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接管了渡假村和舊工廠，我的經(jīng)濟狀況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渡假村的管理費一上交，每個月有8、9萬的進帳，減去各種成本，包括人工開支和水電費等等，我手上可以有5、6萬的現(xiàn)金，加上本來渡假村帳面上就有一定的流動資金，所以這些錢，我可以全部自己支配。另外舊工廠的廠房，原來的協(xié)議是租給別人做臨時倉庫，廠房外面的那一大片空地，我通過以前的獄友，做通了當?shù)氐墓ぷ?，又辦了一個臨時停車場的許可證，所以除了正常的租金，又多了一項停車的收入，這樣一折騰，一個月下來，我手上大約就有10萬左右的進帳，生意好的時候，一度可以達到15萬。

　　有了錢，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能抽20塊錢的煙絕不抽50的，也沒有參與邵強他們的豪賭。

　　我以前就想過的，一旦恢復了自由，一定要珍惜一切機會，認認真真地做一點事情，除了這個原因以外，我還有另外一個想法，小薇不是找了個很有錢的男人嗎，我發(fā)誓一定要比那個男人更有錢，讓她后悔一輩子。

　　不久以后，宋小可終于回到了成都，我和光光、邵強還有小偉、阿麗以及其它的親朋好友，我們一起在當時顯赫一時的寒舍包了最大的一個包間，只要菜單上有的菜，基本上都點了一遍；為了表示對兄弟的誠意，如果可以的話，我恨不得把蟲草都拿來涼拌了，想吃幾盤，就吃幾盤。

　　晚上我們幾個人霸占了豪情夜總會（化名）最大的包間，小妹換了一波又一波，直到把媽咪的臉換成苦瓜形狀，換到宋小可喜笑顏開為止，洋酒也是開了一瓶又一瓶，直到大家全部人仰馬翻，集體失憶。

　　宋小可坐牢時間比我長，看得出來，他是被憋慘了的，弄得不時有小妹跑來找我投訴，可是那又有什么辦法呢？誰讓他是哥的兄弟啊，你們幾個也只有委屈一下了。

　　安頓下來以后，大約過了一星期，我從工廠那邊取出來一筆現(xiàn)金，帶宋小可去置辦行頭。從他選的衣服來看，一年以前，邵強帶著我去美美掃貨的時候，我有多么的老土，宋小可就有多土，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兄弟一場，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我應(yīng)該做的，可是我再次低估了宋小可對我的真誠，到了晚上，他就送了我一份“大禮”。

　　買完衣服已經(jīng)是下午六點了，我提議去英皇唱歌，宋小可卻非要我到他家里去，說是必須去，有很重要的事情。

　　一進門，我就被家里的氣氛嚇了一跳，宋爸宋媽根本不在，阿麗和小薇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家里冷鍋冷灶的也根本不象要做飯的樣子，另外很久沒有見面的小偉居然也在，他說宋媽他們把毛毛帶到都江堰去了，今天都不會回來。

　　因為一屋子人都僵起不說話，加上全是小時候的毛根朋友，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宋小可今天的用意，他這是要給我一個交代。

　　“小薇，你過來和許哥坐。”宋小可還是象小時候一樣，大爺一般地命令小薇。

　　可是，今天的小薇早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青澀的少女了，她走過來，高跟鞋蹬得地板咔咔作響，一看就知道心里面極其不爽，一坐下來，馬上從包里掏出煙來點上，旁若無人的抽起來。

　　我實在擔心宋小可跳起來給她兩耳光，而他的兩耳光有多大份量，以前我是知道的，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了，所以我有意往前面挪了一下，以便在她和她哥中間形成一道人肉防線……男人就是這么可憐，尤其是我這種心軟的男人，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我還是想著要保護她。

　　“你咋說？”宋小可也點上一只煙，陰森森地坐在那里抽起來。

　　“算球了嘛，都過了這么多年了！”阿麗跳起來推了宋小可一把，小偉趕快把她勸開了，我們都知道宋小可的脾氣，他那股火一旦上來了，不要說我們幾個，就是把光光、邵強他們?nèi)亢斑^來，都不一定壓得住。

　　“你說咋個說！隨便你！”面對殺神一樣的宋小可，小薇居然敢這么死硬，倒是出乎我的意外?？磥?，在里面呆過的人就是不一樣，水仙花一樣的小薇丟進去，撈出來就是一盆仙人掌。

　　結(jié)局是可想而知的，宋小可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終于還是爆發(fā)了，小偉一把沒有拉住，他象黑云壓城一樣撲到小薇面前，好在我反應(yīng)快站起來的時機恰到好處，他那一耳光沒有打到小薇，直接扇在了我的臉上。我一向受得了言語上的洗涮，但是受不了身體上的接觸，所以我也就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臉上挨了一耳光以后，我和宋小可兩兄弟你來我往直接干成了一堆。

　　“好哇許連！你狗日還為護她！”宋小可不打了，靠在墻上喘粗氣。

　　“她把我們都耍了！”宋小可向我吼道，“你坐牢坐傻了嗦？！”

　　我不置可否地苦笑著，轉(zhuǎn)過頭去看了小薇一眼，她那淚眼濛濛的樣子，那種裝出來的若無其事，時光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昨天……

　　這天晚上我們除了抽煙，一點東西都沒有吃，大家悶著頭干坐了兩三個小時，誰都不說話。

　　最后還是毛毛打了個電話回家，先找爸爸媽媽，又找姑媽和許叔叔，小薇喜歡毛毛，在電話里面逗了半天，氣氛這才稍稍有所好轉(zhuǎn)，我看準機會，和小偉一起離開了這片傷心地。

　　我們前腳下樓，小薇也跟了出來。

　　“你哥還在發(fā)飚沒有？”小偉問道。

　　“不知道。”小薇紅著眼圈回答道，望著她，我居然還是那么地憐香惜玉……人，是不是真的這么犯賤啊？

　　“你們哥那個脾氣你是曉得的……”小偉還在那里羅里八嗦地說著。

　　說實話，我不恨小薇，但是我恨我自己。

　　我也實在不想再聽他們說下去，邁開腳步，飛快地鉆進黑洞洞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