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飛雄鷹,茅坑爬蛆蟲;
云深鷹飄緲,尿淺蛆鬧哄。
她爬起身來,正要大罵開打,見鄭恩穿的裙裾是正宗蘇綢,腳上是鹿皮小蠻靴;頭上戴的是純金嵌寶蝴蝶簪,下垂鑲滿珠玉的串飾四蝶銀步搖;耳朵上戴著鎏金點翠花籃耳墜;頸間珍珠項鏈,下墜翠玉菩薩;臉上涂著厚粉,一身撲鼻香氣;明擺著不是府衙、縣衙或城中官宦富豪家的小姐就是太太,揚起的手舉在空中,張開的大嘴像得了面癱似的痙攣半天也沒有合住。
鄭恩見她不大罵發(fā)飆也不揮巴掌動手,只是張著嘴,揚著手,眥瞪著眼珠對自己亂瞅,急忙倒打一耙,添火澆油:“你眼瞎了?會不會走路?”
“眼被砂子迷了,沒看清路!請姐姐息怒,我給你揉揉!”女捕快順勢將手放下,蹲在地上,抱著鄭恩的一只腳,像小丫環(huán)侍奉老太爺似的,輕輕地揉捏著。
“穿戴闊綽的非富即貴,是不能得罪的。好好巴結(jié),交個朋友,就能贈送我的詩和畫。詩畫掛進權(quán)貴家,我的名聲就擴大……”
女捕快揉著想著,臉上溢出了幸運的笑容。
鄭恩心中本沒有貴賤等級,且對化裝時柴榮、趙匡胤給他戴的穿的飛腿狐的首飾、衣服有多貴重更是一點不知,當然是只認為自己表演壞人不力,心中一急,抬腳就把女捕快踢了個坐墩。
“對方越橫越可能有背景,敢動手打捕快的一定是頂頭上司的家人或親戚!”
鄭恩把她絆倒不道歉,她給道歉揉腳還抬腳踢打,她按自己經(jīng)驗當然更認為“鄭恩”背景很深。
她跌坐地上,爬起來順勢一跪,向鄭恩磕了個頭,作了個揖:“不小心得罪姐姐,請姐姐恕罪!”
鄭恩見對方還是不怒,只認為自己還是“壞”得不夠。大街上欺負一個女人,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二哥有性命之憂,只能閉眼把壞作足。
“瞎了你狗眼耶!”
“是是!”
“瞧你那樣,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左臉欠抽,右臉欠踹。驢見驢踢,豬見豬踩?!?p> “妹妹天生就是屬黃瓜的,欠拍!后天屬核桃的,欠捶!請姐姐任意處罰!”
鄭恩把在油坊跟人學的,在街上聽的罵人話都搜腸刮肚地吐了出來。無奈他越賣力表演壞人,那女捕快越認為他是權(quán)貴家人越不敢得罪,越是謙恭請罪。表演壞人如此失敗,鄭恩氣得大哭一場的心都有了。
“我不暴露,就不會抓我;不抓我就發(fā)現(xiàn)不了我這個‘趙匡胤’,就不會解除戒嚴;不解除戒嚴,二哥就出不了城……”
時間緊迫,鄭恩好像看見大哥柴榮在人群中瞪眼噘嘴,很生氣;二哥在一堵墻根處亂轉(zhuǎn)圈子,很著急。他萬般無奈,只能繼續(xù)加碼,表演壞到底。
他呲牙咧嘴,拿腔捏調(diào)地一邊念叨著:“你長得太有特色了,和我怪對緣法!來,抱抱,親一口!”邊說邊張開兩臂,努著嘴,做出要抱著親一口的樣子。
鄭恩以為大街上耍流氓,要抱著女人親嘴,這已經(jīng)算是壞到了底,雖說自知是表演,臉還是由不得紅到了耳朵根。
鄭恩情急中只想著自己表演壞,根本忽視了自己是在伴演女子,趙匡胤和柴榮在遠處看見,都急得直跺腳,心中暗罵他二貨,但是,女捕快不僅還是沒有發(fā)火,而且臉上洋溢著即將要中萬兩白銀大獎的得意。
女捕快經(jīng)歷許多稀奇古怪的案子,見識過許多不正常的變態(tài)人物,鄭恩大街上如此放肆,她當然便以為是個“磨鏡”。
古代男同稱為“斷袖”,女同叫作“磨鏡”。
“斷袖”的典故來源于二千年前的西漢。西漢建平年間,御史董恭的兒子、宮中舍人董賢不僅長得像美女,言談舉止也十足地像女人,“性柔和”、“善為媚”。有一天,漢哀帝下朝回宮,突然發(fā)現(xiàn)正在傳漏報時的董賢比六宮粉黛還要漂亮,便讓他當了隨身侍從。
漢哀帝對董賢十分寵愛,同車而乘,同榻而眠。有一天午睡時,董賢枕著哀帝的袖子睡著了。哀帝想起身,卻又不忍驚醒董賢,便隨手拔劍割斷了衣袖。后人每當提起漢哀帝的時候,便說他有“斷袖之癖”。于是,“斷袖”也就成為男同的代名詞了。
“磨鏡”,即磨治銅鏡。古用銅鏡,須常磨光方能照影。據(jù)漢代著名文人劉向的《列仙傳·負局先生》記載:“負局先生不知何許人,語似燕代間人,常負磨鏡局,循吳市中,炫磨鏡一錢?!碧瞥娙藙⒌萌省顿浀廊恕芬辉娭性鴮懙溃骸伴L安城中無定業(yè),賣丹磨鏡兩途貧?!迸噪p方相互廝磨得到一定的滿足,故稱“磨鏡?!?p> 女捕快以為遇上了“磨鏡”,心中高興地想道:“咳,我說這姐們咋故意絆我呢,原來是有這方面的怪癖。他纏上我,就是她與我有緣法,就是我如了她的意。成了她的同好,她就會推銷我的詩集,她就會把我的書畫掛在客廳里!和她建立了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就能加入他親朋好友的圈子。她就成了我的靠山,我的大樹,就會把我捧紅,把我打造成大名人——有了大名,隨便畫兩筆就能換銀子,到堂會上哼兩句就能得賞金。我就可以買名牌衣服、高檔首飾,買新房子,買轎車子——說不定還能憑她的關(guān)系提薪升職,弄個孟州捕廳第五捕頭呢……”
女捕快滿腦子飛舞的是成名取利的好事,哪還記得是站在大街上,“唧嚀”一聲就向鄭恩懷中鉆去:“姐姐,我好好喜歡你耶!”邊說邊上前摟住鄭恩脖子,“吧唧”親了一口。
鄭恩只想著表演壞極,早忘了自己裝扮是個女的,心里想的是:“我大街上調(diào)戲你,你總不能還不發(fā)脾氣!”他張著胳膊,并沒合攏,只是做出躍躍欲試的樣子,等待著女捕快發(fā)飆打自己耳刮子,沒料到耳刮子沒等來,等來的卻是女捕快“唧嚀”一聲,滿臉幸福的撲進了他的懷里,嚇得他一把推開,轉(zhuǎn)身就跑!
鄭恩嚇得快哭了,一邊跑一邊心里叫道:“大哥二哥呀,不是我表演壞人不賣力??!是這世界太怪了呀!我越壞她越親熱呀!這是怎么一回事?。窟@可怎么辦?。俊?p> 鄭恩嚇得調(diào)頭就跑,女捕快癡迷中還認為自己情急中少了溫柔,嚇壞了這個貴婦或小姐,像被多年情郎拋棄了似的向鄭恩追去:“姐姐,別走啊,留個姓名、地址,我給你送詩送畫!”
鄭恩和女捕快正一個跑一個追在街上轉(zhuǎn)圈子,路旁的一隊軍兵已經(jīng)叫喊著奔了過來。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疑似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