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早,天色未明,帝曦語已經(jīng)起身了,今日之事頗多,別苑離府衙又還有好一段距離,需得早早去。
帝曦語剛剛踏出大門,就聽見祁時黎叫她:“曦兒等等?!?p> “怎么了?”帝曦語轉(zhuǎn)身看見他大踏步走來,臂彎里挽著一件披風。
他環(huán)繞過她的肩頭,替她披上披風,“雖然已經(jīng)入夏了,清晨的風仍然有些涼,夏衫單薄,小心著涼。”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纏繞過系帶,替她系好,目光認真專注。
帝曦語看著他認真的表情,覺得臉上有些微微的發(fā)熱,放軟了聲音:“你今日真的不去嗎?”
“真不去了,我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祁時黎說完抬眸看著她,伸手在她臉頰上輕捏一下,“好了,去吧。”
她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又轉(zhuǎn)過頭來囑咐:“那你如果要出門的話,多帶些人?!?p> “好?!逼顣r黎目光溫柔的注視著她。
下人們把這一切看在眼里,都不出聲,只是彎了嘴角,陛下不過出門一日也如此舍不下。
踏上華蓋馬車,馬車骨碌碌的行進,帝曦語似是想起什么來,又掂起車簾,祁時黎還站在門口,夜色未消,檐下的燈籠還亮著,白色的身影向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衣擺輕揚,即便看不清他的臉,帝曦語也能想象到那溫柔的神情。
她不自覺的浮現(xiàn)出笑容,卻聽得一聲壓抑的輕笑。“你笑什么!”帝曦語佯裝有些溫怒,扔下車簾,看著徵兒。
徵兒聞言斂了幾分笑意,“陛下恕罪,徵兒只是替陛下開心?!?p> “替我開心什么?”帝曦語收了怒意,嘴角輕揚。
“人家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陛下和帝爵便是有情人!”徵兒笑說。
帝曦語也不惱,只是看向角兒,“你看看,你青儀姐姐怎么管的人,如今連朕都敢打趣。”
角兒笑著福禮,“徵兒這丫頭一向嘴里沒個門,該討了宮兒姐姐的針來縫了才對。”
徵兒笑嘻嘻的,“原是青儀姐姐縱了我,今日她和宮兒姐姐都留在別苑看家呢,待回去,陛下好好算一算青儀姐姐管理不力的責,再叫宮兒姐姐來縫了我的嘴吧?!?p> 三人笑著,華蓋馬車漸行漸遠。祁時黎只看著馬車遠遠的到看不見為止,轉(zhuǎn)身往里走,對跟在身后的人吩咐,“宮兒去準備一下,用過早膳,我有事要出門。”他剛說完,又添了一句,“多帶些人手?!?p> “是,奴婢就去準備?!?p> 帝曦語忙到下午才回,她回家過了大半個時辰后祁時黎才領(lǐng)著回來。她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什么事半了這么久?”
“不是什么要事,不過是在街上多轉(zhuǎn)了兩圈,耽誤了些時間罷了。”他說著將手里提著的食盒打開,“這家鋪子的點心做的很不錯,嘗嘗。”
“唔,今天忙著了,午膳沒有吃多少,現(xiàn)在真是餓了?!彼f著就撿起點心嘗了一口,“好吃,你也嘗一口?!彼褪掷镆Я艘豢诘奈菇o祁時黎,祁時黎低頭嘗了一口,點點頭,“以后再忙也要好好吃飯。”
帝曦語嘴里含著點心,含糊不清的答:“嗯……”
吃了好些點心,她擦擦手,挽住祁時黎的胳膊,“去歇會吧,早上起得早,有些犯困,明日要出發(fā)到草原上去,又要早起?!?p> 翌日,儀仗隊護送著女帝與帝爵乘坐的御輦駛出定西關(guān),出關(guān)后迎面而來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一日便在忙碌中度過了。
鳳耀歷六月初十,鳳耀女帝第一次以平等的姿態(tài)同西域可汗會面。
西域可汗名單布莫,三十有余的年紀,留著一圈短胡子,粗獷而豪爽。他一身深藍棕滾邊的長袍,袍上繡著馬羊圖案,系著同色福文的腰帶,腰邊別著牛皮馬鞭,此刻正站在大帳前等著遠來的貴客。
見到儀仗隊出現(xiàn),他才裂開嘴露出一抹笑容。帝曦語從車輦上下來,同祁時黎并肩走向大帳。
單布莫曾聽說過鳳耀女帝容貌無雙,絕世傾城,今日一見才知何為名不虛傳。
草原上的風大,吹動帝曦語火紅的裙擺,如一只騰飛火鳳凰,烏黑的長發(fā)在身后飛揚,愈發(fā)稱的她肌膚似雪,眼眸如星。
驚艷之間,人已到眼前,單布莫單手環(huán)于胸前,彎腰行禮,聲音雄渾有禮,“單布莫拜見陛下!”他身后的官員、侍從也同時行禮。
帝曦語帶著得體的微笑,拱手半作揖,“久聞可汗盛名,幸的拜會。”
單布莫被她此舉一驚,鳳耀是大國,自己不過部落首領(lǐng),怎會得此厚禮,有些訝異的問:“陛下這是何意?”
“朕說過是平等互通商貿(mào),并不是進貢,無搞下之分,可汗既然對朕行禮,朕自然應(yīng)當回禮。”帝曦語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讓人不自覺的信任她。
單布莫不過是怔了片刻,隨即豪聲大笑,大掌一揮朗聲道:“陛下請!”
帝曦語頷首,領(lǐng)著使團大踏步走進大帳中,帳中上位設(shè)了兩方尊位,兩邊一溜的席位。帝曦語并未上座,只是撿了左邊的首席就要落座。
“陛下!”單布莫叫住她,“陛下請上座。”
帝曦語淺淺一笑,“可汗是主,朕是客,這上座自然應(yīng)該可汗來坐?!?p> 單布莫性子耿直,“這怎么能行!陛下是我草原最尊貴的客人!來人將那主座撤了,設(shè)兩方相對的席位?!?p> 趁著單布莫轉(zhuǎn)身去指揮人的空檔,祁時黎看向帝曦語,眼中帶著幾分揶揄,曦兒不著痕跡擺人一道的功夫可真高。
帝曦語對上他的眼,讀懂他眼中的意思,只是挑了挑眉,人家太熱情了,關(guān)我何事?眸底卻全是狡黠。
不消片刻,席案就已經(jīng)重新擺好了。
單布莫再轉(zhuǎn)身過來時,帝曦語已經(jīng)恢復了剛剛得體微笑的模樣,目光平和而優(yōu)雅,哪還有狡黠的痕跡。
“陛下請!”單布莫愈發(fā)從心底敬重這位容色傾城的陛下,覺得她心腸和容貌一樣美好。
“可汗請?!钡坳卣Z朱唇輕啟。如此推拒禮讓三番,兩人才落座。
單布莫是個豪爽痛快的草原人,往日若是誰和他這般禮讓推拒,他早就不耐煩了,今日對著這美貌優(yōu)雅的鳳耀陛下卻出奇的有耐心,還頗有怡然自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