見木玲瓏的臉皺到一起了，她嚇了一跳，著急地問：“大姑奶奶，您怎么樣了？”

　　木玲瓏痛得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只用顫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鄧媽媽低頭一看，地上已經(jīng)洇出一片水跡，容不得她多加思考，她大喊：“快來人，大姑奶奶要生了?！?p>　　靜心居里外的丫鬟婆子聽到這一聲都呆愣了片刻，然后拔腿就跑，又是一陣兵荒馬亂。老太太生命垂危之際，大姑姑奶奶恰逢生產(chǎn)，木府幾乎亂了套。如今府上只剩下知秋院的小姐和馥香閣的表小姐兩位主子，可是，兩位小姐都才五六歲，還是奶娃娃，府里沒有做主的人，變得毫無章法。

　　知秋院里，縷衣拿著菀雪換下來的衣服，眼神有些呆愣，她無法想到五歲的菀雪經(jīng)歷了什么，因為菀雪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她替菀雪收拾完畢，菀雪就睡下了，今日本來就起得早，又經(jīng)歷了這么一番波折，菀雪倒床就睡。這個時候，知秋院的外院里傳來叫聲，那聲音帶著哭腔，縷衣趕快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小丫鬟臉上都是淚水，身子都在發(fā)顫：“大姑奶奶要生了。”

　　轟，這一聲炸得縷衣頭昏眼花，她緊緊地捏著小丫鬟的手：“老太太呢，老太太怎么樣了？”

　　小丫鬟號啕大哭：“陳大夫還在替老太太診治，端出來的都是血水。府里現(xiàn)在沒有主事的，都亂了?！?p>　　縷衣探頭看去，果然府里的丫鬟婆子慌慌張張，四處亂跑，這種情況下，最怕的就是有人渾水摸魚，人性是最經(jīng)不起考驗的。如今，諾大的一個木府，毫無防備地展現(xiàn)在所有人的面前，任君采擷?？|衣不敢耽誤，直接進了內(nèi)室，她剛準備叫醒菀雪，卻看到菀雪已經(jīng)坐在床上穿衣服了，看見她進來就問：“出了什么事？”她一邊問，手上的動作也沒停。

　　縷衣趕快上前幫忙：“老太太還沒醒，大姑奶奶要生了，府里沒有了主子已經(jīng)亂了套?！?p>　　“小鶯歌?！陛已┛匆路呀?jīng)穿好了，沖門外高呼一聲。

　　小鶯歌馬上跑了進來：“小姐?！?p>　　“你去把先生請到靜心居去，順便去看看馥心閣的表小姐，如果看到表小姐，讓她去靜心居。”菀雪吩咐完小鶯歌，就穿鞋下床，坐在梳妝鏡前對縷衣說：“把我的頭發(fā)束起來，束一個單髻，簡單點?！?p>　　小鶯歌一刻都不敢耽誤，趕快領命出去了。這一幕一幕的，讓縷衣身子不可控制的顫抖，連梳子都拿不穩(wěn)了，她左手把右手捏住，想壓住那不自覺的發(fā)抖，眼淚都要急得流出來了。突然一只暖暖的小手蓋在自己右手上，縷衣抬眼就看到菀雪那雙澄凈的雙眼，聽到她的聲音就像冬日的眼光，夏日的清風：“不要怕，沒事的。”

　　縷衣含著眼淚點了點頭，手漸漸就不抖了，她快速地把菀雪的頭發(fā)束了起來，菀雪也不耽誤，帶著縷衣直接往靜心居而去。一路上，丫鬟婆子東跑西藏，竟然還有外院的男人跑到了內(nèi)院里來，賊眉鼠眼。菀雪暫時顧及不了這些，只和縷衣加快腳步。靜心居里倒是有章可循，鄧媽媽看見菀雪來了，竟然松了一口氣：“小姐來了。”

　　這一聲小姐來了，讓所有丫鬟婆子的心神都穩(wěn)定了下來，雖然只是五歲的小娃娃，畢竟是府里的主子。菀雪點點頭，邁腿進了大廳，四處看了看：“大姑奶奶呢？”

　　“移到偏廳去了，產(chǎn)婆已經(jīng)來了?！编噵寢屢孑已┑共?，被菀雪擺手拒絕了：“去看看先生和表小姐來了沒，她們一到，就把靜心居的門封起來，安排婆子們守著，不許任何人進出?！?p>　　鄧媽媽當然知曉外面是什么情況，可是情況危急，就算有何不妥現(xiàn)在也解決不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和大姑奶奶，那些刁奴再大膽也不敢闖到靜心居來，鄧媽媽趕快行了一禮：“好，我現(xiàn)在就在門口等著，有什么事，小姐盡管吩咐?！?p>　　“辛苦媽媽了?！陛已┳谑鬃?，小小年紀沉穩(wěn)大氣，她語氣輕輕的，卻讓人不自覺地就聽她的話。

　　鄧媽媽去了門口，沒有多久，小鶯歌就和女先生過來了，菀雪立刻就問小鶯歌：“表小姐呢？”

　　小鶯歌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去的時候馥心閣的大門都關了起來，我喊了半天，里面才有小丫鬟回話說是表小姐讓閉的門?！?p>　　菀雪點頭：“你有沒有說讓她來靜心居？”

　　“我說了，還說老太太受傷了，大姑奶奶要生了，讓她們隨我來靜心居，可是里面就是不開門。”小鶯歌還在因剛剛的受挫而憤憤不平。

　　“好，我知道了?！陛已┢鹕碚埾壬骸跋壬?，您坐?！?p>　　李韞在她的下首坐下，然后對菀雪說：“你處理你的事情，我就在這里坐著?！?p>　　菀雪感激地沖李韞行了一禮：“謝謝先生?！?p>　　菀雪和李韞坐鎮(zhèn)靜心居，給靜心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顆定心丸。大家的腳步漸漸放緩，聲音也慢慢放輕，恢復成往日靜心居的模樣。突然，一個產(chǎn)婆驚慌失措地跑出來，滿頭大汗，雙手血淋淋：“大姑奶奶昏過去了，孩子還沒有出來?！?p>　　菀雪趕快跑過去，抓住產(chǎn)婆的手：“昏過去會怎么樣？”

　　“如果還不醒，孩子會憋死，到時候一尸兩命。”產(chǎn)婆的眼睛里滿是恐懼，出了這樣的事，她們這些產(chǎn)婆說不定都活不成。

　　菀雪回頭看看李韞，李韞沒有生產(chǎn)過，如今聽到產(chǎn)婆的話一臉茫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這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噩耗，靜心居里安靜得落針可聞，每個人都盯著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