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要不要把上官云先放下來的問題,樹妖們起了激烈的爭執(zhí),相互間爭吵的面紅耳赤,反而把上官云暫時給忘了。
上官云倒掛在那里,心中叫苦不迭,心想這剛進鎖妖塔,怎么就碰上了這么一群木頭腦袋的。
正在這時,樹妖們忽然安靜下來,原本圍的水泄不通的圈子分開了一條道路,一個白發(fā)的駝背老太太顫巍巍地走了進來。
“容老太太來了?!庇袠溲穆曕止局?。
“你們吵什么,弄得老人家我午睡也睡不成。”那老太太的聲音不大,卻極有震懾力,原本還竊竊私語的樹妖們,立刻鴉雀無聲。
“容老太太,我們抓到了一個人。”容老太太身邊的一個樹妖壯起膽子回話。
“人,什么人?在哪呢?”
“哎,老太太,您往上看?!?p> 容老太太努力的仰起頭,可她的背駝的太厲害了,即使仰頭也沒看到掛在高處的上官云。
“你說的人呢?在哪呢?”老太太的語氣開始兇起來。
那被問話的樹妖忍不住一哆嗦,“在上面,老太太,您再往上看看?!?p> “??!”老太太憤怒的一聲咆哮,把一半的樹妖都嚇得坐到了地上,那位倒掛著上官云的樹妖心中恐懼,居然忘了把上官云往下放。
“你們這群王八羔子,欺負我老了,看不見上面是吧,我數(shù)到三要是還看不到你們說的人,我把你們都吃了。”
“老榆頭,你個榆木疙瘩,你要害死大家不是,你個死腦筋的,木頭腦袋,還不趕緊把人放下來。”群妖一起怒罵起來。
“咣當?!鄙瞎僭浦敝钡卦粤讼聛?,差點沒砸在容老太太身上。
上官云躺在地上,剛想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容老太太那張臉正對著自己的臉,當時差點沒笑出聲來。原來這容老太太雖然滿臉皺紋,甚至嘴里的牙都不全了,可還涂著紅唇,眉毛也修成了細細的柳葉形狀,一對白發(fā)梳成的長辮,垂在左右兩肩之上,末梢用紅頭繩扎著。
這回容老太太不用抬頭了,上官云的上半身正好和她馱著的背平行,她很舒服地就看到了上官云。
“呀,還真是個人啊,還是個小帥哥,模樣還挺俊的!不過,可惜比我當年那位還是差了點?!?p> 上官云就差沒噴了,一口氣幾乎岔了過去。
“你什么表情?是嫌我長得丑嗎?”老太太睜大了一雙滿是魚尾紋的眼睛,瞪著上官云,語氣又開始兇了起來。
“不是啊,像您這樣的,年輕時肯定是個大美女,就連現(xiàn)在也還是很漂亮的。”上官云反應神速。
“騙子,你們男人都是騙子!看見美女是這個表情嗎?”
“哎,容老太太,不,容姑娘,我這不是剛從上面摔下來嗎,我是疼的?!鄙瞎僭圃谧约旱难g不停揉著。
“小嘴倒挺甜的,不過我喜歡,好了,趕緊起來吧,別裝了?!?p> 上官云趕緊一骨碌爬起來,他是真怕,那容老太太的口水眼看著就要滴下來了。
“見過容,容姑娘?!?p> “容姑娘?容姑娘是你叫的,老太太我的年齡當你奶奶的奶奶都有余了,少給我油嘴滑舌的,趕緊給我交代,你從哪來的?”
“這個。。。。。。回容老太太,晚輩是從外面來的?!?p> “外面?哪個外面?!?p> “自然是鎖妖塔的外面?!?p> “不可能,這里與外界并不相通,你怎么能進來。”
“晚輩真的是從外面來的,來取天珍靈葫的本體,剛進來就到了這里?!?p> “來取天珍靈葫的本體?難道說你就是那個有緣人?”
“可能是吧!”上官云忍不住又撓了撓頭。
“什么叫可能是吧?到底是還是不是?”
“拿到了靈葫本體就是,拿不到就不是。”
“哦,看來你說的是真的了。”
“回容老太太,晚輩說的就是真的?!?p> “取那靈葫本體,談何容易,就你這點實力,跟送死差不多,也不知道那葫蘆怎么想的,居然叫你這么個小子進來,也幸虧你先到了這里,若是遇到了天狐那幫小妖,估計沒等你說話就把你撕了?!?p> “也罷,好多年沒有見到過人了,你跟我走,去我那里跟我說說話吧?!?p> 說完容老太太也不管上官云愿不愿意,拄著拐顫巍巍地向樹林后的那座小村子走去。上官云無可奈何,只好跟在容老太太的身后,走進那村子,身后一幫樹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一個敢跟過來的,于是又化作一片樹林,依舊是桃紅柳綠,點綴著小村的入口。
“過了這座石板橋,向左拐,第二個小院就是我的家了?!弊哌^村口小溪上石板橋的時候,容老太太用一種溫柔的聲音,低低地說著。
上官云這才注意到,這座村子里并無人居住,石板橋上長滿青苔,橋下的小溪無聲的流著,一條條碧綠的水草,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溪水中寂寞的飄著。
過了石板橋,向左拐,第二個小院果然開著門,小院后有一棵巨大的榕樹,龐大的樹冠像一把傘一樣,把這個小院護在自己的身下。小院里極為整潔,墻角的花圃里正開著一些鳶尾花,還有一小叢青竹,輕輕地搖曳著,雖然并沒有風。
進了堂屋,容老太太在椅子上坐下,讓上官云坐在對面。
“小伙子,我這屋子可還能看?”容老太太輕輕問道。
“整潔、雅致,是個好居處?!鄙瞎僭朴芍缘匕l(fā)出此言,說實話,即使在公子瓊府上居住的時候,他也沒有過這種感覺。堂屋里陳設雖簡,卻處處可見主人用心,水曲柳木的桌椅,造型柔美,屋角的青瓷梅瓶里插的數(shù)枝梅花也頗見主人的匠心獨運。
在堂屋的正中卻擺著一處供桌,一位英俊的年青男子的畫像掛在桌的上方,畫像前擺著些水果和點心。
“那是我家相公,小伙子覺得如何?”
“一表人才,比我英俊的多了,而且還頗有學問的樣子?!鄙瞎僭七吙催呎f。
“他是個秀才呢!”容老太太的聲音充滿驕傲。
“哎!那幫該天殺的蜀山弟子,害得我們陰陽相隔!”容老太太的聲音變得殺氣十足。
“你是不是蜀山弟子?”老太太的聲音兇巴巴的。
“回老太太,世上已經(jīng)沒有蜀山了!”
“怎么回事?蜀山呢?”
“老太太,您在這里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我怎么知道,這里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永遠都是混沌一片,也沒有時間的概念,到底過去多少年了呢?小伙子,你知道不知道?”
“距離鎖妖塔崩壞至今已經(jīng)三萬年了?!?p> “三萬年,這么久了,我的柳郎,你現(xiàn)在在哪里,還記得我嗎?”容老太太低低地呢喃著。
“跟我說說您的故事吧,容老太太?!鄙瞎僭破鋵嶋[約能想到老太太的故事,可還想求證下。
“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哎,好吧?!?p> “我的家在秀水村,我也記不得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只記得秀水村這個名字,這里和當年的秀水村一模一樣,當然是我按記憶里變出來的?!?p> “我本是村中一棵修煉將滿千年的榕樹,而柳郎還是個少年,那時他總在榕樹下讀書,讀書累了的時候,就靠在我的樹干上休息,天旱的時候,還總不忘給我澆水。我每天聽著他讀書,慢慢也懂了些人間的事,也慢慢愛上了他,等到千年期滿,剛剛能化形為人的時候,我就化為一個容姓的女子接近他,最終嫁給了他?!?p> “我們結婚后,他對我非常好,我一心想給他生個孩子,可惜未能如愿。婚后一年,他出門去趕考,我不放心,就偷偷跟在他的身后,結果他路遇歹人,為了救他,我就現(xiàn)身用法術傷了那幾個歹人,不想在使用法術的時候,卻驚動了一個路過的蜀山弟子?!?p> “那蜀山弟子根本不聽我解釋,就當著柳郎的面,將我打回原形,抓回蜀山拘禁在了這鎖妖塔中,可憐我那柳郎當時就被嚇呆了,從此我們再未見面,也不知道他生死如何?!?p> 上官云聽到此暗嘆一聲,果然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也難怪這容老太太對蜀山之人如此怨恨。
“也許我取得靈葫后,就可以放您出去了?!鄙瞎僭谱约阂膊桓铱隙ㄗ约耗懿荒茏龅?,說話的聲音有些虛。
“出去?我時時刻刻都想著出去,只是,三萬年啊,都過了這么久了,我出去又能如何,去哪里還能找得到我的柳郎?”
不知該如何回答,上官云也陷入了沉默,良久才抬起頭來,對容老太太說道:“容老太太,有句話晚輩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吧!”
“晚輩常聽人說,事在人為,這世間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如蜀山這般強大的,不最終也煙消云散嗎?若您和柳郎真的有緣,自會有相見之日,以您對柳郎的癡情,若不能再相見,怕天地也會羞愧吧。”
“呵呵,小伙子會說話,謝謝你!”
“不過我要提醒你,不要以為拋出你拿到靈葫就放人出去這樣的理由,就能打動這里的那些家伙?!?p> “為什么?”上官云心里一驚,這本就是他想好的對付鎖妖塔里妖魔的一個辦法。
“因為這塔里之人,都在這混沌中茍活了這三萬年,早已超越了天地所規(guī)定的壽元,所以不出去還好,真要出去了怕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立刻化作飛灰,煙消云散?!?p> “啊!這個我還真沒想到!”上官云才恍然明白,自己打的那個主意,根本就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