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瑤并未將希望寄托在那靈獸皮甲之上,他當(dāng)然知道在如此寶刃之前,靈獸皮甲也是無濟(jì)于事,他是抱著一死的傻傻念頭硬接的這一劍……
綠色的劍身貫穿他身體的一刻,他并沒有覺得多痛,反倒是心底的痛楚讓自己抗不下去!
目光還是緊緊鎖在郁眸的臉頰之上,他沒有哭,但臉上全是淚!
楚佩文一腳蹬翻顧子瑤,綠色劍芒直點(diǎn)顧子瑤道:“小子,你那日的威風(fēng)哪里去了?今天現(xiàn)了原形?!?p> 顧子瑤道:“不錯,今日我顧子瑤才是以真面目示人,諸位也都看好,真面目示人的下場就是顧某人今遭這般境遇……”顧子瑤慘然吐出一口鮮血,望向郁眸的眼神似有不甘,似有無奈,似有一抹苦澀……隨即整個身體暗淡下來,停止了呼吸。
牧空真人道:“此子身懷詭異斗技,又傷我蜀山靈獸,私取我靈脈靈力,身上必有玄機(jī),更何況此時靈脈之上已經(jīng)有了此人的印記,必須想辦法抹除。先將他的尸身帶回,待我慢慢將其煉化,想出抹去印記的辦法?!?p> 眾人應(yīng)是,將顧子瑤尸身抬起踏上返回宗派的山路,一路之上楚佩文笑語連連,感覺心頭如釋重負(fù);那牧空真人一直在思量著什么,或許是在籌劃如何抹去靈脈上的印記;眾弟子默不作聲;唯有郁眸心事重重,不時望向那顧子瑤的尸身,心里說不出的滋味,矛盾重重……暗念道:“我怎么會為這膽大狂徒難過,不該不該,快收了這罪惡的念頭?!?p> 黑夜吞噬黃昏的云,將黑藍(lán)色的一幕留于天際。天黑下去,一片黑藍(lán)色映入眼簾,秋風(fēng)一吹,唏噓聲想起,山風(fēng)吹過,樹浪……捉摸不透的凄涼……
山間飄灑起霏霏細(xì)雨,似在告慰這年輕的亡魂,梳理著他對未來的憧憬,對生命的喜悅,對死亡的恐懼,對親人的愛戀,對別離的哀傷,時聚時疏,時輕時重,跌宕起伏的聲音,在綿綿傾瀉的雨中繚繞不絕。淅淅瀝瀝!漾漾悠悠!痛苦和歡樂,夢想和現(xiàn)實(shí),都在這如煙似霧中交織,旋轉(zhuǎn),融洽,奔騰,輻射,翻飛。雨,成了濛濛一片;淚,成了茫茫一片……
朦朧的夜,潺涓的雨,不再是一首浪漫的抒情詩,往昔的歡快早已霉變,腐爛,彌漫成一種濕漉漉的難受,浸潤成一份苦澀澀的無奈,瓢潑到心底。在雨的哀曲里,在淚的愁思中,消了顏色,散了芬芳,失了靈魂。
山門前的小路上,有個凄清的身影,濯清的鶴立于隊(duì)伍中,此時已經(jīng)看不見如花的笑靨,聽不清如銀的旋律,只有那蜀山大殿處燃燒的香火,裊裊娜娜,騰云駕霧,飄飄入仙,煙消云散間同時也黯然了明媚的風(fēng)景,冷漠了燦爛的星光。
一切收拾停當(dāng),顧子瑤的尸身被放置在蜀山派的一個偏房之中,靜靜的躺在那里如同一個沉睡的嬰孩,不曾沾染過這世上的半點(diǎn)風(fēng)塵……
此時,誰都不知道,顧子瑤神識中的枯木老人是何等的惋惜與怨憤,頻頻怒責(zé)道:“這小子,太過感情用事,為了情感竟做出如此過格之事,心性差的太遠(yuǎn),日后修為的路上定有更大的阻絆……”
一絲光芒在顧子瑤的眉心處閃動,枯木老人一面用自己的魂魄靈力催動著顧子瑤丹田處剛具雛形的真氣蓮子,一方面收束著顧子瑤的魂魄不讓其散去,最后將靈力灌入顧子瑤腹部的傷患處,以神通般的復(fù)愈術(shù)修復(fù)著殘壞的肌體。只是那修補(bǔ)之處的新生肉體,有這一種血紅色說不清的陰森恐怖——仿佛是一塊魔體!沒錯,如同人體內(nèi)鑲嵌了一塊魔的肉身。
顧子瑤身體周遭泛起層層黑色血霧,脫胎換骨般嗶嗶啵啵的響聲縈繞不絕。
枯木老人幾乎傾盡了所有魂魄之力!終于,顧子瑤的丹田之氣開始運(yùn)轉(zhuǎn)起來,魂魄也開始聚攏并逐漸恢復(fù)意識,微微的有氣息從鼻腔傳出……
枯木老人此時已經(jīng)將魂魄之力施展至極,神識已經(jīng)開始迷離,無奈道:“老朽能做的已經(jīng)盡力了,余下部分就靠你自己的造化了,我也很長時間不會陪伴你了,或是永遠(yuǎn)不能出現(xiàn)在你的神識腦海里了!”說罷,在顧子瑤的識海中留下幾句話就暗淡的消失了。
顧子瑤在這逐漸蒸騰的黑色血霧中出現(xiàn)了模糊的意識,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兒時的玩伴、想起了曾經(jīng)的顧家堡、想起了齊云宗、想起了枯木師傅、想起了郁眸、想起了自己已經(jīng)死了……
那么我這是在哪里?死去的人都這般一直安靜的躺著?
顧子瑤心神逐漸凝聚,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與從前大不一樣,尤其腹部那新生的肌肉,好像蘊(yùn)含著某種狂躁的力量,只是沒有誘發(fā)出來。而最讓他吃驚、膽寒乃至傷心的是感覺不到枯木老人的存在,任憑自己神識里如何呼喚,枯木老人已經(jīng)不再搭話了。
只是在顧子瑤心神掃動間,聽到了枯木老人彌留之際留給自己的囑托:“子瑤,為師為了此番讓你回生,損耗大半魂魄靈力,恐怕無法繼續(xù)與你同行了,你切記日后勿要再感情用事,因小失大!為師的身份和重新燃魂的機(jī)會很渺茫了,除非日后你又機(jī)緣打通自己的空間操控能力,在另一域大陸之上,有一名為“血魔宮”之處,到了那里你只要施展出前番所傳授于你的血魔斬,自會有人告訴你為師的身份和遭遇。如果無此機(jī)緣,為師將在九年之內(nèi)魂滅消亡,你也不必傷心,很有幸能收到你這個倔強(qiáng)重情義的好徒兒,日后的路多思量,冷靜行事,當(dāng)機(jī)立斷不要婦人之仁。”隨后便是枯木老人那和藹慈祥的笑聲……。
顧子瑤聽罷,心如刀絞,與枯木老人的相識、相知、相授歷歷在目,自己的懵懂、成長和歷練哪一樣都是出自老人的相伴相扶持。想到枯木老人曾經(jīng)教導(dǎo)自己:“初臨乍世,你在哭,愛你的人在笑;生命終結(jié),你在笑,愛你的人在哭。一來一往,一哭一笑,人生就這樣走過?!?p> 顧子瑤對自己感情用事所作的一切后悔萬分,起碼因?yàn)榭菽編煾稻妥坊谀啊?p> 此時顧子瑤轉(zhuǎn)念,心頭燃起的是滔天怒火,他開始憎恨這個貌似公正的道界,開始憎恨這給他帶來莫大傷痛和委屈的蜀山派,開始憎恨每一個讓他落得如此地步的人……
顧子瑤越是恨意濃重,腹部的血肉就越是狂躁,那種翻涌讓他此時雙眼赤紅,筋骨暴漲,心頭惡念叢生,口中惡狠狠吐出一字“殺!”
就在此時,牧空真人將自己的丹房收拾停當(dāng),派手下弟子來取顧子瑤尸身。
四名筑基中期修為的年輕修士剛一進(jìn)門,就看見顧子瑤那血紅的雙目放著血光盯著他們,這個人仿佛比從前漲大了一倍,赤筋露骨的朝自己獰笑著……
幾個人嚇得連驚叫都忘記了,呆呆的愣在那緩不過神。
顧子瑤騰身而起,斷筋摧骨手咧咧長空,卡卡噗噗……幾個響聲,四名修士的頭顱都被抓的粉碎,殷紅的血霧濺滿了整個偏房。
顧子瑤闊步而出,面容還是那般怒狠,迎頭遇見一中年修士,話也不搭,斷筋摧骨手直插中年修士心房,鮮血淋漓的手從那人胸口拔出時,握著一個已經(jīng)衰力的心臟,顧子瑤手掌一緊將其捏碎!
這一幕讓聞聲趕來的修士們嚇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顧子瑤竟然死而復(fù)生,更都被眼前的狠辣手段驚呆了。
顧子瑤繼續(xù)上步,好像沒有看見人攔路一般,斷筋摧骨手揮動間,招招斃命,面前的修士們個個血肉橫飛,顧子瑤心頭越是念想恩施,越是憤恨這以德報怨的蜀山派。
肆意的殘暴殺戮,驚動了蜀山派所有的修士,紛紛涌來。顧子瑤見狀更是不添一絲懼色,登云縱、隱身術(shù)、斷筋摧骨手一并用出,神出鬼沒東沖西殺,只殺的血霧彌漫,人心惶惶。
楚佩文聞訊趕來之時,已經(jīng)被這眼前的場景嚇呆了。這……這還是顧子瑤嗎?這……這是人嗎?正發(fā)愣間,一些修士朝他喊道:“楚師兄,就等你來救我們呢,快宰了這殺人惡魔吧。我們都見過你寒潭刺殺他的手段,快……快別猶豫了!”
楚佩文暗暗叫苦,那寒潭一役哪里是他的手段高超,也算不上仰仗神兵利器,實(shí)在是顧子瑤自尋死路,這一點(diǎn)他比誰都清楚,可事到如今眾家兄弟都在看著,也只好勉強(qiáng)應(yīng)戰(zhàn)。
楚佩文也不通話,舉劍就劈。顧子瑤見是楚佩文,更是心中大躁,橫手向楚佩文佩劍抓來,鏘的一聲將那柄劍攥在手中,硬生生擰斷……
楚佩文嚇的汗毛倒豎,轉(zhuǎn)身拔腿就跑。顧子瑤左手甩出一道靈符正中楚佩文左腿,轟然炸響,楚佩文左腿血肉模糊,一個趔趄栽倒在地,顧子瑤不容分說,上前右手立掌如刀,直接砍向楚佩文天靈蓋……
只聽一聲銀鈴般的厲喝:“住手……。”
顧子瑤不用抬頭就知道一定是郁眸,但他還是將目光轉(zhuǎn)了上來,只見郁眸此番短衣襟小打扮,還是那么風(fēng)姿綽人只是平添了幾分英氣。
顧子瑤緩緩沉聲道:“今日顧某人再也不是那日仙客來之人!”右掌再次向楚佩文拍去。
楚佩文本以為郁眸一番話能讓自己撿回一條小命,可誰知這姓顧的小子今日魔性大發(fā),看情形勢必要將自己置于死地。只要眼睛一閉等著死亡的召喚……
顧子瑤掌風(fēng)剛欲接近楚佩文,一道強(qiáng)猛的掌風(fēng)襲來……
棒僑峻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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