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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迷途記

06 再見若水

刺:迷途記 長云子 4507 2017-08-08 15:39:54

  “這就可以下山了?”青蓮驚喜非常,生怕他突然后悔,趕忙將行李接過便要往山下走,真是鳥兒也歡愉,風(fēng)兒也溫柔,大好江山一片,千萬里彩云跟隨。歡天喜地,哼著歌兒走著走著,一不小心眼睛瞄到身后,這才冷不丁發(fā)現(xiàn)后面一直跟了個人,嚇得她聲音戛然而止。

  “那個……賀蘭教主,你不用送我了。”悄無聲息地跟在后面,嚇得她差點(diǎn)兒摔下山去了。

  “這山下時而有野獸出沒,一路往外,走遠(yuǎn)了些也可能遇到山賊,我送你去臨安?!辟R蘭陵不緊不慢地解釋了一番。

  言簡意賅,沒有半句關(guān)心的好聽話,卻道出了她所能遇到的所有困境。青蓮有些狐疑地想著,他怎一下子變得這么貼心了?轉(zhuǎn)念一想,那什么野獸山賊的,她也確實(shí)應(yīng)付不來,只好道:“那怎么好意思?”

  他看了她一眼,說:“倘若日后有人欺負(fù)你,你便說是我賀蘭陵的書童菜頭?!边@是要罩她的意思了,她心想:你好意思給別人取這種名字,我可不好意思說出口,嘴上仍然道:“多謝教主好意?!彼挚戳怂谎?,才道:“走吧。”

  到了山下,之前見過的那個車夫竟然又等在了遠(yuǎn)處,手里牽著馬匹,斗笠依然戴在頭上,一副恭敬謙卑,不聲不響的態(tài)度,也不知是如何提前知曉的。見二人來了,他稍微躬身行禮,便把韁繩轉(zhuǎn)給了賀蘭陵手上。

  他們乘馬而行,一路走了大約四日,才終于到了臨安,這是她自落水醒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大都市,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商家林立,過于熱鬧喧囂的場景令遠(yuǎn)離了人煙許久的青蓮既興奮又感慨,忍不住長長嘆息了一聲,耳邊聽得賀蘭陵淡淡說道:“這便是臨安了。”

  青蓮聞言,轉(zhuǎn)身默默看著他,那張平靜的面容上,神情淡漠,略有愁緒,倘若自此分別,她便再無認(rèn)識的人了,心里竟莫名也跟著變得有些惆悵,“日后,我還能見到你嗎?”無論如何,他們也算認(rèn)識一段時日了。

  賀蘭陵道:“日后的事,我也說不清。”他從懷里摸出一個荷包,繡著精致的花邊,十分隨意地遞給了她,“這里有些碎銀子,你拿去用?!?p>  青蓮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忽然有些感動,畢竟眼下情形,沒有錢她寸步難行。難得心頭一暖,想要說些感性的話來,賀蘭陵卻已經(jīng)迅速翻身上了馬,轉(zhuǎn)頭對她說道:“我們就此別過吧。”他的眼中沒有什么明顯的情緒,只最后看了她一眼,揚(yáng)鞭而去了。

  他走得十分干脆,甚至連個像樣的道別也沒有,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青蓮才茫然回神——先要找個客棧入住才是。

  在大街上前前后后來來往往轉(zhuǎn)了一大圈,終于尋到一個像樣的客棧,把賀蘭陵給她的荷包拿出來,全部扔給了那掌柜的,道:“我這些錢,能住個好房間,吃頓好飯么?”哪知那掌柜的眼前一亮,最后還是只撿了其中最小的一塊碎銀子,將其他的推到她面前,嘿嘿笑道:“這些就足夠了,姑娘?!?p>  青蓮不由得一愣,大為傻眼:這賀蘭陵可真大方啊,他隨便說給了她一些碎銀子,沒想到也足夠她用很長一段時間了!喜滋滋把那大堆銀錢收起來,揮揮手道:“那給我上幾個好吃的菜,要快些?!闭f完,便到廳內(nèi)尋了個地方坐下。

  這一坐,她耳朵就開始不聽使喚,旁人說些什么,立馬傳了過來。

  “那賤人一劍砍掉了我的手指,不殺了她實(shí)在難泄我等的心頭之恨!我們已經(jīng)與她約好了,就在今晚城外的十里坡,咱們就過去教訓(xùn)教訓(xùn)那賤人,看她能叫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p>  轉(zhuǎn)頭一看,隔壁桌坐的是四名彪形大漢,正義憤填膺地申討著什么,她很是無言,心道:又是約好了決斗,你們可真是熱血沸騰,躲都沒處躲!然則聽他一口一個賤人,難不成對方是個女人?閑來無事,青蓮的好奇心便無比旺盛起來,想著橫豎這些人也不認(rèn)識她,她干脆偷偷跟過去瞧瞧,只要藏在樹叢里不出聲,她定然出不了事。

  并且……她嘿嘿笑了笑,從兜里摸出一個青瓷瓶晃了晃,跟著賀蘭陵混了整整好幾日,她也并不是一無所獲,至少有了一個小小的江湖利器。

  這自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領(lǐng),但是她想既然是賀蘭陵的東西,必定比尋常江湖人的那兩三下厲害許多,膽子便逐漸放大了些。既然賀蘭陵她都不怕了,這些江湖上的人都沒他厲害,她還怕什么,連武林盟主她都見過呢。

  如此一想,青蓮越發(fā)不拿這幾個彪形大漢當(dāng)回事了。

  吃完飯后,他們果真又等來兩個同伙,一行六人,浩浩蕩蕩朝城外去了,約莫就是那十里坡。他們走得大大方方,因而她很是自然地跟在他們后面也沒有被發(fā)現(xiàn)。直到出了城,她才開始隱藏起來,偷偷摸摸隔了些距離跟著。出城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眼見前方是個山坳,翠竹環(huán)繞,他們便停了下來,青蓮遠(yuǎn)遠(yuǎn)躲在一棵樹后。

  約定的地點(diǎn)顯然已經(jīng)到達(dá),但對方似乎還沒有出現(xiàn),這幾人便開始說起話來,商量著待會兒的約戰(zhàn),只聽他們一人道:“那賤人究竟是什么來路?”

  另一人搖頭道:“我也不知,但她言語十分之囂張,還說什么我等不配知道她的大名!”

  “這賤人,待會兒定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她!”眾人七嘴八舌地咒罵著,越發(fā)激動起來,有人已經(jīng)從腰間背后抽出了武器,一副躍躍欲試之態(tài)。

  “就憑你們幾個,也敢教訓(xùn)我?”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在這密林中顯得清脆而響亮,青蓮抬頭一看,但一個鵝黃衣服的女子踩著短靴,持劍立在樹上,清風(fēng)拂袖,神情冷傲。

  乍一看去,這姑娘氣質(zhì)桀驁,有颯爽英姿,然而細(xì)細(xì)瞧著,臉頰卻尚有一絲稚嫩,青蓮越瞧越覺得不對勁兒,再瞇著眼睛定睛一看,她就說怎么眼熟,這不是若水嘛!

  只見她扶著樹干瞥了眾人一眼,冷笑道:“我還說你能帶來什么了不起的幫手,原本就找了這么幾個酒囊飯袋!怎么,這就給自己壯膽了?”

  那大漢道:“賤人,你又找了什么人?”

  若水道:“對付你們這幫蠢貨,我一個人就夠了!”說完,飛身躍了下來,身子輕盈若燕。

  青蓮心頭一陣沸騰,會武功就是好呀,沒想到若水這小姑娘這么強(qiáng)勢,簡直太風(fēng)光了。只見她一腳踩在一個大漢肩膀上,雙腿一登,那大漢跌倒在地,她又拔劍朝前面一人攻去,那人大吼一聲,抽出長刀,被若水一下子劈掉,若水身子一晃,一個翻身又蹬在另一人身上,一口氣便打到了三人。

  另外三人眼看不敵,竟然爭先恐后地逃跑了。青蓮看到這里,立馬拍掌大喊道:“若水你太厲害啦!”旋即沖了出去,若水大叫一聲“小心!”她還未明白,但見一個飛刀削著她的頭皮而過,幸而若水喊得及時,她無意識片刻的停頓了,這飛刀只削落了她一縷頭發(fā),另一枚已經(jīng)被若水打落在地。

  那人原本倒地裝死,見偷襲不成撒腿便跑,若水手腕一翻,將飛刀飛擲而去,擊中那人后頸,那人瞬間撲倒在地,一動不動,竟好像是死了。

  青蓮第一次看到殺人,又差點(diǎn)被削了頭,心頭跳得厲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驚魂未定。

  若水收劍入鞘,幾步走上前來,上下看了她一眼,笑道:“青蓮姐姐,我可找到你啦,那一日早上醒來,你便不見了身影,我還擔(dān)心你出什么意外了呢?!?p>  青蓮抬起臉,沖她蒼白地笑了笑。二人稍微敘舊了幾句,一同往城里走,途中問起來青蓮才得知,原來那大漢語言輕薄了她,若水自從上武當(dāng)山習(xí)武開始,便常常是男裝示人,從未遇到過這等事,自然氣得咬牙切齒,當(dāng)即將那出言之人的手指砍了下來,這當(dāng)然把對方惹火了,雙方這才在此約戰(zhàn)。

  彼時若水已經(jīng)陪同青蓮回到了客棧,二人回了青蓮的屋子繼續(xù)聊著天,青蓮喝了口茶,點(diǎn)頭對她道:“這種人,是該教訓(xùn)教訓(xùn)?!?p>  不過只是言語之上的輕薄,隨便扇對方幾個耳光便夠了,砍了人家手指,也太血腥了吧!那賀蘭陵說要挖她眼珠子,都還只是說說呢,沒想到若水直接就動手了,這可比魔教都?xì)埲塘?,?dāng)然,這些話她不便說出口,免得把這唯一的朋友也得罪了。

  “我沒把他們眼珠子挖出來算是便宜他們了?!比羲@得很是不以為意,嚇得青蓮暗自抖了三抖,若水全然不覺,話鋒一轉(zhuǎn),又對她道:“青蓮姐姐,那晚你突然就失蹤了,我們十分擔(dān)心,你可是被那魔教妖人擄去了?”

  終于問到這件事上,青蓮把在路上就準(zhǔn)備好的說辭搬了出來,“我那晚睡得迷迷糊糊,起來上個茅房,撞見有人,便被抓去了斷水崖!”她自然不能告訴她之前想要逃走的事。

  若水一拍桌子,恨恨道:“這個賀蘭陵,我們約他在梅嶺決斗,他不敢來,只敢偷偷摸摸欺負(fù)我們的人!青蓮姐姐,他定然是要你說出我們的計劃是不是?你逃出來定然十分辛苦?!毙」媚镎⒅?,眼中同情與悲憤俱有。

  青蓮心中道:你若是知道賀蘭陵親自送我來了臨安,還給了我許多銀子,定要吐血了。臉上只是淡淡笑道:“那些事不值一提了,都過去了?!?p>  若水點(diǎn)點(diǎn)頭,安慰她道:“青蓮姐姐分明什么都不知,他竟然這般對待你。姐姐你放心,日后若是有了機(jī)會,我定會青蓮姐姐報仇!”

  青蓮除了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心中暗暗說著:賀蘭陵,你可別怪我啊,我可什么都沒說。她又問及其余人的動向,若水笑道:“姐姐失蹤了,云莊主也十分擔(dān)憂,你可是他辛苦救下的人,他以為姐姐還在斷水崖呢,便打算去斷水崖要人了?!?p>  云邵甄居然這么夠意思,青蓮有些不好意思了,道:“那你快通知他,說我安然無恙了。”萬一當(dāng)真打起來,受了傷她可過意不去。

  “我早已經(jīng)通知了?!比羲疀_她笑道。

  “什么時候?”她怎么不知道?

  若水走到窗口,手一伸,一只鴿子飛了進(jìn)來,落在了她的手上,她取下鴿子腳上綁著的布條,展開一看,道:“云莊主本來就離臨安不遠(yuǎn),他已經(jīng)接到我的飛鴿傳書,折返臨安了。”

  “他什么時候到?”這消息是在來得太突然,青蓮根本毫無心理準(zhǔn)備。

  “今晚!”若水燦然笑道。

  原來,自從他們發(fā)現(xiàn)她失蹤后,便料定賀蘭陵另有詭計,因他們在臨安還有一批兄弟,便懷疑賀蘭陵本人身在臨安,打算聲東擊西,于是云邵甄和另外幾人便先行來了臨安,一番尋找并未瞧見賀蘭陵本人,云邵甄這才打算直接到斷水崖要人。

  然而據(jù)聞斷水崖地勢復(fù)雜,迷霧環(huán)繞,十分難以進(jìn)入,這也為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難處,眼下她安然回來,自是再好不過了。

  她和若水在客棧大廳吃過晚飯,不一會兒,便看見幾人在門外下了馬,赫然是云邵甄,重大哥還有兩個不認(rèn)識的人。他們?nèi)肓宋輧?nèi),重大哥率先開口道:“青蓮丫頭,那姓賀蘭的魔頭可為難你了?”青蓮忙說道:“重大哥,我沒事?!币惶ь^,見到風(fēng)塵仆仆的云邵甄,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云……云莊主?!辈荒茉俳兴拼蠓蛄?。

  他淡淡笑了笑,道:“叫我云大哥吧。”

  他們一行人已經(jīng)部分回了程家堡,只與她相熟的幾人來了客棧與她相見,她與他們萍水相逢,他們還這般擔(dān)心她,青蓮自然十分感動,同時又有些愧疚。她與他們說了在斷水崖的遭遇,自然是胡亂編的,她說那夜被一個青面鬼抓走,一路到了斷水崖,才知道自己到了魔教的總壇,并表示自己從未見過賀蘭陵,只設(shè)法從青面鬼手中逃了出來。

  若水道:“那是魔教的吸血蝙蝠何七郎了?!?p>  青蓮道:“那他究竟是人是鬼?”

  重大哥道:“那魔教多的是這些不人不鬼的妖孽,好好的偏好吸血為生,你說不是魔教是什么?”

  她回憶起在斷水崖的數(shù)日,那青面鬼似乎十分不受管束,連賀蘭陵也頗有些頭疼,好似不大正常,于是道:“那他若是抓我是為了什么?”若水道:“許是為了吸血,也可能是賀蘭陵的授意。”聽完這話,她望向云邵甄,下意識的想看他怎么說,沒想到他卻說道:“你家在何處,我們可送你回去,免得再受這些苦楚?!?p>  她的家,她的家可回不去了。青蓮一時神色黯然,喃喃低語道:“我沒有家了?!蹦侵卮蟾珀P(guān)心地道:“你爹娘都被魔教的人殺了?”那日他們在河邊救了她,恰好與青龍教的人起了沖突,便認(rèn)定是他們所為。青蓮因一時悲傷,又解釋不清自己的來路,便沒有否認(rèn),眾人皆是十分同情。

  若水忽然道:“要不,青蓮姐姐先隨我們?nèi)コ碳冶?,咱們在程家堡住一段時日,再做打算如何?”

  青蓮看看若水,又看看云邵甄,只好點(diǎn)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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