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盛似鼎身瀚,斗金時遷三生九;七分天下掃六合,契合之玉彩凌昭!
樊孤塵憑著世家奇學(xué)‘七彩麒麟玉’上所載的無名之功嚇退‘孤鴻澗’幾撥來人,‘孤鴻澗’自門主以下磬巢而動,其緣由皆因?yàn)橐粫r的口舌之便,怪談至極!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趨之若鶩,莫得其道!
閣樓下,依舊狼藉一片,宛如昨夜的兇險(xiǎn),早已被這無情的朝曦吞噬得干凈,‘紫竹軒’依然亭立,匾額上的血漬因?yàn)闀r間過長,亦早已凝結(jié)成了血塊!
就在天明后的第一縷暖陽,透過昨夜忘記關(guān)上的窗口,零星地灑落在閣樓內(nèi)的屏風(fēng)上時,忽明忽暗,時隱時現(xiàn)的花秀絲邊,仿佛還依然記得昨夜的此情此景,玉人驚魂落魄的剎那!晨露借著暖陽的輕浮,在窗臺上的盆景上,偷偷凝成了水珠,嬌艷欲滴!
樊孤塵拖著沉重的身軀,四肢無力地睜開雙眼,亦或許是睡意酣濃,連連眨了幾下眼睛,方才醒悟,緩過神來得知,自己以及昨夜的種種變數(shù)!
猛可,坐立起,四下打量!依舊不見伊人面!
孤鴻澗,薛子翁;戎翎飲血劍!龍行司,化血教,…………!還有他這個姓氏家族的使命,種種芥蒂糾纏,一股腦兒地樁樁件件盡數(shù)浮現(xiàn)在他腦海里,宛如自己自混沌初開之中醒來,這個世界有太多牽絆,使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時,窗外急促的小步輕邁之聲,劃破了這徹夜的寧靜,樊孤塵連忙自床上翻身下來,緊緊將‘天行劍’拽在手里,亦或許是昨夜的余毒未除,雙腿才一落地,竟毫無知覺,直直地跌倒在地,撲個滿懷!
急促的腳步聲在他摔倒的同時間消失了,借著晨光閣樓的廳堂當(dāng)中映出偌大個人影,抬眼看去,只見小隨滿眼憂怒,手捧著一盤清茶點(diǎn)心,呆呆地看著正在地上匍匐輾轉(zhuǎn),掙扎著想站起來的樊孤塵,輕嘆一聲,后又言道:“公子身中劇毒,需要好好地調(diào)養(yǎng)些時日!”
“怎么會!我怎么會中毒!我要去救南宮姐姐,我要……!”一時間的情緒激動,牽動氣血躁動,余毒便乘機(jī)竄了上來,全身無力,虛脫昏迷過去了!
只見小隨眉間愁云更似幽怨,眼圈竟紅了那么一絲絲,走進(jìn)房間,將手中東西放下,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才將他攙扶起,甚是艱難地挪動,盡管樊孤塵還是年值二八,但身形卻早已健碩高挑,與小隨那嬌小的身軀并列站著,更顯得小隨嬌小單??!
時!又過一個起落,傍晚時分,之前昏厥的樊孤塵再一次蘇醒,這一次他仿佛暗暗接受了前日發(fā)生的,想起身行動,無奈渾身綿軟,絲毫沒力!
轉(zhuǎn)過臉,透過黃昏最后的一縷余暉,才看見床榻之側(cè),竟然酣睡著一個人,一個滿面愁容,而卻又帶著一絲憂郁的女子,亦或許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得這么仔細(xì)認(rèn)真,平日里都不知曾擦肩而過多少回的小隨,竟是如此地楚楚動人,那張安睡的臉上,卻能牽動著自己不曾平靜的心神,那種怡然,仿佛就在你見到的一瞬間,把一切都變得理所當(dāng)然!
不容親近,不容褻瀆,亦不容傷害!
“你!怎么睡在這?”樊孤塵伸手輕輕拍了拍睡熟的小隨,滿含關(guān)切地說道!
紫竹軒自昨夜一宿間,人星凋零,物是人非,而小隨她自小跟隨南宮戀兒,更無親人,此間一番變數(shù),南宮戀兒為人所擄,生死難辨,現(xiàn)如今,唯一認(rèn)識的人就只有樊孤塵了,有那么一丁點(diǎn)間接或直接的關(guān)系的亦只有他了!
是以,這一番很是關(guān)切的話語,自他口中說出亦是絲毫不為過,正所謂:此間牽絆千萬,莫如人憐,唏噓!聲聲慢。
小隨自朦朧睡意中半推半醒,起身柔了柔甚是沉重的眼眸,起身間不禁與樊孤塵相視了一眼,仿佛剎那間讀懂了他,眼睛里的切切關(guān)懷,若即若離的閃爍,令她覺得眼前的這個自己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很久的少年,從未有過的柔情竟然此時會在他的眸子里,相看著自己!
立時間羞紅了面,遂!言道:“公!公子,你醒了!”
聽言,樊孤塵自半醒之中幡然回神,“我睡了多久了?你怎么都不叫醒我!”只見他言語之中頗有些責(zé)備,但更多的意思是在說小隨,怎地不懂得珍惜照顧自己,然!小隨仿佛聽出了其間意味,眉間倦意頓消!
“公子!”垂首無神,紅紅的眼眶噙著始終無法袒露的心扉,他、她此刻竟成了無言的木偶,微微合上雙眼,抬頭轉(zhuǎn)過身去。
繼而換上了些許無法言表的笑意,眸子里盡帶著無盡的勉強(qiáng),自樊孤塵與南宮戀兒相識以來,更多的穿梭在兩人之間的人卻是她,許多天長地久,??菔癄€的心思皆都出自她的唇齒之間,她比他更了解南宮戀兒,比她更了解樊孤塵,只是始終留在她心底的那道深淵,讓她怎么也說不出來,明明屬于她心里的話的意思,卻到頭來也只能為他人作嫁衣裳,怎不叫她心里情根深埋!惆悵萬分。
是是非非切切思,莫如悵!悔當(dāng)初,彼此彼此,聲如故!漣漪璀璨花與露,字字深深翩翩舞,今還望,憶曾經(jīng),若即若離,人已非,滿眼離情淚!
樊孤塵滿懷柔聲地言道:“你且去休息片刻,我要運(yùn)功避毒,期間萬不可被打擾!”,小隨應(yīng)聲唯諾,道:“是,不打擾公子了,我這便去歇息,”,說罷,理了理妝容后,退出閣門之外!
意尤盡,其先行,喚無塵,渡長戈,龍門隨淵雷池定,幻化無神竅將軍,五行若需浮歡令,神有其主登為長!……!樊孤塵心中一邊默念起樊家獨(dú)門療傷口訣,一邊回氣守元,心靜無塵,神游周天,漸至靈臺一片清明!
好在樊孤塵所中毒粉份量較輕,僅習(xí)風(fēng)所掠片毫,加之樊家獨(dú)門心法,‘孤鴻澗’向來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毒禍,在樊孤塵眼下看來,不過皮毛損發(fā)之難,調(diào)息半餉之后,只見眉間及兩鬢汗如豆粗,雙目緊閉,唇間紫黑,顯是已到最后關(guān)口,陡然間,雙眼圓瞪,自喉間猛可奪口而出一股紫黑血水。
毒血逼出體外,雙腿立刻有了知覺,只是面色依然慘白如紙,身體十分虛弱,樊孤塵起身下榻,艱難行至簾外茶水桌旁,癱軟的身軀,伸手提起茶壺,猛然覺得這平時易如反掌輕如鴻毛的動作,此刻做來竟是重若千鈞,當(dāng)下不由心中默念道:這‘孤鴻澗’所使之毒果真名不虛傳,沾之毫厘,雖不及性命之危,卻極傷元?dú)猓?p> 正自樊孤塵私下沉吟間,小隨卻早早端著水盆站在了門扉之外,只是不敢動聲,怕驚擾了樊孤塵,壞了他療傷的契機(jī),樊孤塵此時正是氣損體虛之際,洞察之力大不如前,門外早已站著有人,卻也毫不知情!
好在天可憐見,樊孤塵倒入杯中的茶水,正好映著麗日光芒,直直射入其眼中,這才抬眼閃躲,望見了一窗之隔亭立許久的小隨,于是強(qiáng)打起精神,故作神氣地喚言道:“是小隨姑娘嗎?進(jìn)來吧!”
小隨應(yīng)聲信步走進(jìn)門來,第一眼望見的卻是樊孤塵手腕上那道早已結(jié)痂的傷痕,不由心頭一陣觸動,不禁言道:“公子!你……傷好些了么?”,言語間,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歉疚!
樊孤塵自是不知小隨口中所言之‘傷’意指何在,倒也隨意地回言道:“好些了,這點(diǎn)小傷,對于我樊家人來說,也不過爾爾!”好辛苦才撿回來一條命,卻絲毫改變不了他傲慢輕狂的性情!
樊孤塵對南宮戀兒情愫暗生,然而,兩人之間接觸更多的卻是小隨,是以言語之時對小隨毫無拘謹(jǐn)之意,兩人雖說有主仆之限,那種不對等的隔閡,早已淡化殆盡!
沉吟了半餉,樊孤塵方才言道:“如今我傷已痊愈,過些時日,待元?dú)饣謴?fù),……”哐咚!一聲,小隨原本穩(wěn)穩(wěn)托在手里的藥盅,稍一失神便撞到了茶桌,這一番嘈雜!完完全全地把樊孤塵早已準(zhǔn)備好的話語打斷,“公子!……你!要走了?”小隨連忙一邊收拾,一邊迫不及待地問道,仿佛覺得在這之后她便會孤單單一個人守在‘紫竹軒’等,等南宮戀兒回來,再見他人面!
聽言,樊孤塵接過藥盅,悶頭一飲而盡,繼而言道:“不是我,是我們,你我一同啟程出發(fā),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紫竹軒’歷來是非多,如今已是人去樓空,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我有些放心不下,況且!南宮姐姐也不會答應(yīng)的!”
放眼天下,‘紫竹軒’乃江湖第一美人南宮戀兒棲居之地,自是令江湖當(dāng)中的一些文人騷客,假小人,偽君子魂?duì)繅艨M,垂涎三尺,南宮戀兒出身‘化血教’所屬‘天之絕色樓’,正所謂‘天之絕色樓,凡間無嬌柔’,樓中之人,一顰一笑,皆有傾城誤國的契機(jī)!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非但英雄,多少有些血性的男兒,問誰能過?守護(hù)得住,那便是英雄,萬人矚目;保不住這溫柔,便是梟雄;無法自拔沉迷當(dāng)間的,便是敗類!
來往**史,多少悲情戲,絕情誰當(dāng),莫問心!
霞光飛逝,時韻如梭!垂菱翩翩,又是輪回。
是日,樊孤塵,小隨兩人佇立樓前,瞻望半餉,此去路途艱辛,兇險(xiǎn)萬分,首要之事便是將手中‘天行劍’送往寒雁城,與霍君羨手中的‘天行令’會齊,正武林之風(fēng),扶王室即傾,之后便如約前往蜀中‘孤鴻澗’,解救一心牽絆之人。
“公子!我們離開這里,便是要往哪里去呀?”小隨徘徊了許久,方才問道!
“寒雁城!”
“寒雁城?我們不去救小姐了嗎?”
“救,當(dāng)然要救,但是現(xiàn)在我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說罷,樊孤塵不禁看了看手里的‘天行劍’,這把劍給了他與眾不同的身份和地位,同時也讓他有時候不能為所欲為,做一些性情之事,使命當(dāng)先!
小隨,似是明白了樊孤塵心中所念,也不再作盤問,緊緊跟在樊孤塵身后,形影可依!
回頭看罷,在這之前,他一人一劍,單人單騎,行來自在,無牽無掛,活得悠然,然!此時,不再形單影只,多了一份擔(dān)當(dāng),一份責(zé)任!
紫竹軒與寒雁城相隔不過幾日行程,樊孤塵、小隨二人兼程趕路,來此,已是寒雁城外,北燕歸來不再南飛的回雁峰下。
鄉(xiāng)間淡煙薄霧,清瀾浣溪,探眼望去,乍隱乍現(xiàn),朦朧輕邈;在當(dāng)?shù)亓鱾髦@樣一段民謠;一山一水一溪浣,不求功名不慕仙;幾度滄桑不留意,彼年豆蔻又酣急。
“公子,你手里的那把劍很鋒利嗎?怎么很多人都怕它!”行在馬上,小隨坦言問道。
樊孤塵聽言不由看了看手里的‘天行劍’劍身修長,華玉裝點(diǎn),劍柄處左右乾坤,前后江海,‘天行’二字早已在時年流轉(zhuǎn)中,被隱藏得很暗!
“這劍!不只是鋒利,更是一個不敗神話的象征,輕易不出鞘,出鞘必造殺孽!”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樊孤塵言語冰冷,神情凝滯!
“哦!公子,為什么要造出這么鋒利的兇器,人,活著就一定要造孽嗎?”小隨輕嘆一聲,頗感惋惜地言道。
“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只是有時候被逼無奈,身不由己!”
“被逼無奈,難道就可以隨意傷害嗎,這只不過是世人一種逃避譴責(zé)的借口!”
談?wù)撻g,樊孤塵不禁為眼前這一柔弱的女孩說出的話,深感歉疚,她所說的正是許多人心里所想,卻又披上各種偽裝不敢回望的,活著的人,做下的種種惡行,總會給自己找一個適當(dāng)?shù)睦碛?,來安慰自己,蒙騙他人!
“這些大道理,是誰教給你的?是南宮姐姐嗎?”樊孤塵正聲言道,亦或許是這寫意迷人的山光霧色太引人入勝,以至于小隨恰似陶醉其中,竟未聽清身后樊孤塵方才所說言語,只是低頭深深嘆息了一聲,之后便策馬前喑,稍快了腳步,樊孤塵見她似是未曾聽見自己言語,倒也沒放在心上,于是加緊腳步,跟了上去!
樊孤塵始終都未曾察覺,每當(dāng)與小隨兩人寒暄攀談之時,總會提到南宮戀兒,而至此,兩人好不容易契合而來的氛圍都會斗轉(zhuǎn)直下,彼此陌生!
小隨把玩著手中的物件,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看此刻正馭馬奔來的樊孤塵,轉(zhuǎn)過臉,眼眶有些濕紅,待得蹄聲近了,遂將物件重新收入懷中,佯裝等待,那物件正是她一針一線,日夜思緒所寄的結(jié)果,一對護(hù)腕!
稍微理了理妝容,若無其事地茫然看著小道幽遠(yuǎn)處,須臾,自那遙不可及的盡頭,陡見一人飛跑著往前,顧不得羊腸小道崎嶇難行,連滾帶爬飛也似的往前跑,逃跑,似乎身后有著莫大的危險(xiǎn)正在向他逼近,步步緊隨一般,才見他行進(jìn)了不過幾丈,已是在滿是塵土的路上翻滾了四五個囫圇。
正當(dāng)他再一次跌倒爬起時,身后不遠(yuǎn)處,兩個人,手持白刃,鷹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眼前那個不顧一切逃命的男子,兩人身形中等,體形較瘦,一左一右,一刀一劍,雖然山谷中彌漫著薄霧,目視不是十分清晰,然而他們倆手里的利刃卻折射出耀眼的銀光,格外惹眼。
兩人皆是個中好手,盡管山路極是崎嶇難行,但兩人的步伐任然平和穩(wěn)當(dāng),顯然是內(nèi)力精湛純厚,內(nèi)息調(diào)節(jié)得體,方才使腳下功夫泰然如定,手持在身后的刀劍,刃鋒似是綿延而至,韌勁入地三分,身后被激起的煙塵亦是爭相追逐,撕破一條風(fēng)痕,劃過虛空,倒也不那般鋒芒曝露。
前后相隔不過丈許,宛若手起刀落間,便可將眼前男子斬殺于眼前!
然而!卻未見血光,這樣出奇地持續(xù)了好一陣,直到小隨花容失色地轉(zhuǎn)身驚言道:“公子!你快來呀!”
樊孤塵聽到呼聲甚是急促,不由加快了腳力奔襲,“什么事,喊得這般嚇人!”樊孤塵來在小隨身旁,勒緊馬韁,止住了腳步,切聲問道。
陡然勒緊韁繩,蹬地站立起,迎風(fēng)長嘶吠鳴,呼哧之身響徹坡谷!回蕩漣漪!
樊孤塵眼觀這般情形,先是驚愕了一番,而后,看見男子身后追逐的兩人手中所持物件,更覺怪異!
見小隨急聲切切,便不由出言解釋道:“姑娘不必著急,那人決計(jì)沒有生命之危!”
“為什么?”小隨很是不解,明明身后被人持刃追趕,而持刃之人更是神情肅穆,面色死沉,周遭遍地生氣的氛圍,宛若亦被他倆的這般兇惡感染,變得迫人心寒,汗毛直立!
“因?yàn)樗麄?,并無傷他之意!”樊孤塵宛如料定后情一般,泰然言道。
原來那持刀劍之人,正是將軍府前兩名差遣,刀魂與劍魄,刀魂哥舒銀月,劍魄哥舒金輪,兩人皆是將軍府上席僚客。兄弟倆銀刀金劍,‘日月星紋陣’更是獨(dú)絕于武林,于江湖中人喚作‘金銀兄弟’素來極少過問血腥之事,名號倒也頗為響亮,口碑正直,只是此番兩人一同追擊這一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這倒也讓樊孤塵有了一窺究竟的興致!
遂,翻身下馬,立在當(dāng)途!
“你且看他身后那兩人,身手絕不在他之下,為何追趕了一路卻都未動刀劍傷他!”看著小隨一臉疑云,樊孤塵細(xì)言解釋道。
聽言,小隨頓時表情舒緩了許多,血光之事,始終都不是女子愿意看到的,頷首不語!只是樊孤塵俊秀的臉頰始終鎖著一種表情,遲疑卻又略帶敵意,畢竟手中的‘天行劍’,關(guān)系著他們倆忠誠之地——寒雁城!
“刀劍金銀風(fēng)行烈,江湖嘆聞日月名;俯首甘為門前客,刀劍如夢身如神!”樊孤塵自馬上不禁坦言說道。
聽言,只見那兄弟二人凝首頓足,立地不語,鷹隼般的眸子詫異地盯著,眼前馬背上煞是后生的少年,勘探左右,并無隨從,手中的刀劍此刻早已灌滿渾勁,起落間便是刀光劍影,良久,刀魂哥舒銀月方才出言問道:“足下師承何門,怎地乳臭年紀(jì)便知我兄弟隱人多年的。罩門名號,”
兩人陡見來人一語到處自身由來,戒備之心驟起,橫刀立馬,擺開架勢,倒是樊孤塵一臉的從容,令兩人眉心寒意陣陣!
霎時間,山谷寂靜如斯,可聽葉落,倒是那之前只顧著逃命的男子,此刻早已力竭癱坐在了樊孤塵兩人身后,氣喘如牛,面色紙白!
幾乎是在場所有人都能隨著那男子的喘息節(jié)奏,風(fēng)聲早已止于身后,此間盡聞衣袂聲!
孤鴻劃破這寂寞,一抹飛影,未留一絲痕跡!
葉落知秋意,雁歸已秋時!
金風(fēng)洗洗,絲絲涼意,宛若冰清,喚醒眾人,樊孤塵見狀連忙翻身下馬,抱劍行禮,兄弟兩人見眼下這少年,彬彬有禮,倒也客套,頓時刀劍歸鞘,有禮相還!
“少俠,是哪派門下高足,為何擋我等去路?”只見兄弟兩異口同聲,問道,見禮之時依然可以觀察的出,兩人戒心猶存,不時觀望四下,洞悉風(fēng)聲!
“兩位前輩莫要敵意!在下樊孤塵與朋友二人,只是路過此境,并無他意,與兩位前輩相遇純屬緣分!”樊孤塵煞是會意地言語相和!
“樊孤塵?”持劍的哥舒金輪心中滿是疑慮地打量著眼前這少年,口中呢喃道,陡然聽得此名,對于久戰(zhàn)江湖但又久隱于江湖的兄弟兩,很是詫異!
畢竟,樊家久不涉足江湖之事,亦絕跡于武林!加之,眼觀眼前這少年氣宇軒昂,談吐風(fēng)云,王者氣息之風(fēng)度若隱若現(xiàn)。
“樊天渡是你什么人?你跟樊氏家族有何關(guān)系?”兄弟二人臉上頓時神情凝重,心想,若此人來意便是敵對,樊家的鼎足之勢絕非虛設(shè),且,他手中劍,乾坤左右,前后江海!
“正是家父,兩位前輩認(rèn)識家父?”樊孤塵正色言道。
兄弟兩人,頓足當(dāng)場,良久無語,金風(fēng)劃過刃尖,喑嗡之聲連連,宛若斷簌!
“他們!要?dú)ⅰ?!”這時,一直在旁喘息的男子突然出言道!
是時,小隨見勢轉(zhuǎn)過身去,頗為費(fèi)力地把那人攙扶起,并言道:“不用怕了,他們不會殺你!”
“不可能,他們惟城主之命是從,城主要?dú)⑽遥麄儾坏貌粴?!”那男子有一些懼怕,也有一些無可奈何,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們?nèi)粲幸庖獨(dú)⒛悖阋詾閼{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能逃得了這么遠(yuǎn)的路么!”其兄哥舒銀月嗓門極大地怒吼道!
小隨將那人扶至樊孤塵身后,那人還是微欠著身子,不敢與兄弟二人面目相視,生怕那炯炯似火的眸子瞧見自己,便在看見的下一秒鐘,結(jié)果了自己的性命!
亦或許是他還不知道,樊孤塵背后的樊氏家族于江湖當(dāng)中的份量輕重,才會覺得眼前這并不怎么惹眼的少年,根本不可能救得了自己!
“哥!城主近來日夜擔(dān)憂,這‘天行劍’又……”還未等到哥舒金輪說個究竟,只見其兄抬手喊停!
遂,哥舒銀月神情糾結(jié)地說道:“真假難辨,試試即可!”
語氣很是小聲,幾近唏噓!幾人雖然是面面相視,但仍有些距離!
就在話音剛落的片刻,嗖嗖兩道白影掠過眼線,再次看清時,刀劍已然在手,直挺挺地朝樊孤塵胸口刺來,僅眨眼的瞬間,原本面對而立的距離,便已被冰冷的寒鋒占據(jù),那刀劍鋒芒暗藏的勁風(fēng)撩起樊孤塵鬢間發(fā)髻,同時亦勾起他體內(nèi),平緩行轉(zhuǎn)的血?dú)?,氣息沖上眉心,只見樊孤塵臉上依然保持著淡淡的笑臉!
小隨似乎早已感知樊孤塵原本舒緩的氣息,變得急促起來,吐納之間,不難察覺出他早已暗地提運(yùn)氣血行元!費(fèi)勁全身力氣,將那男子撐扶在一旁,眉心始終保持著,似愁未展的**。
“兩位前輩!且慢動手,在下并無……!”,話才說到一半,刃尖便已逼近唇齒,仿佛唇間只要稍稍微動,必染血腥!迫使樊孤塵將剩下的言辭吞下不語。
“公子!”小隨本來淡然的眸子里,赫然躍出一抹驚悸!
隨著那聲驚呼,樊孤塵按奈住心中的亢奮,屏氣凝神,泰然地站在僅一膚之隔的鋒刃前,鼻息吹割在刃尖之上,發(fā)出令人汗毛直立的嘶嘶之聲!
“公子!”
一聲驚呼,似是把那刀劍凍結(jié)當(dāng)空,紋絲不動,并非樊孤塵本能閃躲,而是兄弟兩人熟悉自己的刀劍方寸,拿捏精湛,只見樊孤塵冷不丁地轉(zhuǎn)動眸子看了看前方左右!
是時,那男子急聲呼道:“兩位前輩,你們要?dú)⒌氖俏?,請不要傷及無辜!”說話間,已然不再需要小隨的攙扶,正直身子,向前走了幾步,來在樊孤塵與刀劍兄弟之間,那刀劍的銀刃,透著陣陣寒意,迫使他不時地盯著,就在那方寸之間,性命便拿捏在他人手上了!
“無辜!哼!哼!”
“你小子的問題,在他面前比起來,簡直就是相形見拙,不值一提,他就是我們城主要找的‘**煩’”。
兄弟倆一來二去,顯然是看出了樊孤塵此番的來意,手中所持‘天行劍’雖未出鞘,但它此番存在的意義已然彰顯!
天行劍,令無數(shù)人夢寒,代天行令,賞罰懲處!匡扶綱常人倫,使江湖平息了許多爭斗血腥!
“兩位前輩,這‘天行劍’與‘天行令’雖然同時現(xiàn)身寒雁城,但仍需查清是否有此關(guān)系牽連方才執(zhí)行法令,兩位前輩為何如此心懷敵意?”天行劍,令無數(shù)人夢寒,代天行令,賞罰懲處!匡扶綱常人倫,使江湖平息了許多爭斗血腥!
“兩位前輩,這‘天行劍’與‘天行令’雖然同時現(xiàn)身寒雁城,但仍需查清是否有此關(guān)系牽連方才執(zhí)行法令,兩位前輩為何如此心懷敵意?”
“城主絕對沒有與苗疆邪流勾結(jié)!江湖傳言,全是些狗屁謬論!‘龍行司’竟然相信江湖宵小之言!雖然是不敗神話,獨(dú)占鰲頭,但也不能這樣予人糊涂加罪!”
“前輩!……請慎言!”樊孤塵,一聽得,此兄弟二人,因護(hù)主心切,口不擇言,要知道如今江湖之中,‘龍行司’耳目遍及天下,稍有不慎,此番流言傳入‘龍行司’等人耳中,多少會有些不妥!
不敗神話,要的就是立足于天下,無愧于心,令人臣服!勤王道,護(hù)庶民。
“是與否,豈是我等所能評論的,‘天行’既出,勢在必行!”樊孤塵言語激勵,擲地有聲,他既然手握‘天行劍’,不容得有遲疑。
兄弟二人見樊孤塵言辭強(qiáng)硬,也不再作口舌之辨,于是言道:“你既懷揣‘天行’而來,便受我城主嚴(yán)令所制,明知不可為,我等亦必拼盡全力,擋你一擋!”
“兩位前輩,若論打斗,不過刀劍迎鋒爾,即便有一方技高一籌,那么另一方必現(xiàn)傷亡,到那時,只怕也擋不住‘天行’”。樊孤塵醒言告誡,即便對手刀劍相迎,亦是從容平靜!
站立在一旁的小隨倒是手心冰涼,一對眸子不時地來回轉(zhuǎn)動,連氣息都格外輕微,生怕因樊孤塵發(fā)覺自己的存在而令其分心,再者亦是在擔(dān)憂,樊孤塵歷來性格偏激,受不得屈辱,此番叫人拔劍相向,更是將他的心氣壓制到了極點(diǎn)!
氣息已然翻滾得厲害,金銀兄弟早已是內(nèi)力暗藏于鋒,清風(fēng)撥動發(fā)髻被鋒刃斷然割下!
“城主既然有命!我兄弟二人便不得有違,出招吧!”兄弟二人說罷,便已刀劍如環(huán),阡陌交錯,掌股勾拿提撩,霎時間,如立萬丈溝壑,眼前所能見到的,只是那如鬼似魅的流影!死死地將自己包圍。
樊孤塵心想這般噱頭花招,華而不實(shí),旨在亂人心神,好乘虛一擊制敵,當(dāng)下暗自提運(yùn)丹田之氣,行小周天,闔上雙眼,迎風(fēng)而立,凝神靜氣,此兄弟二人的,‘日月星紋’便有如那白駒過隙,劃影流星,臨敵變幻,千般萬種!
“小隨姐姐,你們先走……!”話未畢,身影先動,那來勢兇兇的刀劍已然迫在身前寸許,銀刃泛著陣陣寒光,鋒芒極其霸道,雖然樊孤塵早早便已閃身避開,那翹楚之勁還是割破了衣裳,余勁擊落在一處山石之上,頓時尖石寸裂,碾作齏塵!
“啊!公子小心哪!”目睹了這一個來回的攻勢,小隨頓時面色鐵青,花容失色,之前的憂心越發(fā)凝重了!
她不懂,為什么他們陌路相逢,萍水相遇,卻要如此以命相博,所謂的江湖,難道就是這般混亂!身不由己,其實(shí)有時候未必只是一種推脫的借口。
樊孤塵仰身凌空上躍,這一記‘烈日照’乃是這對兄弟成名的剛猛絕技,從未有人敢負(fù)隅相抗,孰料,還未等樊孤塵閃避轉(zhuǎn)過身來,兄弟二人同氣連身,怒斥而上,迎了過去,眼看著刀劍已然迫近脊骨,樊孤塵連忙袖舞罡風(fēng),渾然畫圓,袖口衣袂呼呼作響,一抹掠過刀劍,遲疑瞬間,猛可樊孤塵貿(mào)然轉(zhuǎn)身,手中‘天行’離鞘而出,鞘匣直直照兄弟二人面部招呼過去,兄弟二人見勢連忙舞刀弄劍,化散那‘天行’直面而來的力道!
值此千鈞一發(fā)之際,樊孤塵毅然未發(fā)一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并非他輕視來人輕重,實(shí)是受劍之時,嚴(yán)令熏身,只是他有時性情易怒,怒氣沖散了訓(xùn)令,此番他心中平靜如斯,自是遵循曾經(jīng)耳提面命的訓(xùn)令,然!他雖未持劍仗勢凌人,來人卻招招兇猛剛毅,險(xiǎn)險(xiǎn)于身!
江湖第一圣器‘天行劍’此番在樊孤塵手中,僅短短數(shù)日竟然脫鞘兩次,‘令無劍不行,劍無令不發(fā)’此乃‘天行’自鍛造出炎爐之時,順應(yīng)的天意!
“大哥!小心,那是‘天行劍’”哥舒銀月還未站定,驚怵喊道!
來勢兇狠的劍鞘自哥舒金輪鼻息之上險(xiǎn)飄而過,連忙凌空翻轉(zhuǎn),消去余勁,立定于地,細(xì)看了樊孤塵周身一眼,忽又言道:“手持‘天行’身旁無人!我看你能奈我何?”
此一言道出,其弟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連忙問道:“大哥,這話……!怎么說?”
“‘天行劍’并非其只是鋒芒凌厲,而是在于他本身有一套相輔相成的無上神功,此番他孤塵子身旁無人應(yīng)和,僅憑這‘天行劍’的鋒芒占據(jù)先機(jī),只怕也不是你我兄弟二人的對手!”哥舒金輪慌忙不亂地說道。
“大哥說的可是‘無心訣’相傳此功一旦習(xí)就,登峰造極之時可使人無欲無求!”佛家雄渾,清靜無為;道家神游,太虛化境!
“對!”
樊孤塵見這兄弟二人,你來我往,把‘天行’由來偈語,說得道道通途,不由暗自對眼下這對前輩兄弟另眼相視,然,寒雁城主得知‘天行’和令必將詳察城中基業(yè),卻欲蓋彌彰地向城外三十里派出了門人,半途攔截行劍令之人!
試圖,斬殺來人于城下。
是時,那久立于旁,悄無聲息的男子忽然出言問道:“兩位先生……!”
哥舒銀月冷不丁地?cái)嘌缘溃骸昂问拢俊?p> 須臾,那男子繼而言道:“聽你們口口聲聲說的那‘天行’如何了得,是否因?yàn)樗麄兌钩侵餍男源髞y,失去理智?”
“有些原因!”
寒雁城主素有禮賢之譽(yù),行事自是不會有失常理,然此次,‘天行令’劍指其城,必然叫人懷疑,他,禮賢之士美譽(yù)蕩然無存!怎不叫人亂了心性,尤其是江湖之中,更重名節(jié)!
天下無不藏污納垢之地,人煙罕至之處,乃塵世間最凈。
只見那男子沉吟半響,也無言語,不知是在盤算何事!
遂,兄弟二人便也不再理會他,轉(zhuǎn)而視線,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翩翩少年,‘天行劍’得主,龍行司遣出的‘止緣使者’樊孤塵!
樊孤塵見這兄弟二人,目光炯然,倒也不像有深仇大恨一般殺氣騰飛,只是那眸子里讀不出什么意境,平淡得如一池秋水,寂靜無波,心想:這對兄弟,于江湖之中頗為正義,此間雖事其主,倒也知道這綱常道義,說是拼盡全力,實(shí)則只是有虛無實(shí),佯裝起落大動手腳,其主有命,不能違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以免落人口實(shí),倒也難為他們了!自古忠義兩難全。
之前被追趕的那個男子,隸屬寒雁城傳承后裔,在他面前,自是不得以,要與樊孤塵性命相搏,如此相持纏斗下去,樊孤塵自是雙掌難敵四手,兄弟二人于武林當(dāng)中,久負(fù)名望,要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樊孤塵稍前雖然持占上風(fēng),不難知道,這期間自然也有兄弟二人的大半不忍傷其之心,自己此番前來旨在使命,并非為了爭強(qiáng)好勝而來!
兩相權(quán)衡之下,樊孤塵心頭急生一策,旋即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小隨煞是驚怵的神情,不免有些不忍,畢竟小隨只是一個弱質(zhì)女流,且剛剛失去最親近的人,而自己此刻是她唯一的有些瓜葛的人,因?yàn)樽约旱氖虑?,害得她?dān)驚受怕,實(shí)是不該!
“小隨,你暫且與這位兄弟先行一步,待我處理好眼下的事情,就會前去趕上你們!”
說話間,小隨已然懂得其中之意,害怕因?yàn)樽约旱拇嬖?,讓樊孤塵分心,無法專心應(yīng)對,那男子亦在喘息片刻之后,回過神來,隨即,點(diǎn)頭答是,此時此景,既然有人替他擋住追擊,心中自然很是歡快,求之不得!陡聽得這般言語,之前一直繃緊的弦終于得到了松怠,放寬了心思,與小隨一道,翻身上馬,徑直朝前奔去!
“想溜?沒那么容易!”哥舒銀月猛可喝聲吼道!
說話間手中白刃已然舞動,一招騰空,如雄鷹獵物一般,刀鋒直朝逃也似的男子背后招呼過去,說時遲,那時快,亦不知是那馬兒腳力強(qiáng)勁,感覺到身后有殺氣,還是那哥舒銀月本就無心取他性命,男子策馬一鞭,那馬爾竟一躍幾丈,令哥舒銀月?lián)淞藗€空,再度起手出招攔截之時,這一男一女騎著兩匹駿馬早就消失在了蜿蜒小道的盡頭!
是時,哥舒銀月似是看出其中一些端倪,連忙收住攻勢,坦言問道:“你小子恐怕是沒那么不經(jīng)事,害怕了我兄弟二人吧!說吧,心里在打著什么如意算盤!”
“前輩果然,慧眼如炬,什么都逃不過前輩的法眼!”
“……!咦!”哥舒金輪似是有些后知后覺,不明期間內(nèi)含,不由狐疑驟起,嘖嘖呢喃!
“孤塵子!你不愧為名門之后,果然心智過人,說吧!你有意支開旁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姑且細(xì)細(xì)道來,我兄弟二人不再與你糾纏便是!”
“大哥……!”
“我心中所想之事,想必前輩已然猜得十之八九,是不過是前輩想聽我親口說出來罷了!”
“既然彼此,心照不宣!我兄弟二人就此別過!后會有期!”說完,朝哥舒金輪使了個眼色,兄弟二人便朝來路方向折回,這期間云云,自然是不難解釋!
“大哥!咱們?yōu)楹芜€沒分出高下,便放過那愛管閑事的少年?”
面對哥舒金輪滿腹狐疑的詢問,其兄很是平淡地答道:“‘天行令’既然已經(jīng)出動江湖,絕對不會是無風(fēng)起浪,空穴來風(fēng)!劍令齊現(xiàn)已成必然,事在人為,我倆又何必逆天而行呢!“
“可是……!城主那頭,我們要怎么交代?”哥舒金輪的擔(dān)心,也不盡然,寒雁城主發(fā)下嚴(yán)令,勢擋天行,人神共諸!
“這就是為什么,樊孤塵半道叫那女子與柳飛先走的原因!”
“哦!我知道了!沒人在場,也就沒人知道今日之事究竟何為?”說罷,臉上峻冷之色頓消,靜下心來默念道:他倒是用心良苦,我們之前還那般為難他,想想,還真是汗顏!
目送得兄弟二人走得遠(yuǎn)了,樊孤塵方才收劍回鞘,凝息回元!
倏然!他似是想起什么,腳下踏步連點(diǎn),催動內(nèi)息,駕馭輕功,猛然朝小隨先行的方向追去。
他與那男子也只是一面之緣,并未相識甚深,貿(mào)然讓小隨于他同道而行,若他品行端正,倒還罷了,倘若他心生邪念,以強(qiáng)凌弱,小隨她一弱質(zhì)女子,怎可保得周全?
到底還是年紀(jì)尚輕,遇事考慮欠妥!
思緒之下,腳步更是緊密,心中暗暗切恨自己,過于相信他人,毫無防人之心,若小隨因?yàn)樽约核蟹侨?,一時疏忽而有什么差池,萬死難辭其咎,每念及此,心中悔恨之意更勝!
心中焦急如火,天色漸漸昏暗,林間鴉雀嘈雜,竟絲毫不入樊孤塵眼耳,心中所想的,只是那小隨的處境安危!
清秋玲瓏月,西掛城樓空空夜;若冷!西風(fēng)烈!伊人搔首望穿石,要等冥冥,城外荒涼客!
寒雁城外,皓月當(dāng)空,護(hù)城池旁,銀裝灑滿看似平靜的凌波,殊不知,輪回里,是這般清流洗凈多少骯臟事!
“姑娘!快些隨我進(jìn)城吧,城門快要關(guān)閉了,再不進(jìn)城,今晚可能要露宿城下了,你家公子既然叫我倆先行一步,想必他已在不遠(yuǎn)處了,帶你我進(jìn)程,安頓好你,也免得你受這寒凍之苦了呀!”柳飛語氣很是懇切地安撫道。
“……!”
“姑娘!”
任他哪般勸慰,小隨深邃的眸子一直盯著,出城門直通向外的甬道,絲毫不移,對身后這個‘陌生人’柳飛的言語,也較少理會,只是聽得久了,低頭沉吟不語,轉(zhuǎn)而又朝來時的路望去!
手中緊緊捏著那一對還未送得出手的物什,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柳飛見她紋絲不動,便也不再做勸說,只是暗暗嘆息幾聲!抬頭望向浩瀚的星空,閃爍的星光仿佛點(diǎn)醒了他眼中久違的思緒,徑自神傷起來,身后城中,亦有他愿意為之付諸一切的人兒,此番死里逃生,再臨城下,不免思緒萬千,感概不斷!
旬日前,因自己的一時好斗要狠之心,被霍君羨的‘凝傲劍訣’所系的寒冰劍氣所傷,回得城后,被城主莫連成得知,責(zé)備他因一時的意氣用事,見到‘天行令’卻不回城求援,擅自與人拆斗,以至于使‘天行令’脫離寒雁城探子的視線,延誤了莫連成的圍堵‘天行’大局,是以著令刀劍兄弟將之驅(qū)將城外,若非樊孤塵搭以援手,此刻自己恐怕早已魂斷荒野,又豈能再次回到城中,繼續(xù)著自己與愿意付諸一切的緣分!
是以,他也向前行進(jìn)了幾步,眺眼望向那,朦朧的銀月素照下,空洞的道途遠(yuǎn)方,期盼著有道身影若隱若現(xiàn)地由遠(yuǎn)及近而來!
倏然!凝神專注的視線里,躍動著一道如影隨形般飄忽的身形,心下竊喜,終于不至于露宿城頭了!
那人輕功卓著,才稍一遲疑,便已到達(dá)身前丈余!
“是公子嗎?”
柳飛與樊孤塵兩人面面而立,不懂這句言語到底是在問誰!是以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是!……”
小隨緊繃的思緒,隨著這一句話悄然松動,一雙深邃的眸子,呆呆地凝望著,這個讓自己擔(dān)驚受怕,卻又魂?duì)繅艨M不得袒露心扉的少年,一時間,竟也無有言語,只是闔動著小嘴,欲言又止,急促氣息,怎么也擋不住她心里的那份牽絆!
“你可算回來了,這位姑娘一直站在這里等你,任我百般勸解,她就是不肯進(jìn)城!眼看著就要露宿城樓了?!?p> 聽得這段言語,樊孤塵內(nèi)心立時如翻倒五味瓶一般,不知所以,心念道:小隨她對我這般依賴,而自己卻除了給她擔(dān)驚受怕,無法給她任何口頭的承諾;心里已然被南宮姐姐占據(jù),再容不得其他人!
心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知不知!
每念及此,樊孤塵不由暗自嘆息一聲,言道:“天色已暗!我等還是先進(jìn)城去,安頓好再做打算了!”
待得三人回過頭時,才發(fā)覺,城門早已緊閉,空留下城樓之上幾許迎風(fēng)妖艷的火種,放眼望去,盡顯得格外荒涼寂落!
倏然,那城樓之上,一人吼出一聲雄渾之聲道:“什么人在城下,快快報(bào)上名來!否則,爺!可要催動機(jī)關(guān)了!”
原來是寒雁城中,如今草木皆兵,城樓設(shè)立的機(jī)括亦已動用,為防‘天行’的肅清之令,寒雁城日下已然實(shí)施宵禁,戒備森嚴(yán)!
當(dāng)下只見柳飛連忙先聲應(yīng)答道:“是莽漢嗎?是你兄弟我回來了!”
原來自那日敗于霍君羨二人手下的,不僅僅只是柳飛一人,葉重亦在責(zé)罰之列,只是他生性耿直,莫連成訓(xùn)罵之時未曾巧言推脫,言辭相辯,是以他的體罰較之斯文人柳飛輕了許多,不至于遣人逐殺,驅(qū)趕出城,而是貶為守城小卒,以正視聽!因兩人平日相交甚篤,聽得斯文人柳飛遭此之難,葉重想來心中酸楚,終日郁郁寡歡!此番聽得城下呼喊,得知是其兄弟折返,欣喜之余,自城樓之上,擲下一支火把,好把城下喊叫之人照得通明,看個仔細(xì)!
“果然是你啊,斯文人!……!”
“當(dāng)然是兄弟我!”
“咦……!你身后那一男一女兩個人是誰?”
“他們……!他們是新認(rèn)識的朋友,快些開城門,我等又冷又餓!”
隨著他二人你來我往的一陣寒暄,緊閉的城門轟然中開,之前漆黑的一片,自那大門愈來愈開,城中的的燈火,仿佛在溫暖著城外的黑暗。
樊孤塵二人與他進(jìn)城之后便各走各道,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交情,自然也就不必太過留意!
小隨懷抱雙臂,將嬌小的身軀箍得很緊,顯是這深秋的寒氣早已令她冰寒徹骨!只是手中依然牢牢地抓著那對物什,盡管她已經(jīng)有些顫抖!
樊孤塵一直走在她前方,自然是看不見此刻的情景,小隨亦是緊跟其后,不敢停歇,亦不過問前方何處,宛如一個相隨的影子,從不在乎如何被搖曳得如癡如醉,亦或如鬼似魅!
“咳!咳!……”聲音雖是輕小,但與樊孤塵聽來卻如當(dāng)頭棒喝,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小隨蜷縮著身子的樣子,關(guān)懷的神情溢于言表,亦在心里暗暗責(zé)備自己,不懂得照顧別人,不解溫柔!于是連忙自身上脫下一件雖然不是很厚實(shí),卻也足以抵擋寒氣的衣裳,來在小隨身旁,將其輕輕披在她的身上!
“這一路奔波,不曾停得片刻,真是……!真是苦了你了!”
衣裳披在小隨身上,加之樊孤塵余下的體溫,讓她頓時暖和了不少,言辭當(dāng)中的關(guān)懷之意,她也聽得入耳,心中自是欣喜不已!這般從心里冒出的暖意,更甚于體膚!
銀光遍灑,雖是萬家燈火通明,亦不難分辨這城郭條理布置,參差不一的建筑,將視線遮擋在了這方寸之間,地下沾滿污垢的石板,亦在這暗黃與銀白的交接之處,綻放出它獨(dú)有的年輪歷史!
城郭的一處并不怎么惹眼的府邸,大廳中央的幾桌上,擺滿了各式菜肴,其中最引人眼球的莫過于那壺瓊漿液,那種味道,曾令多少癡心漢神往,給與他們無數(shù)個無拘無束的意境!
那種香氣,彌漫整個大廳,幾乎蓋過了所有人對菜肴的**!
“斯文人,既然刀劍兄弟二人已經(jīng)放你一條生路,你為何還要回城?要是被城主知道了,非但你罪責(zé)難逃,豈不是還要連累了那對兄弟!”葉重大袖一擺,加了一把盤中菜肴塞入口中,一番嚼碎吞咽之后,出言說道。
“我回城!可能是天意如此,注定我命不該絕!”
“為何!”又端起酒杯,一口悶頭喝下。
“你忘了!咱兄弟二人是因?yàn)槭裁炊玫溣诔侵鞯???p> “這!不就是因?yàn)椤煨辛睢皇侣铮 蹦敲h葉重停住了進(jìn)食,似是聽出了斯文人柳飛的言外之意,繼而說道:“說話別扭扭捏捏,跟個娘們似的,爽快些,說重點(diǎn)!”
“你我兄弟二人因?yàn)椤煨辛睢_罪于城主,然而卻是因禍得福,我一路逃亡之時,竟然遇上了手持‘天行劍’的孤塵子!而且他還救了我一命,搭上了一點(diǎn)交情!”說話間,很是清閑地呡了一小口瓊漿玉液,繼而看向葉重,面色十分鎮(zhèn)定!
“哦!我記起了,你跟我說過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此番我們當(dāng)舍魚而取熊掌,為求開釋責(zé)罰,此‘熊掌’勢在必得!”
“他們的安頓之處,我已偷偷著人跟著去了!”
說話間,二人有舉杯青碰了一下酒盞,這一次兩人都是悶頭一飲而盡的,因?yàn)椤煨袆Α讶贿M(jìn)城,如欲取之,則有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雖失其令,反得其劍,二者只得其一,便可釋了城主之患,解全城之危!
一抹飛騎,如火如炬,自北向南,一路狂進(jìn)!視城中庶民有若無物,直朝城中最宏偉,最華麗亦最飄渺的建筑飛奔而去,那里,正是‘江南一闕’寒雁城的魁元之府——雁翎宮!
清晨的寧靜,仿佛被這一人一騎,抹去了平淡!
飛奔過后的途道之上,只見得行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議論紛紛,口中喃喃有詞地說道:
“鬼都的‘獨(dú)行一騎’,怎會來此?城主與那鬼都主人郭少楠素?zé)o交情!”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江湖事江湖了!該來的躲不過,該去的留不?。】蓱z世人,自擾清靜!”嘈雜的人群外,一個最不起眼的地方,一個游方僧人口中宣著佛偈,平靜地看著那一抹飛騎過后,沿途被打亂的市集,最終眼球停留在了最高的宮墻之上,嘆息了一聲!
醒時盼求醉里香,醉過方知醒時難;浮浮沉沉今朝事,起起落落已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