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寬敞的賭坊后堂，姜云盤腿坐于正椅之上，一臉好奇地看著站在面前的夢籮。在他身旁，站著一位丫鬟打扮的清秀少女，纖細的玉手從桌上果盤中捏起一刻葡萄，熟練地剝?nèi)ケ砥?，往姜云嘴邊一遞，甜甜道：“公子請用?！?p> “哎喲，這怎么使得，我自己來就行?！苯普f完，張嘴便將葡萄含入嘴中，甜吶！一輩子都沒讓人這么伺候過，這種生活，忒腐朽了！
小丫鬟好奇地打量了滿臉享受的姜云一眼，她是夢籮買來的孤女，也是貼身丫鬟，負責(zé)主人的生活起居，向來極有眼色。姜云雖一席破衣爛衫，貌不驚人，但見自家小姐這般恭敬，想來身份是極為高貴的，原以為姜云如此身份，必然嬌生慣養(yǎng)，卻不想如此平易近人，倒是大大出乎意料。
將葡萄吞入肚中，姜云睜開雙眼，又看了看夢籮。
能在祖神教與暗盟同時擔(dān)任職位，而且又姓夢的，眼前這位少婦的身份自然已呼之欲出了?！皦魺o眠長老是你的？”
“母親。”夢籮接言說道：“母親重責(zé)在身，自然不便下嫁他人，故而屬下的父親是入贅的夢家，屬下隨母姓。十歲之后，便加入了神教，十五歲學(xué)有所成，正式擔(dān)任暗盟堂主。”
“哦，難怪我說你有些眼熟，原來是夢長老的女兒。”姜云恍然，接著又疑道：“我好像沒見過你?！?p> 夢籮微微一笑?！白鹬骷次恢畷r，屬下臨盆在即，故而不便露面。上月初才調(diào)養(yǎng)完畢，尊主卻早已離開了神殿，這才不曾相見。”
“我的意思是，既然沒見過，你是怎么認出我的？”這個問題很嚴(yán)重，長的帥的確要好認一些，可再帥也不至于讓一個未曾見過的人一個照面便認了出來，這也太邪門了。也幸虧她是自己人，萬一今后死對頭也能輕易認出自己，還混個屁吶！這問題不弄明白，姜云怕是睡不安寢。
夢籮聞言一愣，接著從云袖中取出一副精致小巧的畫卷，向前兩步遞給姜云。“尊主就任神教圣王之后，眾長老已命人將尊主相貌畫了下來，分發(fā)眾人，我等身兼神教重職，怎可不識尊主容貌？來日若出變故，豈非大水沖了龍王廟，壞了尊主大事？”
“也是。”姜云笑了。“籮姐，坐吧，都是自家人，不用太過拘謹。”
夢籮聞言，慌忙搖頭道：“可不敢與尊主稱姐道弟，若讓母親知曉，少不得一頓重罰?！?p> “嗨！多大的事?！苯菩Φ溃骸盁o妨，我這尊主也是當(dāng)?shù)哪涿?，沒這么多講究，規(guī)矩么，等回了神殿再講不遲。出門在外，過于拘謹不免惹人注目，反而不美。籮姐你虛長幾歲，就叫我小云吧。”
“是，尊。。。小云。”夢籮笑的有些牽強，不過還是順從地尋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姜云見她依然有些拘謹，不由隨口拉起了家常?！盎j姐已結(jié)婚生子，不知你那夫婿是？”
說起自家相公，夢籮笑了?！拔覀冞@種身份，尋個外人也不放心，我那夫婿也是神教中人，八大護法之一，奔雷。”
奔雷？姜云貌似有些印象，當(dāng)日雷鳴山祭祀時曾見過一面，是個身材魁梧，性子卻有些木納的漢子，似是有些沉默寡言，不喜與人交談，走起路來也與其他護法也隔了一段距離，總之，是個不大合群的人。
“也是入贅的？”
“這倒沒有?！眽艋j笑道：“暗盟是個秘密，知道的人不多，表面看來，屬下。。。我與奔雷一樣，都是神教護法，母親雖是神殿長老，卻還不至于讓奔雷入贅，是我嫁他?！?p> 姜云點了點頭，心中暗自琢磨?？磥斫窈蟮脤€機會，將奔雷一并轉(zhuǎn)移到暗盟去。無論關(guān)系如何，姜云的初衷決然不會改變，為了長期的穩(wěn)定，神教與暗盟必須涇渭分明。
“這賭場是？”眼見夢籮已漸漸放松下來，姜云終于進入了正題。
夢籮朝丫鬟看了一眼，使了個眼色道：“小樓，你去門外守著，任何人不許放進來。”
“是，小姐?！睆某蔀閴艋j丫鬟開始，小姐辦事就從未支開過她，如今兩人所談之事顯然極為重要，小樓也不多言，乖巧應(yīng)了一聲便走了出去，敬職地守在門外。
屋內(nèi)只剩兩人后，夢籮這才說道：“暗盟寄存于神殿的財貨，數(shù)百年來是決不允許輕易動用的。因為除了初代教主外，歷任教主皆非暗盟中人，貿(mào)然動用，極有可能會暴露錢倉。而神殿開支異常巨大，這些年來，山越人口暴增，自顧尚且不暇，早已無力供養(yǎng)神殿。故而，我等只能在夷北設(shè)立產(chǎn)業(yè)，賺取銀兩。這是明面上的收入，歷代教主也都知曉，您即位不久，故而尚不知情?！?p> “神教在夷北的產(chǎn)業(yè)一共有多少？”自己的家當(dāng)，姜云很有興趣了解清楚。
夢籮聞言想了許久，這才道：“錢莊十二間，布莊十六間，當(dāng)鋪三間，還有一些小行業(yè)入賬不多，故而設(shè)立較少。主要是酒樓，青樓，賭坊?？傆嫾s七十余間，夷北地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我們的產(chǎn)業(yè)。”
“歲入幾何？”產(chǎn)業(yè)多少不重要，能賺多少才是關(guān)鍵。
“扣去成本，約能獲利兩百萬兩?！?p> “這么多？”姜云大喜。
未等他喜色爬上眉梢，夢籮便立刻給他潑了一盆冷水?！扒浦?，實際到手卻沒多少。比如賦稅，如賭坊，青樓這種收入極高的行業(yè)，稅收也高的離譜。僅此一項就得納銀約二十萬兩，各方勢力上下打點，尤其是三大家族，這也得花費二十多萬兩，另外神殿三萬護衛(wèi)，光是養(yǎng)活他們，一年就需七十多萬兩，教主，圣妃等一應(yīng)用度，也需接近三十萬兩。最后就是山越，如今山越人數(shù)已過百萬，夷南所出已不足以養(yǎng)活他們，故而我等需要從大陸走私貨物，米糧，蔬果，甚至走獸，萬一遇到官軍，或是海賊，都將血本無歸，一年下來，大約需投入五十萬兩。故而，真正富余之銀，也不過區(qū)區(qū)十多萬兩而已，最終會交付教主，用以賞賜之用?！?p> 姜云聽得目瞪口呆，敗家子！這群敗家子??！整整兩百萬兩??！一年到頭，竟然花地一毛不剩！他說呢，當(dāng)初怎么會在夷州碰到東北虎，感情你們連老虎都引進了！最后扒了張虎皮就完事了，有你們這么花錢的嗎？買只老虎的銀子，夠買多少頭豬了？夠吃多少頓吶！不行！心口開始疼了。
“小云，你怎么了？”見姜云面色越發(fā)鐵青，夢籮不由關(guān)心地問道。
“沒。。。事，讓我緩一緩先。”許久之后，姜云總算緩過了氣，又一琢磨，不由樂了?！叭缃裎沂墙讨鳎矝]有圣妃，其余款項不動的話，也就是每年我能有四十萬兩銀子自由支配？”
夢籮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
“好嘞，那你忙吧，我走了?！?p> “啊？您上哪去？”
姜云一臉興奮地搓著雙手，激動地說道：“賭錢吶！”
一輩子沒舍得賭過，如今自家開賭場了，不賭個過癮如何對得起自己往日那蒼白的人生?吃喝嫖賭抽，這可是男人成長的必經(jīng)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