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何苦!”
看著渾身浮腫,呼吸困難的彥波希,全副武裝的小崔含淚埋怨。
什么是大無畏,什么是慈悲心,他今天算是真正見識到了。面對這樣一個人,他覺得自己太渺小了。
“不要怕!”彥波希紅著臉,連咳帶喘地強打精神,他從床邊掏出一個藥方,讓小崔送給徐寬,“就照著這個藥方治吧,一定會好的!”
彥波希說笑著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當他真正躺在病床上變成一位病患后,當他全身也被各種醫(yī)療手段所包圍時,彥波希才真正體會到瀕臨死亡時病患的感受。
意識到其實自己也是不愿意面對死亡的。
而此刻他的不想死,并不是怕死。
要說死,他覺得自己十年以前就該和卿卿死在一起了。倘若真是那樣,他也不必承受余年對卿卿刻骨銘思了。
那樣的死,他可以接受。
可現在他的死,意味著向病毒投降,他不甘心也不安心。
他不能甘心就這樣地向病毒屈服。
他也不能安心就這樣一走了之。
卿卿交給他的任務,他還沒有完成,兒子還沒有完成娶妻生子延續(xù)血脈的任務,還沒有和小滿妹妹相見,他還有許多的工作計劃還沒有.......
可他別無選擇。為了戰(zhàn)勝病毒,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總得有人做出犧牲,哪怕是以命相搏,以身試毒,以身試藥,他都覺得是值得的,是無怨無悔的。
當一個人把生死置之度外后,他的心平靜了下來,思維變得異常清晰,他要把全部的精力和體力都用來對付病毒,戰(zhàn)勝病毒上。
“真的嗎?原來您已經有辦法了!”
小崔喜極而泣,他有點不敢相信彥波希的自信,但心中卻又期盼那個奇跡真正出現。
“這方子,我們好幾個人,結合病例....琢磨了.......好幾次了!”
彥波希異常鎮(zhèn)靜地對他說,臉上竟有幾分自得的笑容。但這笑容卻只在他臉上停留了瞬間,就被肉體所經受的痛苦摧毀。他大口地喘著氣,樣子很痛苦。
“在這異國他鄉(xiāng)的,中藥真的管用?”
小崔看著藥方上那些“金錢草、金銀花、板藍根、連翹、麻黃、石膏.......”等一大串的中藥名稱,十分的懷疑,“那么多先進的藥物都不行,就憑這些草根樹皮就能......”
“對!”彥波希說得信心滿滿,“你很快就會看到,老祖宗的智慧,會創(chuàng)造奇跡的!”
“真的?”小崔又詫異又高興,不知道說什么好。
事實驗證了中醫(yī)藥的神奇,彥波希在服完了第二遍藥兩小時以后,開始恢復排尿,腹水因此見消,各種癥狀漸也都隨之漸見好轉,體溫也由四十度以上,降到了三十八度半。
許是消耗太大了,彥波希進入了昏睡中。
“快給他吃第三遍藥!”
小崔想起彥波希的囑托,看看時辰已到,急忙和醫(yī)生一起呼喚他,在他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下,把準備好的湯藥慢慢喂下去。
又經過了兩個時辰等待的煎熬,彥波希終于蘇醒,值班醫(yī)生急忙給他測了體溫。
“降了,降了,三十七度五!”
值班醫(yī)生舉著體溫表高聲呼喊,他的同事們無不歡欣鼓舞。
徐寬立刻沖進屋,他看到清醒后的彥波希,熱淚涌眶,如果不是病毒肆虐,他真想把這個老伙計緊緊抱在懷里不松開。
在他眼中,高燒退卻的彥波希,已經呼吸均勻,神志清醒,雖然人還很虛弱消瘦,眼窩深陷的可憐,但目光放射的是喜悅、自信和心安理得。
當吩咐醫(yī)生再補充些營養(yǎng)液,彥波希卻搖頭謝絕,“還是來一碗銀耳冰糖百合羹吧,我快要餓死了!”
暗啞地聲音,叫人心疼;輕松的笑意,讓人心安。
“知道吃飯就好了!”徐寬回頭落下了抑制不住的眼淚,悄悄拭淚后,回頭對著彥波希笑道:“你現在是大功臣,別說是一碗羹了,就是想要天上的嫦娥,我也得叫人去請!哈哈哈.......”
“我不要嫦娥!”
彥波希笑著搖手,眼神略顯疲憊。
“那你要什么?”
“我要中藥材,我要中醫(yī)大夫!”
彥波希目光幽幽望著徐寬,“我們的準備,還遠遠不夠!我們還要研究出君方來,才好大量制湯!”
他繼而陷入計算里,若不是知情人,誰也不會想到他剛剛才和死神進行過殊死教量。
徐寬明白彥波希的意思。來時大量準備的還是西藥居多。雖然彥波希他們事先已根據癥狀有針對性的篩選了半車中藥材帶來,但和疫情患者的數量相比,也還是杯水車薪。人手就更不夠了,中藥需要大量的人熬制。
好在祖國“娘家”有言在先,只要有需求,不管是人還是物,娘家都會全力以赴支援。
“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有咱娘家撐腰,都包在我身上!”
徐寬拍著胸脯說,眼窩又有些潮熱。
徐寬告別彥波希去忙著要藥要人,彥波希人雖疲憊,但精神卻昂奮,心思又都落在先前的那幾組藥方上。
此次自己親身經歷了病毒,自有一些體會,他覺得先前的藥方,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反反復復地推理斟酌,時而點頭,又時而搖頭,如入無人之境。
“對,還應該再加上金不換來保護心臟!”
“嗯,那個金銀花的量還要再加一點,多少合適呢?”
正在他自言自語,想得出神的時候,小崔端著湯羹回來了,他把湯羹往彥波希眼前一晃,喜滋滋道:“銀耳羹來啦!”
又香又甜的氣息,隨聲飄進了鼻腔,刺激得彥波希饑腸轆轆,那目光索食的急切的樣子,簡直就是個多日斷食的人。
彥波希從小崔手里奪過湯羹又吃又喝,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實在不能和日常那個斯文的學者相提并論。
小崔忍不住吃吃發(fā)笑,引得彥波希佯怒,半飽之際,才顧上和小崔磨牙:
“笑什么笑,餓你兩天,你試試?!”
等喝完了湯羹,他人往被里一出溜,又昏昏睡去了。
這一次,他入睡得很快很安寧,似乎這世界上再發(fā)生什么,都與他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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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神奇了!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當N聽到徐寬報告的時候,驚得半晌合不攏嘴,整個醫(yī)療團隊忙碌了好多天,難道就抵不過一個中國瘋子的冒險一試?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
“就那個瘋子,就靠那些草根樹皮?”
“對!就是這樣!”
徐寬笑得揚眉吐氣,答得輕描淡寫又歡欣鼓舞。
他帶著N來到彥波希的病房,看著熟睡中的彥波希,說道:“就是這個人,就靠著這些東西,把病毒打敗了!”
他從中藥紙袋里挑出一顆干草對N說,“這是金錢草,利尿消腫、清熱止疼!”徐寬很樂意給這位洋專家介紹介紹這些中華草藥。
“這是金銀花,這是板藍根,都是清熱解毒的好藥!這個是連翹、這是枸杞.........”
他樂滋滋地介紹著,把翻譯愁壞了,牽強附會地和N哇啦了一通,聽得N一頭霧,嘴里不住地發(fā)出“啊啊”的回應。
之后,N來到彥波希床前,對著他深鞠一躬。
甭管這個人用了啥東西,啥方法,但就這舍己為人的大無畏精神,就足以讓他佩服。
東方古老的文明自己可以慢慢了解,但這種精神卻難得一見。他看著這個人,似乎明白了為什么這個古老民族會歷經幾千年風雨而能日益壯大的原因。
床上的彥波希仍在呼呼大睡,對此毫不知情,他太累了,多少年來,他都沒有這樣睡過了。
沒有一個人忍心把他們心中的英雄叫醒,來接受這不同尋常的頂禮膜拜。
N繼而伸出大拇指對著屋里的人夸贊,“他,厲害,英雄!你們中醫(yī),厲害!”
所有人都望向彥波希,心中無不升起一股自豪感。
“那所有的人,只要這個喝了,就都好了,是吧?”
N問徐寬,他此時已經對中國醫(yī)生產生了信任,甚至是依賴。
“不!我們中醫(yī)奉行的是因人而異,一人一方,所以后續(xù)我國會派來更多的中醫(yī)和藥材來支援我們!”
“啊,是這樣啊,太好了!”
N看著徐寬陷入了沉思,“看來中醫(yī)還是相當深奧的,要掌握他的要義不是短期的事情!難道我們就什么都不做嗎?”
伺茗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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