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兩個阿慎

　　羅晉把這句話說完就悶聲不語，他并不擔(dān)心自己會被老蔣責(zé)罰。羅晉從小看著老蔣長大，對老蔣的了解絕不遜與自己的弟弟。說到底，這一次，他根本沒料到自己的弟弟會做出這么出格和無法挽回的事。他的悶聲不語不僅僅是對老蔣的愧疚，還有對老蔣已故父親和整個福龍幫的愧疚。

　　“你覺得，你可以代羅勇領(lǐng)罰嗎？”老蔣沒有看羅晉，而是把手邊的器具整理好。

　　羅晉想說什么，上前一步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不是福龍幫的人了。雖然他還在幫老蔣做事，私心里認(rèn)為自己還是福龍幫的人，可是，從名義上來說，他是真的已經(jīng)被福龍幫除去了名籍。老蔣平心靜氣地說，“放心，你只管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p>　　“那羅勇……”

　　老蔣稍稍抬起頭，羅晉看不到老蔣的眼神。

　　“我會好好想想該怎么處置他。”

　　“請容許我將功補(bǔ)過?！绷_晉神情激動，說到底，他只有這一個弟弟，而這一次，羅勇做出這樣的事，說到底還是因為他。

　　“嗯?！崩鲜Y站起來，“上次調(diào)查的事情，怎么樣了？”將羅晉逐出福龍幫后，這是他第一次聽羅晉報告調(diào)查結(jié)果。

　　羅晉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手冊，翻開，慢慢說道，“到現(xiàn)在為止，我還沒查到那個海上研究所的具體位置，不過根據(jù)調(diào)查，我已經(jīng)將范圍縮小到東海和南海的交界海面上，我打算過陣子去那里看看?！?p>　　“嗯。”老蔣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好像顯得心事重重，自言自語說道，“怎么又是東海和南海的交界海面？”

　　“你是怎么查到的？”

　　“我查了一下之前出事的船只，其中有很多都沒有定位記錄，因為海上儀器都被干擾，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被干擾是處于什么方位。可是有一個船員，當(dāng)時他一直拿著定位儀，所以他記下了出事之前，定位儀的經(jīng)緯度。根據(jù)調(diào)查，那是在距離南海不到5公里的地方。所以我將范圍擴(kuò)大到整個東海和南海交界處?！闭f到這里，羅晉補(bǔ)充道，“不管怎么樣，我都會把那個研究基地找到。”

　　老蔣滿意地點點頭，“最近你先幫我盯著卓凡。對了，卓凡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

　　“我覺得，我已經(jīng)被他發(fā)現(xiàn)了?！绷_晉表示歉意。誰知老蔣說道，“不要緊，被他發(fā)現(xiàn)也好，至少讓他可以保持警惕。你不需要盯太緊，適當(dāng)暗中保護(hù)一下他的安全就可以了?！?p>　　“是?！绷_晉重新把手冊收好，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昨天晚上，這個人來找卓凡了，他在卓凡家呆了很久，所以他出來的時候我拍了照?！弊糠舶颜掌f給老蔣。

　　照片上的人穿著一件中式西裝，身材矮小，面容消瘦，路燈下顯得顴骨格外高，他正打開馬路邊的一輛黑色奔馳車門。老蔣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個人。他點點頭，把照片遞還給羅晉，點點頭，“不用管，這是他哥哥。”說完，老蔣自己皺了皺眉。

　　送走羅晉，他始終坐立不安。端木龍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且不說端木龍很少從他的宅子里出來，每次出門就意味著有大事發(fā)生。而且，老蔣記得照片上端木龍的表情帶著邪魅的笑容。可能是他多慮，只是那笑容，讓他渾身不舒服。

　　他重新?lián)芡肆_晉的電話，交代說，“幫我準(zhǔn)備輛車?！?p>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說道，“是。”

　　沒過多久，車子到了。老蔣把司機(jī)叫下車，自己上了駕駛座。一個人往城外而去。

　　到達(dá)端木龍別墅前，已經(jīng)是傍晚。別墅里燈火通明，就好像在等著他一樣。他下了車，走到門口，手剛碰上門鈴，還沒按下去，就聽門內(nèi)傳來聲音，“蔣先生，端木先生等您很久了。”

　　老蔣到底是詫異的，他來找端木龍只是臨時起意，端木龍怎么會……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對門內(nèi)的管家說道，“有勞?！?p>　　端木龍依舊在他書房坐著，美國回來之后，他病了，病得嚴(yán)重以至于很久都沒有痊愈，小小的感冒拖了一個來月。

　　老蔣在書房門口，聽到端木龍劇烈咳嗽的聲音。

　　“坐吧?！倍四君埪曇羯硢?，勉強(qiáng)說出這兩個字，憋地他臉通紅起來。

　　老蔣更加懷疑起來，是什么事能讓端木龍在這樣的身體情況下還下山到卓凡家去。

　　“你知道我要來？”老蔣先開口。

　　端木龍吞下兩顆藥，這才說道，“你派人跟著卓凡，是擔(dān)心他出事嗎？”

　　“這么快就被你知道了。”

　　端木龍笑笑，并不打算解釋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蔣突然意識到，端木龍知道，老蔣手下的人一定會將他到卓凡家去的事情告訴老蔣。他突然也跟著笑了，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端木先生有什么事，要找我？”

　　“前些天新聞里說，福龍幫內(nèi)亂，所以有些擔(dān)心你和慎博士的安危?！?p>　　“我和阿慎……”老蔣戛然而止，他定定地看著端木龍。端木龍應(yīng)承著老蔣直接而不加逃避的目光，“為什么，會擔(dān)心慎博士的安危？”

　　端木龍沙啞著聲音說道，“你不知道？我可是預(yù)言慎博士一定會死的人?！?p>　　老蔣如雷轟動，怔在當(dāng)下腦袋一片空白，“你說什么？”

　　端木龍放低了聲音，聲音因為沙啞而越顯低沉，“我曾經(jīng)對俞悅說過，慎博士一定會死。”

　　“如果他不會死呢？”老蔣心里倔強(qiáng)，因為端木龍的這話，他竟討厭起端木龍來。

　　端木龍邪邪地笑了笑，“那我也會殺了他?！闭f完，補(bǔ)充道，“但是我不會有這樣的機(jī)會的，畢竟，這個世界不屬于他?！?p>　　“胡說！”老蔣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為極力控制著氣憤而渾身顫抖?！昂f……”

　　“他跟你說了吧，他通過事界之門的事?！?p>　　“你怎么知道？”老蔣驚詫于端木龍消息的靈通，“是卓凡和你說的？”

　　“一部分。卓凡答應(yīng)過你，所以并沒有跟我說這些，不過看他的樣子，我就猜到了一些。”端木龍停了停，繼續(xù)說，“別忘了，在研究玄學(xué)之前，我可是著名的物理學(xué)家?！?p>　　“你還知道什么？”老蔣緊張起來，問道。

　　端木龍掛著淺淺的笑容，這笑容讓老蔣覺得深不可測，他不敢輕易催促，只等端木龍回答。端木龍像并不著急似的，從椅子上站起，走到一邊，往另一只杯子里倒了杯水，一邊嘆口氣，說，“我也不想知道那么多事，畢竟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并不好?！?p>　　老蔣很想催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訴自己。不過他忍住了，他看著端木龍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種，這個男人將他“叫”到自己的房子里，或許，為的就是能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訴他。老蔣的心情慢慢平靜，沒有了先前的焦躁，靜靜地等端木龍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訴他。

　　端木龍將水遞給老蔣，“我知道，你們要去找百鬼之匣?！?p>　　老蔣驚訝于端木龍說出的話，只不過他到底忍住了，等待端木龍說下去。

　　“卓凡一直以為，我不知道那塊玉牌的事。其實一開始我是不知道。后來我突發(fā)奇想，找了個開鎖師傅，想把那把鎖打開，可是一連找了好幾個人，都不行。那時候，我就懷疑，那個鎖里面一定藏著什么東西?！?p>　　端木龍說了這么多話，微微喘氣，他喝了口水后，接著說，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拔抑朗陆缰T和百鬼之匣，比你們?nèi)魏稳硕荚??？梢哉f，我就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才放棄繼續(xù)研究物理。我希望，可以從玄學(xué)來解釋，可我還是錯了。也許，這根本就是不能解釋的現(xiàn)象，就像現(xiàn)在，這個世界里，短暫地存在兩個阿慎。”

　　“兩個阿慎？！”老蔣叫起來，端木龍的話讓他聽得云里霧里，聽到這里，他再也忍不住，他要打斷端木龍，讓他好好解釋一下，什么叫兩個阿慎。

　　“俞悅曾經(jīng)告訴我，他找到的那個阿慎，是真的阿慎?？墒悄阒溃娴陌⑸魇悄闵磉吶杖沾髦似っ婢叩哪莻€吧？”

　　老蔣驚地話也說不出，端木龍深深地看著老蔣的眼睛，老蔣眼睛里折射出心靈上的震撼。

　　“俞悅說，她之所以100%確定，是因為她看過那個阿慎的DNA報告，DNA不可能有假。但是，如果非要驗DNA，你身邊的那個，也是符合的?！?p>　　“什么……”老蔣一瞬間脫力，他隱隱知道這個答案，卻一直在逃避，逃避這個世界有兩個阿慎的事實，因為無法解釋，所以潛意識里覺得不可能，本能地逃避去尋求答案?，F(xiàn)在，端木龍把事實甩在老蔣面前，容不得他否認(rèn)和逃避。

　　“唯一的解釋，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另一個世界的阿慎，是從事界之門的那頭過來的?！倍四君垖⑦@一重大的事實說出口，像是松了一口氣，輕輕地用老蔣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道，“當(dāng)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兩人沉默了很久，這樣的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任何一個人無視，老蔣知道，端木龍不會平白無故說出這樣的話。他想到在美國的時候，他是如何逼端木宏說出端木家的秘密，以及知道那么多他們絞盡腦汁才知道的事，不自覺就渾身戰(zhàn)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