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西北方與他國接壤的地方有座山,當(dāng)?shù)氐娜税阉Q做“妖山”,據(jù)說里面有愛喝人血的妖怪,能同時吃掉好多人,只在有的時候才會剩下骨頭。
“你要去妖山?”司寇理碩向路過京都來拜會的冷悟情問到。
“是的?!崩湮蚯閿蒯斀罔F地回答到,“我們鏢局原來有個老伙計叫焦楷般。有個新來海天鏢局的伙計是焦楷般的兄弟,跟他是同父異母,有異族血統(tǒng)。他們兩兄弟告訴我如今出現(xiàn)在中原的那顆叛天星是冒牌貨,而真正的叛天星在妖山?!?p> “不久前,媛媛已在貴教沃護(hù)法面前請完罪了?!薄芭??是嗎?看來媛媛真的很忙,都不少日子了才剛請完罪。”“前天她回了京都六扇門,見到我時說了你們在黃兩墓中的事。難道冷鏢頭還嫌上當(dāng)不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是想看看是誰在搗鬼,弄清楚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薄袄溏S頭若不嫌老朽累贅,可否一同?”“勞煩司寇總捕擔(dān)心了,六扇門里公務(wù)繁多,我看還是……”“欸,還是一起去吧。我暗地里察看過徐、沙夫婦遇害的當(dāng)場,他們兩夫妻倒地身亡之處的前面似乎被人抹擦掉了什么,據(jù)老夫推測那應(yīng)該是鞋印,這就說明那夫妻倆很有可能是死于熟人之手。由徐、沙二人生前的性格推斷,他們有熟人也應(yīng)該是天外族的人,此事必有蹊蹺。而今聽聞冷鏢頭所說,看來必定有人在暗中搗著什么鬼。冷鏢頭若不愿與老夫同往,那老夫也只好獨行了。”
“誰說您要獨行?不是還有我嗎?”推門進(jìn)來的魚愛媛道。
“魚捕頭可是大忙人??!難道還有工夫湊熱鬧?”冷悟情笑著道。
“冷大哥可不許再說了,再說,小心我翻臉?!濒~愛媛亦笑著道。
第一天,夜間花花云,轉(zhuǎn)天太陽曬,在昨夜,這里天上的云就夠花的。
“那里好像有個小客棧?!薄霸蹅冞@次來得潛蹤隱跡?!薄翱稍蹅円残枰o養(yǎng)???”“放心,那么一大片山有的是野果,還能餓著你這條小魚兒?!薄皻G,您不是說過,山里的果樹絕大多數(shù)是有毒的嗎?”“可有些野果一起吃就保準(zhǔn)沒問題?!薄笆菃幔课矣珠L見識了。咦?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您以前是來過這里的吧?”
也是這個時辰,有四個人,兩女兩男,從另一個山口走進(jìn)了妖山。當(dāng)先的是一個長得雖還湊合但形容卻像個二流子似的男人,手里提著刀,他的身后有兩個光艷的少婦。右面那個少婦露在衣裳外的除了頭,頸上和手上都紋有蛇身上的花紋,兩只手更是紋成了兩個蛇頭,讓人感覺她的全身似乎都是蛇身花紋,眼睛看著前面男人的背影,冒出的眼光迥異。左邊那個沒有右面的少婦好看,但眼角眉梢形容舉止的騷勁卻有過之而無不及,脖子上圍著價值不菲的銀狐圍脖,看前面男人的眼光更是火辣,但偶爾瞥見旁邊的蛇紋少婦,眼睛里快要流出火辣的醋來。
最后面跟著的是一個衣飾和膚色都接近土色的中年人,不過也就過了而立之年,身上帶著一個大包袱。
“真******累,歇會兒吧?!闭f完,那當(dāng)先的男人找了塊看上去較干凈的石頭一屁股坐下,隨手把刀扔在一邊。
圍銀狐圍脖的少婦立刻走到他的背后給他捏肩松骨。
那男人面帶登徒浪子的笑看了看她,用自己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很高興她那么做。
那個有紋身的少婦這時也來到他的跟前,蹲下給他捶腿。
那男人面上表情就更舒泰了,沒有什么笑和任何動作以示“鼓勵”,但顯然,他曉得蛇紋少婦更知道他需要什么。
那個中年人則在一旁垂手侍立,好像隨時在等待著主人吩咐的忠實仆人,不過從眼神中看出是違心的。
這個男人就是武林中最狠的腳色,“狠心刀魔”從始祃。
蛇紋少婦是“五仙爺”中的“柳”。
圍銀狐圍脖的少婦是“五仙爺”中的“胡”。
那個懼怕從始祃的土色中年人是出名的盜墓大賊,“土夫子”。
此時的從始祃受用得緊,從懷里掏出一個身上帶奇怪花紋的玉豬在手里把弄著。
“爺,您這好寶貝是從哪里得來的?”正給他捏肩的“胡”問到。
從始祃討厭多嘴的女人,但此時沒怪她,可也沒有回答她,心中回憶起當(dāng)時的情景……
有那么一族的怪人,聰明勤勞,不服從周邊任何國家的統(tǒng)治,自命山海的精靈自由的種族。
他們普遍身材矮小,除了帽子和裹襠布外普遍特別喜歡用藍(lán)顏色的衣飾來裝扮自己,還喜歡用藍(lán)絨球給自己裝上一個尾巴。
他們的雙手異于常人的靈巧,就是因為他們,才有半天星的誕生。
此刻,族中的首領(lǐng)精靈爸爸正帶著自己的兒女們與一個死對頭大戰(zhàn)。
腦瓜頂上半根頭發(fā)皆無,好大個的耳朵邊上倒是挺多,兩道大抹子眉,配上白眼仁大黑眼仁小的雙目,再加上眼袋,顯得這個叫格格巫的人是又奸又壞又兇,一咧嘴能見到僅有的一顆牙,大下巴里還有個小下巴,身上穿肘部和腹部打著灰白補(bǔ)丁的西方巫師黑長袍,看來日子過得挺緊巴的,紅襪子,紅大頭鞋,有幾分小丑的意思。
麋鹿的小名叫“四不像”,因為它頭似馬,身似驢,蹄似牛,角似鹿。
紅帽紅褲的白絡(luò)腮胡子精靈爸爸騎在灰褐色的麋鹿上與大長鼻子的格格巫齊肩,其他六個戴白帽子的精靈來回躥蹦跳繞,在閃避格格巫攻擊的同時尋求著給他有效打擊的機(jī)會。
“精靈妹妹,你小心點兒那阿茲貓,別看它是只貓,可厲害著呢?”精靈爸爸向一個正在對付一只異類大貓的金長發(fā)白花衣裙精靈女孩子忠告到。
確實,那格格巫豢養(yǎng)多年的阿茲貓叫喚的聲音都不是“喵喵”的,而是“嗷嗷”的,四個利爪加一副利齒,撓上就一道血溝,咬上就掉塊肉。
“厭厭,攻他的左腳。健健,攻他的右腳?!薄拔矣憛捤哪_?!?p> 說這話的精靈和一個健壯且右胳膊上刺有顛倒紅色桃子形紋身的精靈如言攻了上去,可卻被格格巫雙手撒出兩把“魔***退了。
但與此同時,格格巫后面就有了破綻,精靈爸爸急催麋鹿用角頂了上去。格格巫又一轉(zhuǎn)身,從嘴里吐出一道水線,不打麋鹿直襲精靈爸爸。精靈爸爸仗著身體的靈便躲到了麋鹿的腹下,同時手一用力,給麋鹿下了閃避的指令,也不讓它遭受到毒水的侵襲。
“浮浮,婪婪,打他的腿?!?p> 一個持帶柄銅鏡帽子上戴花的精靈和一個戴西洋廚師帽扎白領(lǐng)結(jié)系白圍裙拿搟面棍的精靈上去了,一鏡一棍直搗格格巫的后腘??筛窀裎酌鏇_精靈爸爸的麋鹿,順著一鏡一棍的來勢跪了下去,用大腿小腿夾住了他們的兵刃,同時雙手從袖子里掏出一紅一白兩種顏色的粉末,看也不看向后撒出。
“給你把香粉涂臉蛋,給你把面粉做點心。”
浮浮和婪婪同時撒了手,向后倒翻了兩個跟頭躲開了兩種粉末。
一個笨壯的精靈和一個笑嘻嘻的精靈在精靈爸爸沒有發(fā)出指令的情形下,從正面攻向了格格巫。
“膽子倒不小?!备窀裎渍f著,不知手里把什么東西使勁扔在了地上,立刻崩起兩蓬土星子,嗆得兩個精靈直咳嗽。
“笨笨,樂樂,當(dāng)心!”
眼睛里暴射出邪惡目光的格格巫正待搶上,忽聽那邊阿茲貓慘叫了一聲……
原來,白裙白鞋的精靈妹妹在與阿茲貓的打斗中,身上多處受傷,疼痛使她拼出了勇氣,一個飛身撞向撲來的大貓,不顧那四個爪子撓向自己的后背,充滿怒意和恨意的一口咬斷了它的喉管。
“呀!我的阿茲貓。你個叛徒死丫頭,我當(dāng)初就不該造就你做臥底。我宰了你?!?p> 浮浮看見格格巫往精靈妹妹那邊沖了過去,他一個箭步也蹦了過去,抄起自己的鏡子卻不是用來進(jìn)攻格格巫,而是照著鏡子輕拍著自己的頭發(fā)。
難道說頭發(fā)亂了比精靈妹妹的安危還重要嗎?
精靈爸爸此時催動麋鹿不要命地撞了過去。格格巫急往旁邊一躲,然后雙臂用力想推倒麋鹿。精靈爸爸從鹿背上跳起踩向他的雙臂,逼得他一退身形。
這時,一個硬梆梆的東西重重地頂了他的腰一下,回頭一看,正是浮浮。頂完了,浮浮還是在照鏡子,視死如歸地照鏡子。
一旁的樂樂又跳了過來,“我送你一個禮物?!彼岩粋€用漂亮的彩帶扎了一個彩結(jié)的小盒子放在了格格巫的手里,并替他拉開了彩結(jié),只聽得一聲大響……樂樂自己被炸得昏了過去。
格格巫則被炸成了重傷,只剩下倒在地上痛苦地掙扎,但動作卻沒多大。
精靈爸爸忙過去檢查樂樂的傷勢,他居然還在笑,察知并無性命之憂才稍稍放下了一顆心。
健健、婪婪、笨笨要過去結(jié)果格格巫的性命。
“算了,也活不了多一會兒了,咱們救人要緊?!苯o精靈妹妹治傷的精靈爸爸道。
等精靈們都離開了,一直躲在暗中偷窺的從始祃慢慢走到了格格巫的身邊蹲下了身子。
格格巫感覺有人靠近,強(qiáng)睜雙眼仔細(xì)一看,是自己七舅外公妻子的表侄的孫子,登時一線生機(jī)從心底猛然升起,“從,你趕快救救我,我……我不會虧待了你,我懷里有個玉豬你拿出來。”
從始祃一聽這眼睛里放出了光,依言掏出了那血淋淋的玉豬。
“有這個就可以找到半天星,找到半天星就可以練成極其厲害的魔法。等我的傷好了之后,咱們就……”
還沒等格格巫對未來許諾完,從始祃面上一笑,然后手起刀落……
“******,你怎么來晚了?”發(fā)覺有人來到才停止回憶的從始祃道。
“要是這妖山來去隨便,那您還要我這個向?qū)Ц墒裁矗俊币粋€黑面碧眼的人道,用的是開玩笑似的語氣。
“都不認(rèn)識吧?這******是我找來帶路的。喂,你叫什么?”“鐵貓兒玎當(dāng)。”“鐵貓兒……還玎當(dāng)?******怎么那么麻煩啊?鐵貓兒是你的外號?”“不是,小的又沒什么名氣,要外號做什么?我的全名就叫鐵貓兒玎當(dāng)?!薄耙彩牵麐屢粋€小領(lǐng)道兒的要什么外號呀。欸,鐵……貓……兒,這外號要是送給那個司寇理碩,倒******挺合適的?!?p> 要知道,司寇理碩剛當(dāng)捕快的時候就辦過幾個漂亮案子,自此名動了江湖。
他捉捕了以“獨耳盜”班倉為首的一伙賊寇,最終改造得班倉改邪歸正去賣斧頭為生;擒拿了飛賊“大鷹”;活捉了“云南三野”,“大象”緱斥、“河馬”弘酴、“野豬”戈戎貝;為螳螂派女弟子“螳螂姑娘”步遲芙洗清了謀害親夫的冤屈;誘殺了“五仙爺”中的“灰”,“迷魂大耗子”裘藕菟。
“放心,等這里的事兒一完,我馬上就去殺了他姓司寇的,給你們老五******報仇。”從始祃拍拍還在捶腿的“柳”的臉蛋說到,“可******這里吃不得吃喝不得喝,等找到那東西老子******還不早就餓死了。”
“這個您放心,我又找了一個幫忙弄食物的幫手,絕對餓不著渴不著您?!辫F貓兒玎當(dāng)說到。
“那東西真在這里嗎?”在從始祃后面捏肩的“胡”問到。
這回從始祃回答了她,“那還用問嗎?他……偉大的先知早就預(yù)料到那東西如今會出現(xiàn)在這里?!彼呎f邊看著手里擺弄著的玉色極古的玉豬,那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就不用再提了。
南山口,背對著妖山,在一處較為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家客棧,匾額上寫著“有享小?!彼膫€大字,門口一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孟嘗君子店,下聯(lián)是千里客來投,墨跡和紙都很新,因為經(jīng)常更換,但詞句很少換。
潔凈的客棧如字號一般確實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里面的人還是比較齊全的,似乎只缺一個賬房先生。
有享小棧的掌柜長了一雙大眼睛,所以有不少客人都叫他“大眼掌柜的”。
大眼掌柜的正在低頭算賬,突一抬頭,見到一個背著板凳的人撩簾走了進(jìn)來,這個人就像是病弱得走上不了幾步就要坐下來歇一歇,可如此的病人也不可能背得動鐵打的板凳,“病人”這會兒尋了張大堂中央的桌子坐下。
“餡兒個,來客人了?!眰€大腿長的膚黑堂倌聽掌柜的話走了過來,可也不說話,就站在那里靜等客人的說話,直似天底下最不愛說話的堂倌。
“病人”隨便點了兩個清淡的菜肴,還有主食,但沒要酒水。
餡兒個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的工夫,一個漁人模樣的人慌了慌張地進(jìn)來了,“掌柜的,有什么現(xiàn)成的吃食嗎?”
“老板。”大眼掌柜的叫雜役可沒叫錯,那雜役老是板著面孔,而且比餡兒個還不愛說話。
老板把吃食給漁人拿來了,漁人邊往嘴里塞邊道:“再給我揀那好帶又不愛壞的路菜吃食多拿點兒來?!?p> 遂老板又給他拿來一大包,漁人掏塊銀子往桌上一扔,邊往嘴里塞著吃食邊走了出去,真夠急忙的,連一位面熟的“朋友”都沒認(rèn)出來。
這時,微皺著眉頭的餡兒個把“病人”要的東西給上來了,他剛才在廚房似乎聽到了一個熟人的說話聲音,但由于工夫短沒聽清,一時也想不起來是哪個熟人,后來眉頭索性也就不皺了。
“病人”剛吃了幾口東西,又有一個客人走了進(jìn)來,是個長得黝黑的男人,比餡兒個還要黑上三分,頭上帶著纏布條的竹箍束發(fā),似有意似無意間將頭發(fā)弄到了臉前面。
“掌柜的,號間上房,揀好的酒菜盡管上。”粗喉嚨的黑男人還挺闊綽的。
不一會兒,等餡兒個把盤子碗擺滿了一大桌子后,黑男人抄起筷子開牙大嚼。
又過了一會兒,店里昨天住下的兩個客人到大堂來吃午飯。
頭先走進(jìn)大堂的這位面相有點怪,面色似青蟹蓋,大嘴、小眼睛、尖耳朵,兩腮無肉,上嘴唇左右兩邊各長了一個小麻子,想像稍微好的人就可以看見他的面上有只螃蟹,兩個耳朵權(quán)當(dāng)蟹鉗,活脫一張螃蟹臉。
后面走的這位,當(dāng)然比螃蟹臉要好看得多,不過猛一看像個小麻子。
那螃蟹臉先沒有叫吃的,扭眼一打量那黑男人,徑直走了過去,“來了,兄臺?!?p> 黑男人抬頭看了看他,顯然并不認(rèn)識,“嗯,來了。兄臺你也早來了?!闭Z氣中敷衍的味道很濃。
“臺甫怎么稱呼呀?”“哦,我排行在二?!薄皢?,原來是二爺?!薄安桓摇!?p> 人家“不敢”兩字之后,螃蟹臉就不再多說什么了,因為螃蟹殼厚也厚不到哪里去,他一轉(zhuǎn)身,見小麻子已和“病人”同桌吃上飯了,就也來到這張桌前坐下,“餡兒個,老樣子?!?p> “這位兄臺高姓?”螃蟹臉問著的同時,餡兒個把四碟菜和兩壺酒給他端上來了。
“您就叫我‘隨先生’吧?!薄芭叮瓉硎请S先生,這位是伯兄?!薄芭叮谙乱呀?jīng)知道了?!薄笆菃幔啃⌒諟??!薄芭叮瓉硎菧匦??!薄案覇栯S先生,來此荒山野嶺是有何貴干?。俊薄耙矝]什么事情,就是來尋訪一位沒見過面的朋友?!薄皼]見過面的朋友?那這位朋友對隨先生來說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要不然又怎會帶恙尋訪呢。不知先生的病恙重與不重?我們這位伯兄對醫(yī)道可說是精通啊?!薄熬筒粍跓┝钣蚜?,在下自己的病自己心里有數(shù)。不知溫兄來此又有何高干?。俊薄耙彩菦]什么,和伯兄一樣,對這里的奇花異草頗為感興趣。隨先生,這里小四子做的飯菜還和口味吧?”“嗨,在下也不是什么大食客,能抵餓的就全和胃口?!薄半S先生與在下真是一見如故,能同店同桌吃飯就是有緣,我看不如這樣吧,這頓飯食就由小弟做個小東吧?!薄安徊m溫兄,在下身上的銀兩也的確不多了?!薄澳秦M不正合適?!薄安贿^在下實在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真是兩難啊。我看倒不如這樣,等用完了飯,我與溫兄二人拿兵器比試一下如何?如若在下僥幸個一招半式,就讓溫兄虧財了。若溫兄勝了,那就別怪在下推卻了?!?p> 此時,在有享小棧門口荒空的地方,隨先生和溫先生各持武器相對而立。
餡兒個、老板和小四子把廚下和大堂收拾完了還得吃中飯,遂小棧的人看熱鬧的只有大眼掌柜和另外兩位客人。
隨先生用的兵器就是背后的鐵板凳,在他手里拿著就像紙糊的一樣,加上那重病的容顏讓人難免心生歧思。
溫先生一手的兵器是一個大酒壺,看不出是實心還是空心,一手里拿著一個同樣不怕摔的鐵酒杯,杯口像喇叭口一樣外翻,而且轉(zhuǎn)圈是刃,也不知是不是剛才的酒太兇烈,他的面色陡然間變成大醉后的赤紅,生像讓人給煮了,隨之雙眼也醉纈了,身子醉熏熏地打起晃來,腳下開始虛浮,把大酒壺舉到醉態(tài)的臉邊晃了晃,一笑后將酒壺嘴對準(zhǔn)酒杯一倒,面上的笑容越來越可掬。
不知是不是酒太純凈了,在場其他的人都沒看見壺里有東西倒出來。
之后,溫先生將酒杯對準(zhǔn)自己的大嘴,杯口未碰唇就往嘴里倒,“好酒,好酒啊好酒。”他連聲贊完,似是突然看見了對面的隨先生,“來,兄臺,我敬你一杯。”說完,就又“倒”了一杯,壺嘴壓著杯口未離他就把酒杯往前遞,接著一股崩勁,刃劃隨先生的面門,但看上去一副以酒會友的表情倒很真誠。
“在下大病未愈不勝酒力,溫兄的好意心領(lǐng)了。”同樣似乎站不穩(wěn)的隨先生邊閃邊道,“我看溫兄已醉,還是坐下先醒醒酒吧?!闭f罷,鐵板凳病歪歪地“塞”向溫先生的下盤。
“欸?!睖叵壬碜淼匾煌齐S先生的肩頭,自己則晃晃蕩蕩地退后幾步,“兄臺看在下哪里醉了?來,咱們接著喝?!彼呎f邊倒酒,可一個沒對準(zhǔn),壺嘴對著隨先生的左肋就戳了下去。
“溫兄還說沒醉?!彪S先生一把抓住了酒壺的壺嘴,“把酒壺給我,別再喝了,還是快坐下吧?!辈〔〉挠夷_不留神地踩了溫先生的左腳跟,一條鐵板凳看似拿不穩(wěn)地往他右臀捅了過去。
“我不給。”溫先生身形使勁側(cè)仰,借一甩之勁奪過了酒壺,自己也踉踉蹌蹌躲到了三尺開外。
別看表面上是一個病人和一個酒鬼互相客氣,可這幾招動作都是快速完成的。
“哦!原來溫兄是酩酊門的人。”大眼掌柜的跟那二爺?shù)馈?p> “對,而且是酩酊門的掌門?!倍?shù)馈?p> 大眼掌柜的心中一笑,忖:誰不知道酩酊門的門長是光桿門長。酩酊門除了“萬杯醒蟹”溫陳盞哪還有旁的人?
一旁的“小麻子”沒做聲,他早對溫陳盞這個人有很深的置疑。
就是嘛,溫陳盞本來說要送海天鏢局一份大禮,可金錘鏢局賠完了他的損失之后就再也沒有下文了,豈不讓人起疑,難道說是那么長時日了,還沒有找到一份合適的禮物。
“大眼掌柜的能認(rèn)出那么冷僻的武功,見識果然不淺薄。”“哪里,哪里,二爺?shù)难酃獠攀仟毦摺!薄安桓?,就是看出了您的伙計們都非比尋常?!薄芭??是嗎?那在下就要請教一二了。”“請教就更不敢?dāng)了。餡兒個像是一個經(jīng)常在走路的人,至少于下盤沉穩(wěn)一道不弱?!薄耙彩牵韧﹂L挺粗的,應(yīng)該是個腿腳功夫好的?!薄斑€有老板,我看他舉手投足都有一定的尺度規(guī)矩,只有軍隊里的人才會這樣,是因為天天練兵的緣故。”“軍隊?他整天價不茍言笑,倒真像是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啥?shù)囊馑妓莻€逃兵?”“也不能這么講,興許是被裁軍裁下來的?!薄芭丁薄斑€有大眼掌柜的您……”“二爺您就別說我了。我是誰我自己還不知道嗎?欸,您還落了一個呢。小四子您怎么不說說呢?”“嘿嘿,人沒看見怎好妄加推測,不過他做的飯菜倒是蠻對我的胃口的,料想他下廚房的時候應(yīng)該像個小馬駒一樣得力……”
這個時候,溫陳盞可能已經(jīng)“醉”得連舌頭都短了,所以什么酒話醉話也不說了,而是已近乎?!熬漂偂绷恕?p> 他一抬壺底間已讓隨先生把那“醉傲紅塵”四個不大的字看得清晰。隨先生急忙病暈暈地一歪身子,要倒沒倒之際用板凳腿一掛溫陳盞的大腿,然后借勁一起身,讓“萬杯醒蟹”身子一打晃,竟無暇在此時機(jī)做襲。
剛才溫陳盞要倒的時候,也用壺嘴去掛隨先生的板凳,可人家一個“差點”沒拿住兵器讓他沒借上力。他仗著“鐵板橋”的功夫好總算沒摔倒,但隨先生拿板凳照著他的屁股客氣地讓他“坐”了一下子,還挺疼的。
“醉傲紅塵九九式”是酩酊門最傲的武功,加之“酩酊功”的輔助更應(yīng)該是如虎添翼,別看溫陳盞直到此時此刻都沒討到任何便宜,可畢竟這套功夫連一半還沒使完呢。
這時,隨先生一板凳當(dāng)頭向他打來,“本意”是好好放在地上讓他再坐坐??蓽仃惐K已經(jīng)酩酊到醉不領(lǐng)情的地步了,把手里大酒壺一仰,掛開鐵板凳,欺身而近,用酒杯劃向隨先生的脖頸。
他也不想想,隨先生本身都已經(jīng)是個“病人”了,哪里再可以受外傷呢?
人家用手一捉他的腕子往他那面一送,那意思就是讓他自己好好喝自己的,就別給這個那個胡亂讓酒了??纱笞淼臏仃惐K毫不知隨先生的一番好意,酒杯被謝回還是沒完沒了,這回直接把大酒壺讓了過去,用大酒壺的壺帽反倒向隨先生。
他也真是的,就算要把整壺酒都讓過去,就算不讓人家用壺嘴喝要人家用壺口喝,可總得把壺帽旋下吧。
身體“不好”的隨先生并沒有介意這些失禮的事情,反正壓根就沒想喝,病怏怏地一甩頭,板凳有意無意間橫在了溫陳盞的腹前。結(jié)果他自己醉撞了上去,雖無重創(chuàng),但也直直倒退了好幾步。
也不知杯中的酒和壺里的酒有無灑出,他應(yīng)該會心疼的,可即便是疼也不能“揉”,要不然功夫中所有的酒態(tài)就前功盡棄了。
溫陳盞再次酒意十足地闖上,一個大酒壺首當(dāng)其沖,借著他的酒勁,像一桿長矛一樣直刺向隨先生。隨先生急忙“病中驚慌”地拿板凳立擋??蓻]有擋住,壺嘴似因為沾上了殘酒而潤滑,一下滑向板凳的側(cè)面,可板凳也似因為沾上病人大汗的潤滑,奇妙地由豎變橫,一下子,壺嘴劃了出去??蓽仃惐K的身體也醉壓在了板凳上,另一只手的酒杯又要給隨先生敬酒。隨先生似正要開言勸阻,可無巧無不巧,酒杯正讓隨先生給咬住了,隨著溫陳盞整個身體的壓力,隨先生一個“病人”自然不支,往后一倒身時似是溫陳盞用力過猛。
可以諒解,一個醉人嘛。
他竟然整個人從隨先生的頭頂翻了過去,平平地摔落塵埃,自然那鐵酒杯也脫了手了。
“哎喲,可把我摔壞了?!边@居然是隨先生喊出來的,“我認(rèn)敗,我認(rèn)敗?!?p> 這一摔真像是把溫陳盞的酒醉給摔醒了,面上也不似煮熟的樣子了,所有醉意驟然消失,“承讓,承讓?!睆牡厣线吪肋叺溃舆^隨先生遞過的酒杯,也不知道他今后會不會因為怕隨先生的病染到他身上而再不用這個酒杯了。
此時,只剩下大眼睛的掌柜的還站在那里看著,似是在等著什么。
“掌柜的,您這里缺不缺幫工?”“倒是少一個賬房?!薄昂俸伲团挛疫@個樣子在柜臺里算賬會攪擾到生意。”
大眼掌柜的聽完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