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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外交官

第三十一章 “蕓子”(5)

首席外交官 珞驊 3016 2011-04-13 22:02:40

    沈哲帶著凡爾賽進(jìn)屋,吩咐家丁將外面的門關(guān)好,“蕓子”坐在沙發(fā)上,顯得有一點(diǎn)拘謹(jǐn),她的情緒稍微平復(fù)了一些,但仍然在微微發(fā)抖.

  “唐慶,讓你家那口子來帶這位姑娘洗個澡,換身衣服?!鄙蛘苷f著將栓在凡爾賽脖子上的鏈子松開。

  唐慶點(diǎn)頭哈腰地退了出去,去叫他老婆。

  凡爾賽的束縛被解除,歡實(shí)地在沈哲周圍跳了兩下,環(huán)顧四周之后,竟湊到了“蕓子”的腳邊不停地蹭。

  “它真是人來瘋?!薄笆|子”揉了揉凡爾賽的頭,有些虛弱地微笑。

  “對別人從來沒有這樣過?!?p>  沈哲在另一張沙發(fā)上坐下,不自覺地跟“蕓子”保持距離。

  見“蕓子”不說話,又道:“你和狗挺有緣的,剛才那些是藏獒吧,還在幫你呀?!?p>  “蕓子”眉心皺了一下,向沈哲投去疑問的目光。

  沈哲嘴角向左邊一撇,又是他招牌式的笑容:“藏獒可是犬類中的佼佼者,剛剛那幾只,應(yīng)該也受過訓(xùn)練,憑它們的嗅覺不會不知道你在這里吧,可剛才卻把那些人引到別的地方去了,是想要救你吧。”

  “蕓子”的眼簾垂著,睫毛上還有水漬,不知是剛才淋濕的沒干還是新涌上來的淚花:“別看這些狗是畜生,有些時候比人長情。”

  沈哲輕點(diǎn)了一下頭,算是對她的話表示贊同。卻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眼見氣氛有陷于尷尬。

  “少爺”唐慶適時推門加來,和他原先出去的那樣滿臉堆笑,只是這個時候他的身后還多了一個年輕的女人。

  女人穿著樸素,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盡數(shù)梳到腦后,盤成一個油光水滑的發(fā)髻,露出光潔的額頭,白凈的臉上細(xì)眉細(xì)眼,圓潤的下巴一團(tuán)和氣,看上去老實(shí)厚道,只是鼻子和嘴都略顯寬大,讓整張臉看上去有些不協(xié)調(diào)。藍(lán)青色土布的衫子在腰部有意掐緊,襯出又長又細(xì)的黃鼠狼腰,在這個年代也算得上是曼妙的曲線,總體來說,沈哲覺得這個矮小黑瘦,長相欠妥的唐慶還是挺有艷福的。

  唐慶的媳婦緊跟在唐慶的腳後,臉上堆疊的笑意和唐慶如出一轍,十分有夫妻相,沖沈哲哈著腰道:“少爺,您吩咐?!?p>  “哦。”沈哲放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撐著額頭的手,自從在橫濱第一看見那個斟酒的藝妓,他就明白了,這個“蕓子”是可以擾亂他的心智的女人,雖然從那時到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過了將近一年,他成熟了一些,但是在對這個女人的防御能力似乎長進(jìn)得并不到位,他不敢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蕓子”身上,而這個房間里,又似乎沒什么可以在這種情況下去吸引他目光的東西,他只得用這種方法去遮擋一下自己的視線,好不容易等到這兩口子過來將“蕓子”帶走,忙說:“來了,帶……”

  沈哲頓了一下,他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個“蕓子”的了解程度還不如對胡同口那對賣煎餅的山東夫婦了解得多,連名字這項最基本得信息他都不知道,而他所知道“蕓子”這個稱呼,明顯也是這個女人為了在橫濱生存才使用的假名,至于上次在琉璃廠也只聽過她的伯父叫她“丫頭”。

  剛剛四下無人,他當(dāng)然可以稱呼這個女人為“蕓子”,但是現(xiàn)在情況改變了,“蕓子”這個名字任誰聽見都會聯(lián)想到那個與中國一衣帶水相隔的島國,而沈哲當(dāng)年遲于恭親王一行入境雖是人盡皆知可知道他是取到美利堅途徑日本回國的還僅限于恭親王,李鴻章以及他當(dāng)年的跟班蕭冉這幾個人,他不想把這個范圍擴(kuò)大,而且對唐慶這個“眼線”尤其不能。

  最終也只能對唐慶的媳婦指了指“蕓子”說:“帶這位姑娘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p>  唐慶的媳婦梁氏一直保持著自己的笑容,不過看到“蕓子”的樣子還是稍微皺了下眉頭,在嫁給唐慶以前,她一直呆在鄉(xiāng)下地方,雖然地處東南沿海這個在中國境內(nèi)受西方影響比較嚴(yán)重的區(qū)域,但從小接受的還是舊式的三從四德,作為奉行主流文化的梁氏,對于“蕓子”這樣穿著西式,甚至還赤著腳大半夜出現(xiàn)在一個非親非故的年輕男性的家里,并不是十分看得慣,甚至是厭煩,只是顧及著主子的面子,才卑躬屈膝,心眼里卻是對這個女人不屑得很。

  可是同樣是作為一個傳統(tǒng)淳樸的女性,她也具有善良慈悲的本性,看見“蕓子”驚弓之鳥般得狼狽摸樣又難免心生同情,一時之間梁氏的笑意收了起來,眼神極為復(fù)雜,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姑娘,這邊請吧。”

  “蕓子”的表情木木的,低著頭,沒動一下,也沒說什么,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放在膝上的雙手,好像這屋子里的人都不存在一般。

  梁氏不解地皺了下眉頭,又喚了一聲:“姑娘?”

  “蕓子”仍然沒有答話,只是這回她并非是沒有絲毫回應(yīng),她的兩只手暗暗握緊。又是片刻的功夫,才緩緩抬起頭,但目光不時在自己面前的梁氏身上而是看向了沈哲。

  沈哲沒料到“蕓子”的反應(yīng),實(shí)現(xiàn)躲閃不及,與“蕓子”的撞了個正著,再想移開,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能擺脫這個少女淡漠的眼神。只能任憑自己的視線一直被那雙眼睛吸引著。

  “沈大人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沈哲聽見“蕓子”這么說,先是稍微愣了一下,但立刻明白了,這或許就是“蕓子”用來作為沈哲藏匿她的酬勞,“蕓子”的秘密的確很多,沈哲一度對這些秘密也有著極為濃厚的興趣,或者說,這個并不是很關(guān)乎他身價性命的秘密,他至今都有濃厚的興趣,但是他并不想以這樣一種形式知道這些秘密。

  就連沈哲自己也覺得奇怪,他一向是一個只看結(jié)果不在乎過程的人,朝野上下的文武大臣們無一不認(rèn)為沈哲這位炙手可熱的新貴深得慈禧太后不擇手段的真?zhèn)?,但是偏偏對于這個女人他一再打破自己的處事風(fēng)格。

  “姑娘不必如此”沈哲站起身來,他突然明白自己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應(yīng)為對于“蕓子”他想達(dá)到的目的并不是像他在朝堂上運(yùn)籌帷幄時將自己的敵人徹底置之死地,對如今無力抗衡的外國勢力干擾的有效回避,而是徹頭徹尾的征服。

  他又道:“那些事情到姑娘想說的時候再說吧。在下名聲在外雖不是正人君子,但在此事上是絕不會勉強(qiáng)姑娘的?!?p>  “蕓子”的身形顫抖了一下,本來已經(jīng)恢復(fù)一些血色的下唇又被她咬得發(fā)白,突然,她伸出冰冷雙手抓住了沈哲的手。

  別說唐慶和梁氏被眼前這個毫不避諱“男女授受不親”的少女驚得目瞪口呆,連深受中國文化侵染的凡爾賽都似乎是意識到了此時此刻的情景與這個國家延續(xù)了上千年的傳統(tǒng)文化嚴(yán)重相悖,支起脖子,蹬著那雙玻璃珠子一樣的神色眼球,打量著自己的主人和這個來路不明的陌生少女。

  沈哲被“蕓子”冰涼的體溫弄得一激靈,為“蕓子”大膽的舉動吃驚半秒之后就平靜下來,畢竟他本來就是生長于一個全盤接受西方文明的時代,而且他生命中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還是生活在素來有“魔都”之稱的上海。

  他沒有將他的手抽回來,這樣的動作在唐慶他們看來可能是避嫌,但是在他自己看來就過于虛偽。

  “沈大人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p>  沈哲覺得此時此刻,在“蕓子”的眼神變得清澈了許多,他確信,此時此刻“蕓子”并不是在和他做交易,而是信任了他。

  沈哲并不是缺少別人信任的人,李鴻章信任他這個義子可以成為湘淮勢力在朝中最有影響的生力軍,同治皇帝信任他可以幫助自己成就千古功業(yè),而慈禧太后信任他能幫自己鞏固朝野勢力,融洽母子關(guān)系。

  但是這些信任都是沈哲處心積慮得來的戰(zhàn)利品,對于這些新任他沒有一點(diǎn)感恩之心,認(rèn)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而事實(shí)也的確如此,這些所謂的信任說白了只是建筑在雙方都有利用價值之上,一旦這個價值喪失了,這些信任也隨之崩塌。

  但是“蕓子”的不同,沈哲雖然有過謀劃的想法,但并沒有付諸事件,迄今為止,他對“蕓子”的每一個舉動,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深思熟慮之后的結(jié)果而出自本能反應(yīng)??杉词惯@樣,仍然換來了“蕓子”的信任,“命中注定”四個字在沈哲來到這是時空的五年中第一次想到這四個字。

  他的心中久違地涌入一股暖流,這種感覺很美妙,但他仍然有意地控制了這種快感。

  沈哲反握住“蕓子”的手,小心地將她拽了起來,推到梁氏面前,嘴角向右一撇微笑了一下道:“你先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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