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其實就像一根壓在人身上的稻草。
只不過這根稻草有些特別,有的人倍感沉重,有的人則不能承受之輕,有的人被壓彎了脊梁,有的人則在壓力之下挺起了胸膛。還有一種人,也是最可悲最無奈的人,那就是默默承受了一輩子,辛辛苦苦奮斗了一生,卻被最后一根稻草給徹底壓垮了。
而小豆芽的父親方大山就屬于這類人。方大山,一個從大山里走出來的普通農民工,但人如其名,用他那大山般的偉岸肩膀撐起了整個家庭的一方天空,在幾年前的民工潮中隨老鄉(xiāng)一起來京打拼,靠著肯下苦力和省吃儉用,終于積攢了一點積蓄。在去年春節(jié)過后,方大山把自己的媳婦和小豆芽從山溝溝里帶了出來,本意是好的,想讓自己的女人見識下外面的世界過上城里人的生活,想讓自己的孩子接受點大城市的教育,卻沒曾想一場工地安全事故改變了這一切。
一夜之間,方大山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努力撐起來的一片天完完全全塌陷了,自己高位截癱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家里的唯一經濟來源就此斷絕,黑心的包工頭在事故發(fā)生的當天就從工地蒸發(fā)消失無蹤了,醫(yī)院的花銷又是那么驚人,僅僅一個手術和短短幾天的后續(xù)治療就花光了他所有血汗錢,后來還是在老鄉(xiāng)的援助下,他們一家三口才還清醫(yī)院欠款并在貧民窟找到了一處容身之所。
“史哥哥,我好害怕,今天早上起來,俺爹突然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而俺娘不僅不讓我靠近,還把小豆芽轟了出來,說讓俺來找你。”小豆芽緊緊攥著史記的手,低聲抽泣道。一年多的城市教育并沒有改變小豆芽濃重的鄉(xiāng)下口音,反而讓她受盡同齡小孩的肆意嘲笑,但生活的壓迫也讓年僅八歲的小豆芽比其他小孩乖巧懂事的多。
“不怕,哥哥這就帶你回家,沒準回去一看,你爸已經好了,而你媽也已把飯做好了。”史記彎下身去把小豆芽抱了起來,并用手幫她擦拭了一下滿是淚痕的花臉,輕聲安慰道。
“真的嗎,史哥哥?”小豆芽摟著史記的脖子,清澈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臉上也再次有了天真的笑容。
“終歸還是孩子??!”史記內心嘆息一聲,心情愈加沉重。小豆芽的父親,方大山的情況,史記心里也大體有個數(shù),由于沒錢治病再加上不想拖累家庭,一直躺著等死的方大山,差不多也就這幾天的事了,所以從小豆芽的話里,史記已經猜到小豆芽的母親只是不想讓小豆芽看到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眼前,隨便找了個理由把她支開而已。
事實跟史記猜的一樣,等史記抱著小豆芽來到那間昏暗狹窄的小屋,方大山的雙眼已經永久的合了起來,而方大山的媳婦正在用溫濕的毛巾仔細擦拭著老公的每一寸肌膚。
“不好意思,小記,又給你添麻煩了?!甭牭铰曧?,方大山的媳婦停下手頭動作,轉過身來對著門口的史記歉然道。
“應該的,倒是你,李姐,不要太過悲傷了?!笔酚涊p聲勸道。方大山的媳婦叫李小花,名字很質樸,但卻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最重要的是李小花身上有股大山里特有的清麗脫俗,縱然一身再廉價普通不過的粗帆布衣服也不能掩蓋這股特質。
“悲傷?沒有悲傷,山哥走得很安詳,而能夠嫁給山哥這樣的男人是我一生的幸福!”李小花微微一笑,感激地看了一眼史記后,緩緩轉過身去,再次擦拭起已經形如枯槁的方大同,動作極盡溫柔,而她手腕處那道觸目驚心的恐怖傷痕則讓史記目光不由一凝。
其實方大山在醫(yī)院里醒來并得知自己已經高位截癱的消息后,這個絕望無助但又極重情義的漢子在稍作思考后就趁值班護士不注意拼命爬上了病房的窗口,是聞訊而至的李小花站在樓下用一把從附近水果攤搶來的水果刀毅然決然地劃開自己的手腕,阻止了方大山的跳樓自殺行為。
噴涌的鮮血,漸漸蒼白的俏臉,以及一句讓方大山最終放棄崩潰以致抱頭痛哭的話語:“山哥,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是我跟小豆芽心中永遠的天,如果你認為這樣就可以解決問題,那我們一起死好了!”
這就是史記認知中的李姐,一個沒日沒夜撿垃圾供養(yǎng)著小豆芽的繁重學費又重情重義默默陪自己老公走完最后一段人生歷程的大山女子。
沒有多說什么,從內衣夾層里掏出自己這段時間積攢的所有現(xiàn)金,輕輕放到粗糙不平的小飯桌上,史記帶著鼓勵的眼神拍了拍小嘴無聲張開卻久久不語的小豆芽,默默轉身離開。
直到走出老遠,史記才聽到小豆芽那壓抑許久的痛哭聲,有些事情終須去面對,盡情的宣泄未嘗不是一種紓解內心悲傷的好辦法,史記只希望小豆芽能像她的媽媽一樣堅強,盡快從傷痛中走出來。
緣分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史記之所以認識方大山一家人,完全是因為小豆芽。當一個背著洗得發(fā)白的帆布書包且滿頭大汗的稚嫩小女孩費力拖著一個自己根本拎不動的沉重垃圾袋來到自己面前,然后用她那既畏縮又渴望的眼神望著自己,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大哥哥,打擾一下,如果你的空礦泉水瓶已經沒有用了的話,可以把它給我嗎?”
那一刻,史記的內心被莫名震撼了,而從那一天起,乖巧懂事的小豆芽也認識了一個時常給她買糖果并會幫她撿垃圾的大哥哥。
走出貧民窟,再次來到繁華的市區(qū),望著燈紅酒綠之下一張張或真實或虛偽的陌生面孔,史記狠狠罵了一句:“這狗娘養(yǎng)的生活!”
與此同時,一枚散發(fā)著魅惑藍光的神秘水晶正如流星般急速向BJ城方向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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