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籠監(jiān)獄的十二時辰獄并非十二個單獨的監(jiān)獄,它們都是一體,互通的,不過設(shè)有十二道鐵門閘口,一道閘口一戶獄。余卑言被衛(wèi)捕們押送著過了一道道的閘口,一路下來,每戶獄的鐵柵欄前都貼滿了黑溜溜的腦袋,他見了太多的死寂陰郁的臉龐,使得他莫名的也融入了其中,意識變得空虛,仿佛全身被抽干了血。
走了許久,過了七道閘口,余卑言終于來到了末時監(jiān)。
這獄跟其他獄有些不同,不長期關(guān)押犯人,一直作為禁閉室在使用,專門懲治一些惹事生非或是不聽話的犯人,同時又是新犯人的“殺威棒?!?p> 剛?cè)氡O(jiān),余卑言還沒來得及觀察這監(jiān)獄的狀況,只見狹窄的過廊上有一張方桌,那桌前還坐著一位喝酒摳腳的男人,瞇瞪著眼睛正瞧著余卑言,問道:“生面孔,新的還是舊的?”
余卑言見那男人的腰間掛著一大串子的鑰匙,猜測這人估計就是末時監(jiān)的獄頭了,這時一名捕衛(wèi)走到了獄頭的面前說道:“剛來的,上頭還沒分號子,你先安排一下?!?p> 獄頭一聽頓時來勁了,晃晃悠悠地來到了余卑言的面前說道:“我說怎么是副新面孔呢,原來是剛犯事啊?!闭f著,獄頭就命人開始搜余卑言的身子,一番下來僅收走了一把藏刀,搞得那獄頭在心中罵了一句:窮鬼。
期間余卑言沒有任何的反抗姿態(tài),給人一種伏法的樣子,接著他換了一身骯臟的囚衣,在獄頭的帶領(lǐng)下被押到了末時監(jiān)中一鐵門牢房前。那些衛(wèi)捕們見到這一扇鐵門頓時一楞,其中一人還問道:“是不是過分了?”
那獄頭翻了一白眼,沒有言語,接著他用腰間的一大串子鑰匙開啟了鐵門前懸掛的大鎖,轟隆一聲推開了鐵門,然后瞥了余卑言一眼說道:“進(jìn)去吧?!?p> 沒等余卑言反應(yīng)過來,捕衛(wèi)們一下子就把他推入了牢房之中,鐵門也便在這時關(guān)住了。由于捕衛(wèi)下手頗狠,同時余卑言腿腳不方便,使得他直接撲倒了下去,只聽“噗通”一聲,散發(fā)著惡臭的渾水淹沒了他的身子,這時余卑言才知,原來這是一間水牢。
水牢,顧名思義,牢中有水。
余卑言如鯉魚躍水一般,急忙挺身而起,站在牢中觀察起周圍的一切。雖然這牢房光線昏暗,但余卑言能看個大概模樣,這是一間由大理石砌成的窄小牢房,密不透風(fēng),空氣惡臭,當(dāng)然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這牢房之中滿是渾水,足足淹到了膝蓋。
余卑言是第一次入牢,但他對這水牢早有耳聞,知道這里可是要人命的地方。
由于水牢中無法坐下身子休息,更無法睡覺,繼而要一直站在水中,先不說腿腳會被泡成什么鬼樣子,就單說在水牢中站立,不出幾天,身體肯定會支撐不住,然后便會倒在水中溺斃而死。
這是一間極其殘酷的牢房,使得余卑言一時有些慌神,心想著對我使用酷刑或是什么的都行,就是不能在這牢房中久待,這種慢性的折磨我可受不了!余卑言急忙淌著水來到了鐵門前,用力地拍打著,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我要換牢房…”
“換牢房?你當(dāng)這里是客棧啊,天真!”鐵門外說道。
聽到這話余卑言啐了一口,在牢中不鬧了,心想換牢房估計是戲臺上收鑼鼓——沒戲了。我還是省點力氣吧。于是他沉了沉氣,盡量保存體力來抵抗水牢的慢性折磨……也不知過了多久,余卑言只覺得渾身發(fā)寒,猶如光著身子站在冰天雪地中一樣,冷的發(fā)顫。
時光流逝,余卑言的膝蓋開始發(fā)起了疼,而淹沒在水中的小腿已經(jīng)感知不到了,似乎脫離了身子一般,他只能憑借著意志力走到墻邊,倚靠著墻壁,試圖緩解自身的勞累;再往后,余卑言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起來,他實在是支撐不住了,只好坐在了水中,那渾水一下子就淹沒到了他的胸膛,雖然他知道不能一直坐著,但身子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
也不知被關(guān)了幾天,余卑言被水淹沒的地方已經(jīng)泡的發(fā)白,臃腫,此刻的他又餓又乏又渴,嘴唇上都起了干皮,神智也逐漸不清晰了,他知道自己脫水了,于是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捧一汪那黑乎乎的渾水來解渴,全是為了保命啊。
可惜事與愿違,他剛捧起那渾水,誰知那渾水好似有千斤的重量,壓得他一頭栽了下去,那渾水依舊無情,直接淹沒了他的身子。完了!余卑言心中暗道,急忙閉住了呼吸,奮力地想要站起身子,但腿腳不聽使喚,哪怕連個翻身的力氣都已經(jīng)使不出來了。
絕望也在這一刻悄悄侵蝕了余卑言的心頭,這下,他真的認(rèn)命了。
……
某一天,慈惠叼著煙桿來到了末時監(jiān)中。對于坊中三把手的突然到訪,獄頭可謂是受寵若驚,點頭哈腰地上前恭迎,并請問道:“不知三檔頭來訪有何事?”
慈惠吐了一口青煙,眼見到那獄頭身后的方桌上擺放這一把藏刀。僅一眼,慈惠霎時怔了一下,然后死死地盯著獄頭問道:“桌上的那把刀哪來的?”
“莫非三檔頭喜歡?”獄頭即刻將藏刀呈到了慈惠的面前,笑嘻嘻道:“三檔頭要是喜歡的話,那小人這把刀從今天開始就是三檔頭的了。”
本來獄頭以為三檔頭會喜笑顏開,然后自己就能升官了??烧l料,慈惠并沒有表現(xiàn)出好臉色,反而是更加怒了,吼道:“這刀哪來的?”說著,慈惠一把奪走了那把藏刀,仔細(xì)一看,心中道:果然是姐姐的手藝。
這時獄頭一怔,然后怯怯道:“從…從犯人身上搜到的?!?p> “哪個犯人?”慈惠問道,將藏刀納入了懷中。
獄頭如實回答道:“余卑言。”
一聽,慈惠抽了一口煙,在體中轉(zhuǎn)了個千百來回后問道:“余卑言關(guān)哪了?”
“關(guān)…關(guān)水牢了。”
言語未落,慈惠的眼睛瞪大了一圈,用煙桿狠狠地指了指獄頭的臉,命令道:“打開牢房!”
獄頭一驚,剛準(zhǔn)備說‘沒有二檔頭的命令不能開牢’,但他瞧見慈惠那一臉的兇樣,他把這話咽進(jìn)了肚中,老老實實地拿著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鐵門;鐵門打開的一瞬間,慈惠一眼便見到了在渾水之中飄蕩著的余卑言,宛如一具浮尸。
這時的慈惠急忙將煙桿給扔在了地上,接著噗通一聲就跳入了水牢之中,淌到了余卑言的跟前,用手指試探到還有脈搏,于是二話不說就將余卑言給背了起來。
“三檔頭,這等粗活就讓小人干吧?!蹦仟z頭站在牢門前說道,但就是遲遲不下水。
此時的慈惠已經(jīng)背著余卑言來到了牢門口,他惡狠狠地凜了那獄頭一眼,說道:“誰借你的膽子把這人給關(guān)進(jìn)水牢的?!”
那獄頭嚇得渾身一抖,慚愧地垂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然而就在這時,慈惠一腳就踹在了那獄頭的屁股上,將其給踹進(jìn)了水牢之中,然后他背著余卑言向寅時監(jiān)走去。
……
寅時監(jiān)中,慈惠背著余卑言走在狹長的過廊上,后面跟了一票捕衛(wèi)和獄卒。這一景引得周圍牢房中的犯人好奇不已,他們紛紛議論起來,而議論的內(nèi)容簡而言之就是余卑言的身份。
隨后,慈惠將余卑言安置在了一無人的牢房之中,并吩咐獄卒要善待余卑言。待安排妥當(dāng)以后,慈惠好似有急事一般,很快就離開了。見三檔頭離開,獄卒們提著的心也放進(jìn)了肚子之中,在長舒了一口氣之后就把余卑言的牢門給死死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