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代表過去與未來的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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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突然響起一聲驚雷，空氣也愈發(fā)變得悶熱。
“看樣子要下大暴雨了呢……我得趕緊……”雷納加快了腳步，向希斯所說的城北方向跑去。
城北這邊沿路的幾處小攤也顯得十分凌亂，看起來他們也是打到這里才罷手的。
“找戰(zhàn)姬啊找戰(zhàn)姬，找啊找啊找戰(zhàn)姬……”
雷納在路上一個人喃喃著蒼穹和軒儀的名字，不覺間哼出了調調，顯得十分輕松。
“咳咳……那個……雷納閣下。”
誒……這聲音聽起來好熟悉！
雷納轉過身去，發(fā)現(xiàn)打招呼的竟是弗萊菲斯，兩個人雖然在同一個探險隊這么久了，但自從冰島探險之后就再也沒說上話。所以甫一搭上話，兩個人都稍稍有些臉紅。
“嗯……你好，弗萊菲斯小姐，請問有什么事嗎？”首先恢復平靜的是召喚系的魔導師，在戰(zhàn)姬們的各種挑事影響下，他也變得非常擅長處理尷尬局面——就是說臉皮也變得很厚了。
弗萊菲斯這才慢慢緩過神來，“那個……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剛好遇見了，想跟閣下聊聊，不知道閣下現(xiàn)在方不方便？”
嗯……一定是那件事。
如果現(xiàn)在拒絕的話，她今后還是會追著自己問吧？
戰(zhàn)姬們的話……應該沒什么大礙，聊完馬上再去找。
弗萊菲斯領著雷納來到附近一家茶點店，只點了兩杯咖啡。
“那個……弗萊迪他現(xiàn)在還好嗎？”看弗萊菲斯在那悠閑地分方糖，雷納決定快些切入話題。
“家弟他雖然凍傷地很厲害，但好在處理及時加上本身的元素體質，總算還是沒什么大礙，只是要多在床上躺一段時間就是了。”
“喔喔，那就好。弗萊迪當時表現(xiàn)地很勇敢呢。”
方糖緩緩地落入了弗萊菲斯的咖啡杯中。
“雷納閣下，以長輩的口吻去評價自己的同期，難道不覺得失禮么？”
“嗯……我道歉?！崩准{微微一笑，“但那至少說明，你的弟弟值得你去依賴?！?p> “他還需要磨礪?！备トR菲斯頓了頓，“我會試著說服祖父，讓他給弗萊迪機會去鍛煉自我的?！?p> “那挺好的?！?p> “說起那次尋寶的事情——”弗萊菲斯鳳眉婉轉，目光落在雷納的臉龐上，“最后在阻止我繼續(xù)使用‘莎拉娜之悲嘆’的時候，你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就像是……”
“像是薇薇安，對吧?！崩准{抿了一口咖啡，淡然地望著弗萊菲斯。
“唔……是的?！?p> 他又……變得看不清真切了。
躊躇了數(shù)秒，弗萊菲斯最終還是緩緩開口，“我聽……別人說，薇薇安在去世之前，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對嗎？”
“薇薇安是你從小到大唯一的摯友，想知道她去世的真相，這對你來說，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對嗎？”
弗萊菲斯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認真而又平靜的雷納，仿佛自己的心思全部被他看穿一樣。
她怔怔地點了點頭。
“你那天聽到的呼喚，也許真的就來自薇薇安本人也說不定喔?！?p> “來自……薇薇安本人？”
雷納微微點頭，用左手手掌按住自己的胸口，左手手臂上嵌著綠、黃兩色寶石的銀色手鐲正閃閃發(fā)光。
“薇薇安殘缺的靈魂，從那時起，就一直都寄居在我的體內?！?p> 他的笑容流露出一絲苦澀。
瓊斯和薇薇安兄妹出身于世襲的白之軍王將·里克曼家族，而白之軍家族一直以來都與迪多斯家族交好，但在兩兄妹的父親，也就是白之軍的上一任王將——薩倫·里克曼去世之后，因為兄妹兩年幼，白之軍陷入了長久的權利爭奪中，最后由赫卡殿下欽定薩倫的弟弟薩維·里克曼暫任白之軍王將，兄妹倆根據(jù)生父的遺囑，一直寄養(yǎng)在迪多斯領的阿格迪烏，也就是在那時，雷納初次邂逅了薇薇安，過了幾年，三人一同跟隨瑞爾大公來到王都生活，并依次結識了希斯·普約爾、凱·馮爾以及妮婭·瑞瓦爾，在這段時間里，薇薇安也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成為了弗萊菲斯的閨中密友。
幾年后皇帝赫卡得了頭風，從而難以處理政事，國家形勢也同時開始發(fā)生動蕩，瓊斯則因為到達襲承父親爵位的年齡，前往白之軍積累戰(zhàn)功，臨走前將唯一的妹妹薇薇安托付給了雷納——這個從此以后視“托付”一詞為夢魘的摯友。
那天的天氣也像現(xiàn)在這樣沉悶，如同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十六歲的雷納背著行囊，前往和薇薇安約定的道別之森。
那個笨蛋……憋著一天不跟我說話，要自己先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究竟打算干什么呢……唉所以說女孩子家就是麻煩啊。
不過沒有我陪著她，這個笨蛋肯定會很寂寞的……
但是啊……西維斯學院是一定要去的，畢竟希斯那個弱雞還計劃著怎么打敗我呢。
先看看他這幾年長了多少本事先。
雷納興奮地想著許許多多的事情，絲毫沒有注意到氣氛的悄然變化。
那是個午后時分，但天空就像即將入夜那般陰沉。
“薇薇……安？”
來到了約定的地方，卻沒有見到薇薇安的身影。
“這個笨蛋……走路這么慢嘛？”
“抓住你啦！”
雷納的身后突然顯現(xiàn)了一道倩影，薇薇安伸著雪白的雙臂，就要踮著腳蓋住雷納的眼睛，卻被雷納反身躲過，并將薇薇安拎了起來。
“魔法波動太強烈啦！簡直比魔法陷阱都容易感知?！?p> “唔……你耍賴！竟然說話騙我！”薇薇安給雷納的小腹上來了一拳，雷納也不閃避，用另一只手將薇薇安的拳頭全部包住。
“checkmate！那么獎勵是什么？一個香香的道別之吻么？”雷納笑著把臉湊了過來。
“試試臨別之拳吧笨蛋！”雷納就這么毫無防備地被薇薇安揍了一拳。
“唔……你讓我等這么久就為了揍我一拳？”
雷納揉搓著自己的臉頰，一臉哀怨地看著薇薇安。
銀發(fā)少女的小臉漲得通紅，“這都是因為你自己把氣氛破壞了啦！害我、我本來想說的話都沒辦法好好說了！”
“那我把氣氛還給你?！崩准{收斂了輕佻的態(tài)度，慢慢走到薇薇安的面前，搭住她的肩膀，用前額蹭著薇薇安的額頭，溫柔地望著薇薇安。
“吶，說吧?！?p> “唔……”雖然準備了整整一天，薇薇安還是顯得非常嬌羞：“喜、喜歡……”
薇薇安的話還沒有說完，雷納忽然將她攬入懷中，并在她背后張開了右手——
“炎系魔法·蒼炎！”
黑色的火球自紅色的魔法刻印噴薄而出，將隱藏在草叢中的怪物逼了出來。
“魔物？”
“可是這個時候……明明不會出現(xiàn)的。”
那是只魔化的森林狼。
但周圍并不只存在一只……
兩只……三只……
數(shù)不清了。
“雷納……”薇薇安推了推雷納的胸膛，“這里魔物太多了——如果依靠我的暗系魔法的話，我們可以嘗試隱匿著從這里逃掉?！?p> “我可絕不能放過這些破壞我們氣氛的罪魁禍首。”
“可是……”
“再說了……魔物們是依靠魔法氣息追蹤我們的，所以必須要全部殲滅它們?，F(xiàn)在既不是凜冬，也沒有到達晚上，這些魔物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計我們。”
“可是……誰會？”
“別說了?！?p> “抱緊我?！?p> 雷納抱著薇薇安，與追逐而來的魔物們展開了一場長時間的游斗。在蒼炎之火的驅動下，沒有一只魔物能夠生還，在化作黑煙之前，都被蒼炎燒成了一撮灰燼。
雷納果然很強呢……
無與倫比的強。
他未來一定會成為整片艾爾大陸最強的炎系魔導師。
但再強的他……也有因為自大而看不到的領域……
于是……
面對著即將偷襲得手的魔物，雷納懷中的薇薇安忽然使勁將他推開，代他挨了魔物的一記致命爪擊。
這時也恰好開始下起雨來。
原本應該留存著美好回憶的道別之森，現(xiàn)在只剩下熊熊燃燒著的黑色火焰照耀著整片森林，以及少年絕望而嘶啞的咆哮在林間回蕩。
“雷納……你不要哭了，這不是……你的錯。這可不是……一個要成為最強魔導師的男人，應該有的樣子。”
“如果你一定打算這樣的話……我就要使用我們里克曼家族的秘技魔法了……其實我啊……果然同樣也舍不得離開雷納的身邊呢?！?p> “從今以后，我的靈魂就會有一部分留在雷納的體內，這樣……也許我們也有再見面的機會……也說不定呢！”
大雨傾盆而下，但黑色的蒼炎卻沒有停止燃燒。
萬物不燼，蒼炎永生。
這就是……身為迪多斯的宿命。
“抱歉……”弗萊菲斯有些顫抖地放下了已經空了的咖啡杯，神情中滿是落寞，“好像讓你想起了一些痛苦的回憶?！?p> 這時在窗外也已經下起了瓢潑的大雨，伴隨著強烈的大風，怒吼著將街上的一切全部撕碎。
“現(xiàn)在……只要使用蒼炎魔法，我的耳邊也會響起她的聲音?！?p> “所以這也是……你不愿意使用蒼炎魔法的理由嗎？害怕想起過去的事情?！?p> “如果你打算這樣理解的話……”雷納微笑著不置可否，“但……我這些年一直都在尋找著那家伙。”
“能夠在白天驅使魔物的人……在我們商會的商隊中，也有人會常常遇到，但他們最多也就只能控制一兩只魔物，根本構不成什么大的威脅……他們被人們稱之為‘驅魔使’，但這么多的魔物就……”
“你現(xiàn)在……有線索了嗎？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我們或許也可以……”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雷納望向窗外，隨后就站了起來。
“抱歉，一不小心忘記時間了。我現(xiàn)在還有些急事要處理，以后再聊吧?！?p> 弗萊菲斯靜靜地望著雷納匆匆離去。
看起來……薇薇安并沒有看錯他。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
但他終究要去面對未來，
更多的……他應該去珍惜眼前的同伴。
弗萊菲斯的目光落向窗外。
雷納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街道上，他頂著狂風驟雨艱難前進，像是在呼喚著前方不遠的金發(fā)少女，她孤獨地佇立在滂沱大雨之中，仿佛失了神一般，一直站著不動，任憑風雨吹打。
大概是聽到了他的呼喚，金發(fā)少女回頭瞥見雷納，突然間就恢復了元氣，快步向雷納跑了過去，兩個人就在這么一場電閃雷鳴的暴風雨中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