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孟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王在晉,見對方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來對方是真的不會給自己什么提示了,所幸就放開了說:“當然,何止是隱情,簡直就是欺上瞞下,弄君之罪!”
看了一眼文震孟,王在晉心里很詫異,這是誰把文震孟氣成了這個樣子?
弄君之罪,這種話可不是能輕易說出口的,要知道這可是大罪啊!一旦坐實了,懲罰絕對不會輕,要知道文震孟這可不是在朝堂上參劾,而是真的這么認為。
在朝廷上參劾,出于種種因素,往往參劾的罪名做不得準,可是私下里說出來,那就是真的這么看了。
“還有這種事情?”崇禎皇帝眼睛一亮,笑著說道:“說來聽聽,我倒是對這種事情很感興趣!”
文震孟再一次確定了崇禎皇帝身份不簡單,一般人聽到這種事情,早早的就躲出去了,誰會愿意往里面摻和?即便是想知道怎么回事,那也是私下里面小心翼翼的打聽。
像崇禎皇帝這樣,自己湊上來,還一副我很感興趣的模樣,顯然就是有所依仗,根本不在乎這件事情的影響。文震孟的心里也有了一點信息,沒準這一次的事情真的要落到對面這個年輕人的身上。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進京就聽到了這個消息,很多受災的百信都被趕出了京城!”文震孟沉吟了片刻,才緩緩的說道。
“趕出了BJ城?”崇禎皇帝一皺眉頭,看著文震孟道:“什么趕出城?”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文震孟憤恨的說道:“還不是那些當官的想出來的招數(shù),王恭廠大爆炸受災的人很多,事發(fā)于京城,有錢人和達官顯貴很多,貧民百姓自然也很多?!?p> “達官顯貴受災了,他們家底豐厚,可是那些貧民百姓呢?他們就成了災民了!”文震孟接著說道:“房子沒了,家里也死了人,有的人連飯都吃不上了?!?p> “官府出面賑災,可是錢糧卻給的不多,頂多就是每一戶發(fā)點糧食完了?!蔽恼鹈峡粗绲澔实壅f道:“災民活不下去,全都涌進了BJ城,有的沿街乞討,有的到衙門去找個說法,那些當官的怕事情鬧大,直接將災民趕出了京城?!?p> “京城里面是太平景象,可是城外的災民都快易子而食了。老百姓活不下去,那些商人還勾結官府,囤積居奇,看看成為,多少商人在用糧食換土地?他們的心都黑了,一畝上好的田地,只是給些糧食,。老百姓能怎么辦?不換難道等著餓死?”
“有田地的能變賣田地,沒有田地的呢?那就只能賣兒賣女。出城去看看,多少人販子在那里等著?多少人在逼良為娼?”
“官府呢?他們不但不管,還不讓災民進城,現(xiàn)在外面都鬧得什么樣子了?這些當官的就沒人管!”
崇禎皇帝的臉色早就陰沉了下來,居然有這樣的事情?將難民趕出去?官商勾結,對原本就生活窘迫的難民進行壓榨,為什么自己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自己剛剛還在沾沾自喜!
京城之內依舊繁華,似乎沒有受到大災的影響,外面居然已經如此了?
“看看那些人把錢花在什么地方了?”文震孟指著外面的大街說道:“給有錢人修葺房子,給他們發(fā)放賑災錢糧,給他們把街道都從新修了,可是那些災民呢?他們連飯都吃不上!”
文震孟說道這里,再一次站起了身子,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堂堂朝廷,這么多官員,居然沒有人將這件事情上奏給皇上!”文震孟語不驚人死不休,繼續(xù)爆料:“整個西城的達官貴人全都得了好處,當官的家里都分到了錢糧,居然讓他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自己雖然不在乎這些東西,可是出面參劾就得罪了同僚,可是他們沒想過,他們這是在讓老百姓去死,這是在掘大明朝的根基!”
“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是京城,天子腳下,堂堂天子腳下,他們都敢如此,那放在別的地方那個呢?不用想都知道,賑災錢糧全都被他們給瓜分了。以前就聽人說,賑災錢糧到百姓手里十不存一,估計換個地方,百姓恐怕一分都拿不到?!?p> 看著發(fā)脾氣的文震孟,崇禎皇帝黑著臉,握著扇子的手青筋暴起。
此時崇禎皇帝出離憤怒的,以前總覺得穩(wěn)定局勢,慢慢來,一步一步的收拾,可是現(xiàn)在崇禎皇帝早就沒有了那個耐心,恨不得將這些人全都抓起來,直接送到錦衣衛(wèi)的大牢里面去。
以前自己還覺得錦衣衛(wèi)和東廠的刑罰過重,現(xiàn)在看來是輕了。
崇禎皇帝轉過頭看向方正化,臉色十分的不滿,大臣們沒有消息,東廠和錦衣衛(wèi)難道也沒有消息?為什么不稟告給自己?堂堂皇上,居然成了聾子瞎子,事發(fā)在京城,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我今天到這里來,就是希望找?guī)讉€以前在都查院的同僚,希望他們能夠上奏折!”說道這里,文震孟再一次憤恨的嘆了口氣。
王在晉摸著下巴,臉色也陰沉的可怕,看著文震孟問道:“結果呢?”
“結果?好的讓我進了門,一提這件事情就一推二六五,然后就是端茶送客?!蔽恼鹈系谋砬槎加行┆b獰了:“后來消息傳開了,干脆就連門都不讓我進了?!?p> 崇禎皇帝瞇著眼睛,他不相信沒有一個人上奏折,事情真的要成了這樣,那朝堂上就真的沒有一個好官了。
對著王承恩招了招手,崇禎皇帝沉聲問道:“司禮監(jiān)有沒有接到這樣的奏折?如果有人上了奏折,會被卡在哪里?”
“回公子,司禮監(jiān)最近沒有收到這樣的奏折!”王承恩也知道崇禎皇帝真的生氣了,連忙說道:“奏折到了通政司,然后會被遞到內閣,內閣票擬之后才會送到司禮監(jiān)?!?p> “如果奏折沒遞上來,應該是在通政司或者是司禮監(jiān)!”
崇禎皇帝點了點頭,內閣,問題應該是出自內閣,通政司只是轉乘機構,沒這么大的膽子。至于內閣,現(xiàn)在內閣那幾個人,全都是魏忠賢的提拔起來的,全都是魏家閣老。
不但尸位素餐,而且貪得無厭,如果真是他們做出來的,那就沒什么奇怪了。更何況現(xiàn)在都查院也握在他們手里,想做到欺上瞞下,想必是很簡單的。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出來,如果不是自己遇到了文震孟,自己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文震孟看著王承恩,心里震驚不已,這是誰啊?他怎么知道司禮監(jiān)沒收到奏折?
打量了一番王承恩,再看周圍的侍衛(wèi),文震孟腦海中閃過了一抹震驚,然后就呆立在了原地。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身子都有些顫抖,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嚇得。
崇禎皇帝沒心情看文震孟,而是對方正化說道:“這件事情,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方正化也是心里叫苦,他是真的不知道,最近他一直在忙著收攏人手,整飭皇宮,基本都弄得差不多了,正準備向崇禎皇帝要魏忠賢,誰想到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事情出了,方正化可不敢頂嘴,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心里面卻將下面的人給罵了十八輩祖宗。
一群廢物,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告訴自己,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追究的時候,連忙說道:“請公子責罰!”
擺了擺手,崇禎皇帝也知道方正化千頭萬緒的,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不過這也給崇禎皇帝提了個醒。轉過頭對王承恩點了點手說道:“派人去,現(xiàn)在就派人去,去把田爾耕給我找來!”
“是,公子!”王承恩連忙點頭,轉身對一個小太監(jiān)使了一個眼色。
王在晉在一邊嘆氣,這一次田爾耕恐怕是要吃掛落了,堂堂的錦衣衛(wèi),監(jiān)察百官,居然這么大的事情都沒有查出來,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文震孟此時在猜不出崇禎皇帝是誰,他也不用混了,只見急忙站起身子:“文震孟不知公子身份,竟然在公子面前大言炎炎,實在是罪無可恕,還請公子恕罪!”
崇禎皇帝站起身子,伸手拍了拍文震孟的肩膀:“你很不錯,走,跟著我出城,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成了什么樣子!”
方正化和王承恩對視了一眼,連忙說道:“公子,如果真如孟公子所說,現(xiàn)在城外肯定亂的很,公子還是不要親身涉險的好。既然現(xiàn)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就把事情交給奴婢去辦,公子放心,奴婢一定給公子一個交代?!?p> 說這話的時候,方正化已經咬牙切齒的了,目光十分的堅定。
崇禎皇帝看著方正化,半晌沒開口,直到方正化額頭見汗才說道:“給我一個交代?我要什么交代?是給百姓一個交代!”
聽了崇禎皇度的話,文震孟身子一震,抬起頭看著崇禎皇帝,目中精光閃爍。
見王承恩還要開口,崇禎皇帝擺手說道:“廢話不用說了,前面帶路,出城去!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怎么對待我的子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