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燒些泥巴玩玩

　　連鹽都沒有的燒烤食物吃久了，王川對燒陶煮湯的渴望如同春天的野草一般瘋長。雖說埋土燒烤也會有些其他的風(fēng)味，不過那和燒烤的區(qū)別其實并不算大?，F(xiàn)在吃得飽了，有些更高的要求也算正常。

　　他剛?cè)ゴ笕送诟G的位置看了看。想看看發(fā)動孩子們能不能把土窯挖好，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事不太可能完成了。首先是秋風(fēng)把泥土吹得又干又硬。用石矛狠狠地扎一下，也就掉下來一小塊土疙瘩，這種硬度下，用孩子的力氣和落后的工具去挖，進(jìn)度足夠讓人絕望。其次是地質(zhì)知識沒有學(xué)好，選擇的挖窯的地方不能挖窯。壯牛聽說這洞挖好可以煮東西吃，不怕費(fèi)力努力挖了半天。結(jié)果才挖進(jìn)去不到十厘米，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是石頭層！

　　這回就算大人來了也沒用了。除非用上后世的工具或者火藥，要不然這個不到兩米的小窯洞算是廢了。

　　這讓王川覺得打擊不小，感嘆想讓部落的人喝湯吃肉果然艱難。

　　“饅頭，你說沒有窯難道就燒不出陶瓷來嗎？”王川問跟在身邊的孩子。

　　他身邊的孩子就是巧的那個女兒。其實不叫饅頭。根據(jù)部落的起名習(xí)慣以及心靈手巧的說法，這個女孩子應(yīng)該叫靈。不過王川對部落的起名習(xí)慣滿是怨念，覺得一個好好的女孩子叫什么靈還不如叫油鹽醬醋，米飯饅頭來的好呢。于是私下里，他一般叫這個女孩子各種吃食作料的名字。

　　至于他內(nèi)心深處是不是對自己“吼火伢子”的名字有怨念這就不為人知了。

　　她現(xiàn)在和壯牛一樣，幾乎是王川的跟屁蟲，睡在王川床上的兩個孩子，壯牛以外的另一個就是她。不過她和壯牛因為跟著王川有肉吃的想法不同，她跟著王川，是喜歡學(xué)習(xí)王川教的一切東西。目前來說，她是成功的。

　　她那強(qiáng)悍的學(xué)習(xí)能力在王川穿來之前就是部落最為驚人的，大人或者比她更大的孩子告訴過她的，部落周圍的所有能吃的東西她都能記住，因此她也是孩子當(dāng)中最會找東西吃的?，F(xiàn)在她也是學(xué)習(xí)王川講述的東西最快的一個。很多王川講過又懶得重復(fù)的東西她都能原原本本的重復(fù)出來，能當(dāng)王川的助教教部落人不少東西。

　　也因為這樣，王川對她的跟屁蟲行為和占領(lǐng)他的床的行動并不怎么介意。有時候王川還能和她談?wù)勑模贿^她一般聽不懂就是了，比如現(xiàn)在……

　　“陶瓷是什么？”

　　“總得來說，陶瓷是一種盛放東西的東西。瓷器比較高級，這個可以不管，我們先弄出陶器來用著我就很滿意了?！?p>　　“這種東西像筐子一樣嗎？”

　　“不太一樣，它還可以煮東西?！?p>　　“像竹筒？”

　　“很接近了?！?p>　　據(jù)說人類的局限在于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就是說對自己沒有看過的東西缺乏想象。靈對于沒有見過的陶瓷當(dāng)然也只能從已知的東西上去理解。她能想到這些表示這個孩子真的是很聰明的。

　　“那就做出來看看吶?！迸⒌难劬α辆ЬУ?，一臉躍躍欲試。王川做出來的東西一向超出她的想象，卻一向神奇。她不由想看看這是什么東西。

　　“可是沒有窯，燒不了。”

　　“哦。”靈的情緒低落了下去。這就對了，大家都不爽自己的心里就會爽一些。王川覺得自己輕松多了，只是他總是覺得好像沒有窯也能燒制陶瓷的。

　　“那饅頭是什么？”能問這種問題的，一般只有壯牛。他總能在千頭萬緒的世界里準(zhǔn)確地找出能吃的。也比如現(xiàn)在。

　　“饅頭……那是……”這兩個字忽然讓王川想起了什么，饅頭，窯，饅頭窯……

　　“哈哈哈……”仿佛有什么東西忽然通透了，王川大笑著狠狠在靈的臉上捏了一把，笑道：“饅頭就是她，她就是饅頭啊。真是一個……小饅頭呢，哈哈。”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關(guān)于平地?zé)盏臇|西。那時候他認(rèn)識了一個西南的少數(shù)民族的女孩子，為了了解這個女孩，他特意查了查女孩家鄉(xiāng)的資料，結(jié)果就有他們還會土法燒陶的說法。他還問過女孩這個事情，女孩說了一句“很簡單啊，就堆在地上燒啊”，后面依稀記得女孩還說“蓋上就可以了”。王川后來無意中了解到，這就是傳說中的饅頭窯的燒陶法。

　　可惜的是，他們仿佛就聊了這些，如果能聊聊其他，說不定他也不會在家救什么貓咪了，他現(xiàn)在就可能在西南的山溝里燒著陶瓷，身邊跟著一個被那些山水滋潤得外表溫婉，內(nèi)心火熱的……好吧，不想那么多了，燒陶吧。

　　陶藝在后世有諸多講究，不過王川知道，如果對陶器沒有什么要求的話，燒陶說透了不過就是把捏好的泥巴燒成型而已。部落最重要的還是要先有不是？追求質(zhì)量那是滿足了基本的使用要求以后的事情。

　　既然這么打算了，什么黑陶土之類的就不用去找了，挖窯的位置正好有很多泥土，用竹管引水過來，就地和泥制胚，順便讓孩子們把柴火也撿過來，就在這里燒制好了。

　　部落的孩子對于燒泥巴玩顯然興趣很高，肉燒一下可以吃，不知道泥巴燒了能不能吃？很想知道，那就聽話乖乖撿柴火吧。

　　沒有工具就不篩土了。壯牛力氣大，和泥的工作就交給他了，讓他同時把泥土中的砂石枝葉找出來，他還是能做到的。

　　制胚這個事情也不用自己獨(dú)立完成，旁邊還跟著一個什么都想學(xué)的孩子呢。不教她一下說不定還會急。那就讓她一起干吧。

　　壯牛將泥和成面團(tuán)狀后，先教靈捏碗。沒有什么轉(zhuǎn)動器，這個碗能捏出個圓就行，厚度也差不多就可以了。部落的人飯量大，口徑要大一些，其他的就沒有要求了。至于上面有個豁口啊，有個指紋啊，那都不是事。事實上，靈捏出來的碗還是很完美的，和后世的也差不了多少。

　　初次燒陶，也不打算燒太復(fù)雜的。有了碗，再燒幾個能煮湯的盆就差不多了。頂多加幾個湯勺完事。

　　湯勺隨手捏幾個就行。盆就要大約考慮一些尺寸，然后先捏好盆底，再用盤條法一層層捏起來，把盆捏到足夠高度了。

　　陶盆捏了六七個，陶碗捏了六七十個，長柄的勺子十來個，這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最后再拌出泥漿來，統(tǒng)統(tǒng)在表面刷上一層。不為起釉，只是希望它們沒那么多裂縫。

　　捏好的東西放在廢窯洞里陰干幾天。第二天正好多撿柴火，干草，在地上鋪好兩米見方，一尺來厚的枯枝干柴層，準(zhǔn)備封頂?shù)哪嗤?。幾天后把陶胚從大到小堆上去，蓋上干草，用淤泥把整個陶堆糊個結(jié)實。只留一個點(diǎn)火口和在頂上插幾個小孔冒煙。把火點(diǎn)上以后，連點(diǎn)火口都封上。剩下的就看老天的心意和自然反應(yīng)規(guī)律了。

　　饅頭窯上的小孔在孩子們的目光中冒了兩天的煙。終于不再冒煙的時候。王川小心翼翼的敲開了外面已經(jīng)變得很硬的泥封。王川覺得新婚之夜掀開新娘的蓋頭也不過如此。好在泥封之下的黑灰里并非只剩下一堆土疙瘩。

　　孩子們對這些黑不溜秋，看著就不能吃的東西很是失望。他們看不出這些陶器的好壞，不知道王川嘴里念叨的什么下回應(yīng)該篩土是什么鬼，也不知道王川一臉歡欣的說這回有湯喝的湯在哪里。對王川一再要求的的什么小心輕放更是不理解了。

　　一個孩子拿過碗不明所以得看了半天，敲了敲覺得這個碗有點(diǎn)硬，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一樣就學(xué)著大人打磨石器一般把它砸到石頭上了。他蹲下正準(zhǔn)備從碎片里挑選適合的尖塊的時候，兩根藤條馬上狠狠地抽在他露出來的光屁股上。

　　這回是男女混合雙打。捏了好長時間泥巴的靈出手一點(diǎn)都不比王川輕。

　　伴著孩子凄慘的哭聲，這回大家都知道小心輕放是怎么回事了。

　　這一窯的成功率還算不錯。六七十個碗胚，成功了五十幾個，六七個陶盆，也只有一個裂開，一個崩口了。不過這都是還能用的。裂開的給阿母裝糧食用，崩口的少煮點(diǎn)就行。勺子也基本燒制成型了，看來今天吃肉喝湯不成問題了。

　　帶著孩子們小心的清洗掉上面的灰，讓他們先把碗拿回去待用。陶盆卻還要在外面涂一層淤泥以防突然受熱破裂。在部落的廚房位置壘石成灶，陶盆接上水放上去，再見了燒烤。

　　鱷魚肉太柴，早就不想吃了。正好昨天獵回來的一只小鹿還沒有來得及熏烤，今天就吃它吧。

　　水燒開后，把帶骨的鹿肉放進(jìn)去。天天只吃肉也受不了。半干的土茯苓刮掉外皮，切大塊，也一起放進(jìn)去，煮熟了這東西都是淀粉，嚼起來有點(diǎn)像土豆，只是要硬很多。再跟阿母要一點(diǎn)曬干的香菇放進(jìn)去提香。收集的鹽果子狠心放上一把，這湯還有什么說的？

　　文明征途的道路總是漫長。王川端著自己的碗看巖洞中的群魔怪相，如此安慰著自己。

　　喝酒喝出火氣來的王川見過，喝湯喝成全武行的，王川算是開了眼了。

　　這東西分明已經(jīng)喝過一次的了。上次嫌少，這次就煮了五大盆了，結(jié)果說好的平均主義什么的也全都沒有派上用場。都靠搶的好不啦？

　　王川覺得人頭大的碗應(yīng)該夠大了，結(jié)果后面的還沒有裝完，前面的已經(jīng)過來搶了算是怎么回事？靠倒的么？

　　知道湯熱，就準(zhǔn)備了筷子，不會夾用插也好啊，直接用手撈這是打算連自己的手一起煮了吃？或者你們這些人還有印度血統(tǒng)不成？吃得滿手是油端碗不穩(wěn)就算了，你這還踩上一腳……好嘛，也不知道先止止血。

　　王川決定趁冬天來臨之前再燒個三五次陶瓷，先存一批再說，要不然以眼前這幫人的造性，到了冬天再和泥捏胚那就痛苦了。至于那些說這東西除了碎的聲音脆點(diǎn)，還沒竹筒好用的，就再吃幾天燒烤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