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人以身報德,心甘情愿地投懷入抱,你作何想?要是不要?
雖是鄉(xiāng)村客店,因東距蚌,西臨焦,建在三省交界的通商要道上,客人倒也不少。
鄭恩走進客店,放下油擔,攙李氏到前臺賬房旁邊長椅上坐了,來到柜臺前。
前臺小二一臉職業(yè)的笑容,問道:“歡迎光臨!客官貴姓?”
“姓鄭名恩,盧家店油坊的?!?p> “哎呀,不遠不遠,雖不是一個保,卻是一個縣。自家人,自家人!帶著內人出來玩玩?”
“不,不是。路上相遇,她扭了腳,走不成路,我扶她一把!”
“客官好心腸!善有善報,一定會時來運轉,福星高照!”小二古怪地笑著,向那李氏瞟了幾瞟,方才話中有話地試探問道:“開一個房間?”
鄭恩聽不出店小二話中之話,只是盤算著兜中銅錢多少:“一間房一晚多少錢?”
“上等房間五百文,中等房間二百五。”
“下等呢?”
“沒有了!”
鄭恩到前邊張茅鎮(zhèn)送油,本來打算摸黑趕回盧家店,帶的只是自己吃喝的零用錢,如今路上住店,又是兩個人,當然不夠。他算了算,若包兩間中等房,飯錢便沒了著落。便打算只包一間,自己在院子里隨便找個地方睡一晚。夜宿荒野的日子他和懶蟲過慣了,根本不算什么事,何況店院里又沒有狼蟲虎豹,比荒山野嶺安全多了;找個地方打一會盹兒,練一會兒功,二百多個銅錢便省下來了,這是很劃算的。
鄭恩想到這投機沾光的點子,心中便很得意,臉上當然也掛了笑。
他笑著說道:“那就包一間中等吧。要僻靜一些,干凈一些的!”
小二怪怪地望了他一眼,嬉嬉地笑著收了款,記了賬。鄭恩拿了鑰匙,攙著李氏,讓管房間的小二帶著,開了房間;侍候李氏洗了手臉,又去廚房買了飯菜,端進來讓李氏吃喝。
鄭恩為李氏送了飯菜,又到廚房買了幾個饅頭,坐一邊吃了;又討了兩碗不要錢的餃子湯,仰脖子灌進肚子,便在院子里尋找合適的睡覺地方。
這客店臨路而建,雖說房屋不是很多,但院子十分寬綽。前后院兩排客房相距十數丈,中間假山花圃,可睡的地方很多。鄭恩找到假山旁一塊大石,有條桌大小,一頭低一頭高,正好睡覺。他嫌長度不夠,找了一塊石板接上墊腳,又找了一塊小石塊當枕頭,試躺了一下,眼前天高星稠,耳邊泉水淙淙,深吸口氣,清新中微帶花香,只覺得比掏錢包房還美,不由得得意地嘿嘿直樂。
鄭恩正要脫了上衣,睡個好覺,客房小二東張西望地找了過來。
“鄭客官!你叫我好找!”
鄭恩怕小二察覺他想在這里睡覺,掩飾說:“吃得過飽,坐這里穩(wěn)穩(wěn)食!怎么啦?”
小二走到鄭恩身邊說道:“我剛才去收碗,見你的女人正趴在床上哭呢!雙肩一抽一抽的,好像很傷心的樣子!我問她怎么了,她不理我。你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鄭恩聽說李氏哭泣,不知道為了什么,便急忙向李氏房間跑去。
鄭恩跑到李氏房間,推開房門,見李氏正趴在床上兩肩一抖一抖地抽泣,問道:“大姐有什么為難之處,不要哭,給我說說!”
李氏起身關了屋門,并上了閂,返回來揉著眼說道:“沒別的什么!小女子家遭不幸,走投無路,幸蒙恩人相救,方有活路,我是越想越激動,就不由自主地流起淚來!”
鄭恩見她神秘兮兮地閂了屋門,還當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絕秘大事,聽他如此說,松了一口氣,笑道:“大姐真是性情中人!潭中救你,對我來說,不過洗了個澡,算個什么?至于欲贈銀兩,也不過一挑油錢,一個小小銀子疙瘩。這算什么事兒?大姐不要多想,早些休息吧!明天取了銀兩,你還要跑著找兒子呢!”
鄭恩說著轉身要走,李氏突然起身,一把拽住,說道:“恩公莫走,我還有話說!”
鄭恩只得推開她手,坐了下來,說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說,我能幫你一定幫你?!?p> 李氏道:“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涌泉相報。恩公救我一命,并幫銀讓我還債、找兒,此大恩比山高比海深,小女子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恩公恩德之萬一。但如今我丈夫已死,家中只有一間茅屋,除了破爛,別的什么也沒有?莫說‘涌泉相報’了,就是送一些農家土特產表表心意,請恩公喝一杯水酒,也不能夠?。∵@叫我怎么辦呢?”
鄭恩笑道:“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涌泉相報,這句話爹媽在我小時候也對我說過多次。對別人的‘滴水’之助,當還之以比‘滴水’多十倍百倍的‘涌泉’才夠報答之恩,這只是一種態(tài)度,并不是真的一定要‘借牛還馬’、‘借針還金’。若是貧困無以為報,心中記住就行了。若真的以錢物計算,那是放高利貸,還叫什么相助?俗話說,黃金有價情義無價。大姐只要記住世上好人多,有難事,會有人幫你,不要再心生絕望,往死路上走,我心里就高興了。別的話請不要再說!”
李氏說:“恩公說的是。一句溫言柔語,一份關懷體貼,一份真情的表示——這回報,有時候是比送東西更能溫暖人心的呢!可我既使還了稅銀債務,找到了兒子,我孤兒寡母以后如何生活?”
“大姐放心,我既幫你,就要盡力幫到底。這挑油價值七八兩銀子,待明日我把油送到,全部送你,你還了稅銀,余下的安排生活?!?p> “這萬萬不可,你是為人做工,將貨銀給我,如何向老板交賬!”
“這個你不用擔心,不過白給他干一個月活罷了!我有的是力氣,還不是小事一宗?”
“七八兩銀子不是小數,就是我不再干什么,還債后也還夠我母子生活二年。可二年之后,我怎么辦呢?何況我這么年輕,村上的光棍能不欺負嗎?”李氏又抹起淚來。
屋里靜了片刻,只聽鄭恩長嘆一聲說道:“大姐所說,也確是實情,你孤兒寡母,生活確實難熬。小弟是個粗人,說句不該說的話。待過二年,大姐為大哥守了孝,遇到合適的,想嫁就嫁了吧!活著重要,孩子的前途重要,咱又不認得哪些什么孔大圣人、孟大圣人,何必聽他們的說教!”
“小女子也有如此想法,可惜哪有合適的?如今我心中有了一個,就是不知他是否看得上我!”
“是哪里的?”
“就在我眼前坐著!恩公恩重如山,小女子無以報德,倘若恩公不嫌貌丑,就收小女子做鋪床疊被之人吧?”李氏說著,突然起身,拉了窗簾,回身“唧嚀”一聲,鉆進了鄭恩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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