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鼻青臉腫、眼角貼了止血貼的雷斬在狼吞虎咽、風卷殘云,只是不時呲牙咧嘴,顯然是牽扯到了痛處。
吳錯的眼睛也腫成了一條縫,雖然動作不大,但他吃得一點都不比雷斬慢。
食物是敞開供應的,葷素都有,只要你能吃下,就絕不會不夠,但是不可以浪費。僅此一點,就可以看出狼城對狼牙訓練營及學員的重視。
打斗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見另外一桌的紈绔也是鼻青臉腫,學員們紛紛小聲議論。
雷斬身高體壯,戰(zhàn)力自不必說,但那叫吳錯的黑小子居然還能坐著吃飯,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雖然在狼牙學員們貌似平等,但眾紈绔家族的勢力不可小覷,兩人敢和他們對著干……不知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無知者無畏。
畢竟是個強者為尊的時代,一時間,眾人只覺吳錯的外表看起來也沒那么惡心了,反而帶給他們幾分神秘和震懾。
但也有人不以為然,畢竟能來狼牙的學員,即便沒有覺醒異能,也不是那么簡單。
午餐后的訓練照常進行,只有龍濤大腿嚴重扭傷去了醫(yī)務室。
訓練場上,學員們扛著沉重的彈藥箱在烈日下深蹲,不時響起摩屠的吼叫和皮鞭的破空聲。
晚餐過后,學員們又在怒吼和鞭打下進行耐力訓練,等學員們最后一絲體力耗盡,已是深夜。回到營房,學員們無心洗漱,一個個癱在床上沉沉睡去。
至于前去學習識字的學員,一個小時的課程后,仍舊要被摩屠將體力榨干。
雖然吳錯疲累至極,他還是支撐著去洗了個澡,再將他重重扔到床上。
吸飽了水的角質(zhì)層看起來有些發(fā)脹,但隨著吳錯悠長的呼吸,角質(zhì)層中的水分慢慢滲入身體,陣陣冰涼驅(qū)散了肌肉中的酸脹,他很快就進入了深度睡眠。
也不知過了多久,刺耳的哨聲將吳錯驚醒,他騰地坐起身子,只見光線依然昏暗,外面卻響起了摩屠的吼叫:“五分鐘!”
即使沒有被哨聲叫醒,但摩屠的吼聲一出,學員們條件反射般彈了起來,匆忙穿上衣褲沖向訓練場,還有人提了衣服邊跑邊穿。
五分鐘一到,摩屠就像從陰暗中走出的一頭暴熊,咆哮著將整齊站在訓練場上的學員們驅(qū)趕向一號山頭。至于沒有準時趕到的,自然是被狠狠抽了幾鞭后才一瘸一拐地向大部隊跑去。
訓練、訓練,只要不是上課時間,學員們就被摩屠換著方法訓練,而學員們不管挨不挨鞭子都只有一個下場——累成死狗。
所以每天上午四個小時的文化課,成了學員們難得的休息時間,清晨的爬山,競爭更激烈了。
毒蛇猶如一位淵博的學者,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學員們從他那里大大開闊了眼界。而海娜不久后也在教室驚艷亮相,讓學員們吃驚的是這個魅力無邊的女人居然負責給學員們傳授格斗技能,第一堂課,就是在教室里擺放了十幾具尸體讓他們熟悉和了解人體的結(jié)構(gòu)。
這熟悉和了解,是讓學員們拿著解剖刀來完成的。
至于嘔吐的幾個學員,轉(zhuǎn)眼就變成了讓其他學員熟悉的對象……
此后,“血腥女王”的稱號在學員中不脛而走,當她的課程開始實戰(zhàn)訓練后,學員們對這稱號更是刻骨銘心了。
訓練場上,仍是套裝高跟鞋的海娜環(huán)顧學員,猩紅的嘴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話:“要打人,先得學會挨打。”
于是,不到五分鐘,所有的學員全都倒在地上抽搐,有那偷瞄海娜大人偉岸胸脯的學員更是口鼻見血。
海娜話音剛落,吳錯便凝神戒備,見一道黑影閃電般襲來他抬臂格擋,但他手才剛有動作,身子便騰空而起重重摔倒在地,想要起身,卻覺得小腹上猛然一陣劇痛,一股冰涼怪異的力量在體內(nèi)肆虐,全身上下隨著這力量的侵襲好像在被一層層撕裂,哪里還有力氣動上一動?
他強忍劇痛咬牙看向身旁,發(fā)現(xiàn)雷斬的一張大臉已經(jīng)漲成紫色,大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音,眼睛凸出,看起來猙獰無比,顯然也是在疼痛中掙扎。
所有的學員海娜都只攻了一記,但其中力道卻恰好讓每一個學員痛至極點而不傷其根本,她對力量的控制比瞬間殺了這些學員更讓人恐懼。
當然,現(xiàn)在能明白這一點的學員實在是少得可憐。
上課、訓練,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一年。吳錯在這一年中長了十厘米,身高達到了一米六。雷斬則瘋長了十五厘米,身高一米九五,體重一百二十公斤,如果他也刮個光頭,就是一個縮小版的摩屠。
而吳錯雷斬兩人和眾紈绔不時上演的沖突,則成了學員們在這單調(diào)和機械生活中唯一的調(diào)味劑。
那還是吳錯第一次和紈绔們打架之后,厲寬和龍濤傷愈歸來,在完成了訓練項目后,當摩屠離開,雙方就在訓練場上打起來。
而且厲寬也第一次參戰(zhàn)了。
這一次不同于小巷,眾紈绔一擁而上,雷斬和吳錯四面受敵,這才發(fā)現(xiàn)上次能夠全身而退有多僥幸。
高門大閥的子弟無不是從小學習格斗技能,而且所學技法遠非大路貨,只因?qū)崙?zhàn)太少,在小巷那種狹窄的環(huán)境中不得施展,此刻地勢開闊,他們可以盡展所學。
雷斬的拳腳勢大力沉,但相比之下動作慢了不少,此刻再無地利,很難擊中對手。吳錯雖然身法靈動,但他畢竟力量不足,而且眾紈绔彼此配合,他很難奇襲得手。一時間,吳錯和雷斬只覺拳腳如雨而來,疲于招架。
但更讓他們吃驚的,是胖子厲寬。
厲寬小眼一瞇一聲大吼,不閃不避直接與雷斬對轟一記,兩拳相接大力涌來,厲寬全身的肉都隨之甩動,但他只是退后了一步!
吳錯當即心中一驚,他知道雷斬的一拳有多恐怖,曾經(jīng)一拳打翻發(fā)狂的水牛。但這厲寬竟然正面接下了雷斬的拳頭,可見厲寬雖然耐力不足,但也有一身直追雷斬的神力。
好在雷斬從小被管事毒打,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見厲寬力量不小他好勝心大起,一根筋地與厲寬對轟,只聽噼啪聲大作,厲寬被一步步擊退,雷斬全身也被眾紈绔擊中多處,但他不閃不避,如雷大吼中依然生龍活虎。
雷斬蠻勁一發(fā)專攻厲寬,一人便牽制了對方六人。吳錯雖然壓力大減,但還是有四人將他和雷斬分開,圍住他纏斗,他身法再靈活也防不下所有攻擊,砰砰悶響中接連被打中。
但打中吳錯的人也是暗暗心驚,那一身看起來惡心至極的角質(zhì)層竟然如皮甲一般堅韌,反震力讓他們的拳腳生痛、微微發(fā)顫。
一場苦戰(zhàn),最終在學員們的圍觀下落幕。
結(jié)局自然是吳錯和雷斬被打成了豬頭,被雷斬咬住的厲寬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他雖然鼻青臉腫,走路都一瘸一拐,但看起來臉上有幾分奇怪的笑意。
從此以后,雙方的沖突一直在延續(xù),最終他們將戰(zhàn)場選在了早上爬山的時候,目的只有一個,讓對方的人進入倒數(shù)十名。
昏暗的大山中,偷襲、反偷襲,圍堵、突圍,每隔幾天都會在吳錯雷斬與厲寬他們之間上演,別的學員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只要雙方斗上,肯定要拖延很多時間,他們想進入倒數(shù)十名都難。
眾紈绔何嘗不知道這是“傷敵兩人,自損八個”的虧本生意?但他們從小就有接受各種教育,文化課上與不上區(qū)別不大,而且因為底子好,落下的課程也能很快趕上。
但吳錯和雷斬就不同了,而且文化課也是有考試的。所以經(jīng)常是雷斬拖住幾人后吳錯突圍去上課,到了晚上他再給雷斬補課……
訓練場上,摩屠訓話。
“雜碎們!經(jīng)過這一年多的訓練,你們終于有了些樣子,我正式宣布你們擺脫了‘雜碎’的稱號,從今天起,你們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垃圾’。各位垃圾,你們的體能開發(fā)訓練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你們要面對的,就是催生異能!”
學員們對摩屠口中的“雜碎”和“垃圾”毫不在意,他們早已麻木。但聽到最后一句話時,他們頓時激動不已,努力克制住身體不要發(fā)抖,甚至有學員流下了眼淚。
雖然他們當中大部分人出身卑微,即便生活的艱辛和苦痛讓他們幾乎沒有了個人的感情,即便日復一日的精疲力竭和肉體的疼痛讓他們麻木,但他們終究不是行尸走肉。
正是催生異能這根胡蘿卜吊在面前,才讓他們堅持到了今天。而今天,他們終于聽到了希望。
怎能不激動?
他們知道催生異能可能會失去生命,但沒有人在乎。
在這個時代,普通人的生命太過卑微,即便那些權(quán)貴子弟也是如此。
唯有異能、唯有覺醒異能,他們才有可能脫穎而出,不再被毫無意義地犧牲,甚至有可能脫穎而出,主宰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