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念執(zhí)著
《搜神記》中記載:“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除此之外,有很多典籍、傳說、野史外傳都對鮫人有過描述。甚至西方文化里,也有鮫人的身影,只不過,西方更直觀的稱鮫人為人魚: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魚。
“東海有鮫人……南海有鮫人……”周老忽然開始喃喃自語,他扶著椅子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肮唬娴拇嬖?!”周老的眼神極其認(rèn)真,卻有些迷惘,他抓住老蔣的手,“你說,那具尸體是鮫人的尸體,你怎么知道那是鮫人,就憑下半身是魚尾嗎?”
老蔣被周老的問題問懵了,難道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的生物除了鮫人還可能是其他嗎?老蔣怔怔地點了點頭。得到老蔣的確認(rèn),周老咧嘴笑了,露出整齊潔白的假牙,笑容卻有點扭曲。他忽然沖到書桌前,猛地打開中間抽屜,從抽屜角落里拿出一串鑰匙,在燈光下細(xì)細(xì)分辨了,捏出一把小鑰匙,對準(zhǔn)最右邊抽屜的鎖孔。周老因為激動手不停地顫抖,怎么也插不進(jìn)鑰匙孔,急的直冒汗。撲克臉平靜地走到周老身后,“我來?!?p> 周老一怔,順從地把鑰匙遞給撲克臉。撲克臉輕而易舉地打開抽屜。抽屜里只有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牛皮封面已經(jīng)泛黑剝落,筆記本由于貼了許許多多的剪報照片而變非常厚重。撲克臉將筆記本恭恭敬敬地放在書桌上,退到一邊。
周老看了看撲克臉,打開筆記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以及幾張貼在上面的照片,周老已經(jīng)沒有剛才那么激動,目光依舊迫切,“金國,你來看,是這個嗎?”
老蔣走近,只見那照片上,正是鮫人的素描畫像,一共有四張,從四個角度畫了鮫人的畫像。上下左右依次貼在筆記本右側(cè)紙張上。畫像上甚至還列出了鮫人的特征,“耳大為鰭,眼大如黑珠,上身為人,下身為魚,鱗黑而油亮……”
老蔣皺著眉頭,努力回憶起來,良久,他沉沉點頭?!拔腋铱隙??!?p> 周老手一顫,“那個墓,在哪里?”
“老師……”
“我想親自去看看。”周老對鮫人的憧憬兒時就有,時間沒有沖淡它,反而越來越讓這種念頭成為執(zhí)念。眼前的筆記本就是最好的證明。周老沒有對任何人說,只是一點一點收集有關(guān)鮫人的信息。而研究古生物的初衷,也是為了證明鮫人真的存在。
“傳說中,鮫人住在黑暗的深海里。很久很久以前,當(dāng)大陸上剛剛有了人類的時候,海陸變遷,一部分陸地由于地震還是其他原因,被海水淹沒,沉入海底。這些陸地上的人,深諳水性,竟然慢慢地在水里存活了下來,經(jīng)過進(jìn)化,變成了傳說中鮫人的模樣……所以,從某種角度來看,人魚和我們,是同一個祖先。”周老解釋道,撲克臉和老蔣聽得認(rèn)真,出于尊重和習(xí)慣,沒有打斷他。
阿慎翻弄著厚厚的筆記本,“那這是什么?”他指著其中一張照片,“這個怎么有兩個尾巴,兩個尾巴怎么游?就跟兩條腿一樣……”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有的鮫人是雙鰭的,也就是,有兩條尾巴。我猜想,這種人魚應(yīng)該是由人開始進(jìn)化成鮫人初期,人的兩條腿分別變成了鮫人的雙尾鰭,隨著時間推移,其中一條尾鰭漸漸退化。變成了后來的一條尾鰭。”
“說真的,老爺子,你搜集了這么多資料,就為了證明鮫人的存在?要我說,存在不存在有這么重要嗎?”阿慎說的隨便。讓周老有些不滿,他不可思議地看向阿慎,“你失去記憶之后,就連從事考古最基本的求真欲都沒有了嗎?要是按照你的邏輯,那么任何事不都是可做可不做,因為并不是那么重要到非做不可?!?p> 周老的話讓阿慎語塞,他攤開手表示無奈。徑直走到外面去了。
周老搖搖頭,“阿慎怎么會?”
老蔣寬和地笑,看著阿慎的背影,寬慰周老道,“聽阿慎的未婚妻俞悅說,阿慎由于事故傷到了腦部神經(jīng),因而性格大變?!?p> 周老對阿慎的失望,并沒有打消他對鮫人想要尋根究底的執(zhí)念,“金國,你還沒告訴我,那條鮫人的干尸,在什么墓里?”
撲克臉看看老蔣,朝他點點頭。
老蔣上前一步,“老師,我們今天就是為了這個事情來的。我記得,你曾經(jīng)提到過,對于尸變的古生物,應(yīng)該采取不同的辦法來對付。不是簡單的黑驢蹄子和黑狗血就能降服地了的。”
“真虧你們還記得。因為這在現(xiàn)實里用到的實在不多,對于普通的考古學(xué)家根本不需要學(xué)會。你們怎么會問這個?”周老年紀(jì)雖大,心卻雪亮雪亮的?!笆鞘裁垂派锸兞??”周老話音剛落,未等老蔣回答,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一切,瞪大眼睛看著老蔣?!澳阍摬粫钦f……”
“是,鮫人?!崩鲜Y扶著周老坐下,“當(dāng)時在海底青銅墓里,我從墻里聽到的呼救聲。我敢斷定,是鮫人向我傳遞的。那具鮫人的干尸很小,我的行李背包足夠把它放下。所以,我就將它帶了回來?!?p> 周老皺著眉頭搖搖頭,“你呀!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沒出什么大事就已經(jīng)是萬幸。傳說中的鮫人都兇殘無比,死的時候更是會下一個毒咒,詛咒觸碰破壞它尸體的人。你怎么就把它帶走了呢?!”
“我也不知道,清醒過來的時候,那個鮫人已經(jīng)在我背包里了。我把它帶出來后,鎖在自己的老宅子里。不過沒有像老師說的有詛咒。前幾年還一帆風(fēng)順,財源滾滾?!?p> “那你現(xiàn)在來做什么?”
“前兩天我和撲克臉去老宅子里一看,那個鮫人好像尸變了……”
周老無奈地?fù)u搖頭,“你把鮫人的尸體帶到岸上來已經(jīng)不合他們屬性,都說生物死后,都應(yīng)該是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我想如果你聽到的呼救真是那具鮫人的尸身發(fā)出的,那也是希望你可以將它帶到海里。沒想到你把它帶回了家。它一定是感念你把它帶離了那具青銅古墓,才讓你前幾年混地風(fēng)生水起。過了這么多年,你卻還沒有把它送回海里的念頭,它當(dāng)然要詛咒你?!?p> 老蔣使勁跺了跺腳,“老師你一說我就明白了。不過現(xiàn)在的問題是……它霸占了我家祠堂,你看這里。老蔣指著臉上的傷口,“還是被它傷的。我們這次這么大老遠(yuǎn)趕過來,就是為了想讓老師想想辦法,看有沒有辦法,把這具尸變的鮫人給降服了?!?p> “知道尸變的原因是什么嗎?”
“尸體的宿主本身心存怨念,或者尸體環(huán)境驟變?!?p> “古往今來,一些盜墓的外行人都會用黑驢蹄子和黑狗血糯米等東西來對付尸變了的尸體,其中的道理卻不得而知。尸變了的尸體其實并不存在意識,根據(jù)最新研究表明,那些尸體的本身的生物磁場已經(jīng)消失,但由于時間和地域的原因,使其本身產(chǎn)生了一定的生物電,這些對付尸變的東西正好可以隔絕或減弱這樣一種生物電。不過其中到底是什么原理,至今沒有詳盡的解釋?!敝芾戏治鐾辏又f,“許多研究玄學(xué)的學(xué)者并不相信這一說法,他們更愿意把尸變這一現(xiàn)象歸類到‘不可說’當(dāng)中去,遵循古已有之的方法?!?p> 這時候,阿慎剛好從外面回來,嘴里哼著小曲,“你們說的怎么樣了,還在看筆記嗎?”只見房間里氣氛凝重,三人表情嚴(yán)肅,誰也不回答,只是看著他,“你們在說什么?”
“在說怎么對付我家祠堂里的鮫人干尸?!崩鲜Y淡定地說。
“你家祠堂有鮫人的干尸?是不是很值錢?”阿慎脫口而出,剛說完就吃了周老一記爆栗。
真是孺子不可教??!”
老蔣偷笑,湊到撲克臉跟前,“你在老師心里的地位可因為這家伙下降不少。”
“我只是從以前抬頭仰望45度星空的姿態(tài)變成了低頭務(wù)實拉車的姿態(tài),有什么錯了?”阿慎捂著頭,不甘心地辯解道,“做人不就是吃喝拉撒睡,為了實現(xiàn)這些,錢是首要的。哪里錯了?”
這話一出,周老嘆氣著搖搖頭。
“你的后腿都要被這家伙拖殘了?!崩鲜Y再一次有些幸災(zāi)樂禍。“等這件事結(jié)束,你也該好好處理你自己的身份了。”老蔣在撲克臉身邊嘀咕完,寬慰起周老來,“老師,別管阿慎了,他這個樣子也是神經(jīng)有病造成的。老師,那具干尸……”
周老心里有氣,斜睨了阿慎一眼,說道,“如果你要收服那具干尸,先去準(zhǔn)備黑驢蹄子、黑狗血、糯米、海鹽這些尋常夫子會用的東西。另外,再準(zhǔn)備一個大水箱,一定要是黑色不透光的,最好密封,最后……”周老取出一張白紙,在白紙上寫了個人名電話地址。連同他脖子里的一個鏈子交給老蔣?!鞍焰溩咏唤o這個人,他會幫你?!?p> “老師你幫不了我嗎?你不是正想看看那個鮫人?收服了它的話老師可以拿它做研究。”
沒想到周老搖搖頭,“我這輩子也就這一點執(zhí)念了,沒有得到證實我才有激情繼續(xù)去探究它。哪天我要是真把看到并了解了真實的它,我對它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執(zhí)著了。更何況,我年紀(jì)已經(jīng)大了,不想因為研究了鮫人受到任何人追捧。已經(jīng)老啰?!敝芾险f著,慢慢走出房間。
房間里陳列著的各種標(biāo)本收藏,撲面而來的年代感再一次讓老蔣和撲克臉肅然起敬。只有阿慎,聽的云里霧里,照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