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退休這一年多以來,老董這是第一次出遠門。而且,這種純玩式的出門,他已經(jīng)不記得上次是什么時候了,也好像從來就沒有過。
所以,他還是很激動的。
待他拖著行李箱到達旅行社指定的結合地點時,連旅行社的人都沒到。
他站在那兒再次確認了地點正確后,將行李箱放在腳邊,抬手看了看腕表。
“老人家你好,我們是不是來早了?”
聽到有人說話,老董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女人扶著行李箱,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就站在離他不遠處的馬路崖上。
老人家?是在跟我說話嗎?老董有些不確定,他又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此時的方圓十米以內只有他們兩個人。
那就是在跟他說話了。
“你好,我姓董,你可以叫我老董。”老董往女女人跟前走進了些,不疾不徐的說道:“我們確實早了些,離集合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女人笑了笑,點了點頭,似乎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
剛才自己有些冒失了,女人心里想。原來這個人只是頭發(fā)有些花白,但是近了一看他的面相和精神狀態(tài),還有說話時中氣十足的樣子,怎么也算不上“老人家”。
不過這些,老董倒是一點沒放在心上。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只是一身非常普通的裝束,但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
“舒服”,對,老董只能想到用這個詞來形容。
“也是一個人?”老董問道。
“是的?!迸嘶卮穑骸芭畠号鼋o我報的名,我本不想去的?!?p> “你孩子都結婚了?”老董看這女人也不過是四十歲剛出頭的樣子,有些驚訝道。
女人又點了點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祥和的樣子。
此時,旅行社的人來了,熱情的招呼著兩位,兩位的談話也就就此打住了。
接著,大家都相繼趕了來,老董和女人夾在人群中上了開往機場的大巴車。
直到上了飛機,兩人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座位是挨著的。
老董很熱情的幫女人將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還把自己靠窗的座位給了她,女人笑著輕輕說著“謝謝”,便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待老董去上廁所,又給自己重新泡了茶(老董的手里不能離了茶杯,茶杯里不能沒了熱茶。)回到座位上系了安全帶,飛機很快就起飛了。
老董發(fā)現(xiàn),女人從坐下來的那一刻,眼睛似乎就一直看著窗外。
他沒再跟女人多說什么,自己從后座上拿起雜志翻看著。
“您孩子多大了?”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將頭轉過來,問正在喝水的老董道。
老董擰上杯蓋,收起雜志,扭頭看著女人說:“我兒子今年二十八、二十九了吧?!?p> 女人笑了,哪有連自己孩子的歲數(shù)都不能確定的:“那應該已經(jīng)結婚了吧?”
“沒有,還是單身。我看你年齡不大,孩子都結婚了?”老董又問道。
女人點了點頭:“我女兒今年二十一歲,女婿年齡大點,所以早點讓他們結了婚。”
“早結婚好,早結婚好。”老董說道:“我家那個臭小子不聽我的話,托朋友給他介紹,總是見了一面就沒下文了,現(xiàn)在好了,連見也不肯見了,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老董以前很少跟別人說這些家常里短,可眼前的這個女人,讓他感覺什么都想對她說一說。
女人似乎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她看出老董很親和也很健談,便多問了幾句:“您兒子工作很忙吧?”
“我兒子是醫(yī)生,在仁濟醫(yī)院?!崩隙f。
女人原本只是旅途中閑聊,可當她聽到仁濟醫(yī)院的醫(yī)生時,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哎呀,我女兒也是仁濟醫(yī)院的護士?!?p> 原來,這個女人就是邵大玲的媽媽。原本,袁帥帶著邵大玲去海南度蜜月,邵大玲要讓媽媽一起。
陳雅哪里肯這樣跟著年輕人一起,給他們添麻煩,更何況還是蜜月旅行??墒巧鄞罅釄?zhí)意要讓她一起,無奈之下,她只好給自己報了一個去云南的旅行。
這次游客中,大部分都是一個單位的,只有他們兩位散客夾雜在其中。
原本就落單的兩個人本來就覺得親近些,現(xiàn)在又知道了雙方的子女在同一個單位,這一下更拉近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自此,兩人一路說著聊著,3個小時的行程很快就過去了。
下了飛機后,老董忙著幫陳雅拎包拿行李,陳雅也沒有多跟他客氣拉扯,任憑老董拖著兩個行李箱,自己走在旁邊不遠處。
“呀,老婆這么年輕啊?!庇幸粋€早點到游客一來時就看到兩人站在一起,現(xiàn)在又見男人在前面拉行李,女人跟在后面,就誤會了。
老董未置可否,很有禮貌的沖那位游客笑了笑,陳雅見狀也就沒好多解釋什么,只得也跟著笑一笑。
這次旅行首先落腳的地方是西雙版納,陳雅這是第一次來。
她記得邵將在出車禍前就跟她說,等她和女兒放暑假時帶他們母女一起去玩的,沒成想………
這么多年以來,出這么遠的門旅游自然是一種奢望,而今,奢望變成了現(xiàn)實,多年前邵將的允諾竟像在眼前一般。
然而,允諾猶在耳畔,笑容猶在眼前,人卻不在了。
陳雅也不知道怎么了,從上飛機的那一刻起,思念的的開關一下子就彈開了,怎么也關不上!
自己在飛機上看著窗外,就是想借著高空的云彩把思念帶給走了的人。
以前,她是不相信有另一個世界的存在的,不相信人死了就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可自從邵將走后,她就信了,要不然自己的思念該寄到什么地方?
陳雅環(huán)顧著這個有著濃濃的異域風情的城市,心里對邵將說,西雙版納,你曾經(jīng)想帶我來的地方,如今,我來了!
一陣風吹過陳雅的臉頰,很柔很輕很暖。
我知道的,你這是在告訴我,你知道了。陳雅感受著風的觸摸,在心里對邵將說。
老董拖著行李箱,看了看這個又在“若有所思”的女人,放慢了些腳步,沒有說話,只慢慢的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