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黃的燭光充斥別墅的一隅,炭筆沙沙在紙上游走,點點字跡點綴著斑斑駁駁的燭影。
遠伯的眼瞳逐漸放大,視線聚焦在那一支正在寫著字的炭筆上,久久屏住呼吸,似乎在追憶從前的點點滴滴。
許久,一聲嘆息自遠伯的口中徐徐而出,炭筆停止了書寫,躺倒在白皙略帶昏黃的紙張上。
路言抬頭看著遠伯,眼色帶著些許訝然,一動不動,仿佛在等著遠伯親自告訴他。
嘆息過后,遠伯又愣了許久,隨后才一點一點地抬起眼皮,看著路言,嘴角露出甜蜜卻又夾雜著苦澀的笑容。
苦笑?路言不知遠伯怎會露出這個笑容。
“孩子,我有些不了解你。不……也許我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你。”
這是遠伯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很簡單的話語,其中的意思卻有些不同尋常。
路言不清楚遠伯說這句話的涵義,他垂下眼皮,盯著紙上的炭筆。
炭筆被路言盯著,竟緩緩地站立起來。就像是一個在舞池中摔倒的舞者,又婀娜地在舞池中站起,繼續(xù)翩翩起舞。
整個過程,沒有人去用手扶持炭筆。
那支炭筆似有神奇魔力,獨自在紙張靜靜地寫著。不……是畫著。
一副人物的肖像在紙張上蔓延開來,一行文字靜靜出現(xiàn)在肖像的一旁:一切和他有關(guān)嗎?
這是路言的猜測,很沒有依據(jù),顯得不真實。但,用精神力操控炭筆寫字,卻是真正切切的。
因為,一副畫像和許多行字跡就出現(xiàn)在遠伯和路言的眼中。畫像與字跡是可摸可觸的,不像那股神奇的力量。
“多么像?。 边h伯看一眼剛成型的肖像,然后抬頭望著掛在墻壁上的那副路子量的畫像。
除了外表華麗的裝裱,兩幅畫像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不同。
“念力,精神力最直觀地運用。以人類為中心,釋放獨屬于人類的奇異力量?!?p> “無形無質(zhì)、無色無味,卻極為真實。因為,那些空中游動的堅石,飛旋的金屬長槍,以及……這張桌子上舞動的炭筆,都每時每刻在提醒著人們,念力真實存在。”
遠伯說了一堆路言不甚明了的話,但他大概知道那股神奇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了。
“念力,我擁有念力。”路言用手指輕輕弾了一下炭筆。
炭筆一滾,從桌子邊緣掉下。但,沒有聽到啪嗒一聲。
炭筆違背自然重力規(guī)律,緩慢地升起,然后漂浮在空中與桌子一樣高。
沒有任何依托,沒有任何幫助,炭筆就那么自然地懸浮于半空。
路言嘴角裂開,他笑了,他明白了,他知道炭筆并不是真正的沒有依托,它的依托就是念力。
不可見,卻真實存在。
遠伯在一旁看著路言,微瞇著眼,開口問道:“你知道,在我所認識的人當中,誰的念力運用得最好、最強大?”
路言沒有回答,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墻壁上的掛像。桌子上的紙張肖像懸浮而起,橫跨空中,貼在墻壁上,與裝裱過的肖像并列。
“是的,是他,我的主人?!边h伯好似用了很大的氣力才說出這句話。
“現(xiàn)在你也覺醒了念力,不得不說這一切自有天意?!甭曇粼秸f越輕,一種疲憊不由得從其中透出。
遠伯說完這幾句話,轉(zhuǎn)身離開客廳。就在他身形隱沒于黑暗的那一刻,路言好像感覺到數(shù)十年的歲月陡然在這個老人身上如光影般掠過,最后卻又重重地擊在這個年邁孤獨者的身上。
遠伯的身子消失在黑暗中,盡管如此,但永無邊界的黑暗卻也無法掩蓋老人更加佝僂的身軀。
瘦骨嶙峋,支架撐起了黑暗,無光的地方,也顯得讓人目眩迷離。
……
朝陽的微曦,從天邊露出,這是路言回來第七天的早晨。
數(shù)十根木枝懸浮于路言的周邊空中,苦著臉,沮喪之情顯而易見。
“木枝容易控制,鐵棒卻很難了?!甭费缘哪_邊躺著一根鐵棒,他的眼球盯著鐵棒,滿是失望。
“當初隨地拔起大樹,扶住傾斜的大廈,這些都可以做到。為何,一周之后,連一根纖細的鐵棒都控制不了?!甭费曰貞浧鹨恢芮霸趩⒚魇邪l(fā)生的一切。
又靜默了許久,路言數(shù)次嘗試,最后均都以失敗告終。
緩緩地,太陽竟日上三竿。
路言這時才想起,與路胥定下的三月期限似乎就是今日。
洗個澡,換了身舒坦的衣服,路言走出門,向著戰(zhàn)神廣場走去。
戰(zhàn)神廣場位于市中心,具體位置則更加靠近城南一點。
這個廣場算是九江城的政治、文化中心,借著城南的繁榮,如此多年,戰(zhàn)神廣場發(fā)展迅速,頗有取代城南林羽廣場的經(jīng)濟地位。
烈日中移偏西,此時戰(zhàn)神廣場的人不可謂不多。黑壓壓一片人群,路言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擠到人群前面。
戰(zhàn)神廣場的中央是一個上百平方米的高臺,高臺上矗立著一尊巨大巖石雕塑。
那座雕塑在遠離九江城很遠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其模糊的輪廓。
第一次路言在城外見到這尊雕塑,感覺雕塑好像一尊神詆傲立在九江城內(nèi),宣誓著九江城的獨立、自主以及人類社會主權(quán)的不可侵犯。
而,戰(zhàn)神廣場之所以用“戰(zhàn)神”為名,也正是因為這座雕塑的真正名字就為“戰(zhàn)神”。
路胥站在雕塑的腳邊,背著雙手,抬著雙眼盯著面前宛若巨人的戰(zhàn)神,身體似乎僵硬,聳立靜止。
“這個路言不會不來了吧?”人群中有些竊竊私語聲。
“是??!路胥已經(jīng)等很久了,可卻始終不見路言的身影?!?p> “不會吧!如果路言不來,今日不僅他的名聲掃地,他所代表的身后那位也是顏面無存??!”
有一些人清楚是路胥先向路言發(fā)起挑戰(zhàn),僅為了延續(xù)上一輩的爭斗。
偌大的廣場,人頭攢動,喧囂塵上,路胥已到,眾人都在等另一位主角。
“你別擠呀!你擠到前面也沒用,路言還沒來,熱鬧還沒開始?!?p> 靠近高臺的位置,有人不滿地說話,只因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在不停地向前擠。
路言心中無語,誹謗;“你們要看熱鬧,竟不讓主角登場?”
可是無奈,路言不能大聲呼喝,唯有拼了老命地向前擠,打敗一堆堆人群,最后扶著高臺樓梯上了高臺。
“嗨嗨……你上去干嘛?”之前讓路言別擠的人指著路言背影叫道。
說完這句話,那人才醒悟過來,可能正主兒已經(jīng)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