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扇子賣我
秦錦選了個‘夏’,周寧選了個‘冬’,題目選好了,周寧就看著秦錦一言不發(fā)。是秦錦先選的,論官職也是秦錦為大,這誰先做當然是秦錦說了算。
周寧不好搶著來,出風頭也不是著急的事。秦錦巴不得讓周寧先做,他好多思考一會兒,但是他又張不開這個嘴。
他之所以要做一首就是想跟周寧一較高下的,可是他又沒有周寧那么厲害,這個五行回環(huán)詩限定的太死太死了,不是那么好對付。
“我先來。”秦錦無論如何不能讓周寧再先來了,如果周寧先來,就算他做出略好一點的詩也在速度上慢了許多。
秦錦本就緊張,又沒有多少時間思索,為了占個先,只好硬著頭皮上了。“題目就叫‘夏夜歸鄉(xiāng)’,水陸風清月自明,清月自明照歸程。照歸程遠鄉(xiāng)難近,遠鄉(xiāng)難近水陸風?!?p> “好!”秦錦話音未落,喝彩聲適時趕到。一下子眾人紛紛鼓掌豎起大拇指,開始爭著夸贊這一首‘夏夜歸鄉(xiāng)’做得如何如何好。
“好,好好好?!?p> “……”
然而大家能找到的詞就只是蒼白的‘好’‘精彩’‘絕妙’之類的,具體的點評一個字也沒有,因為這首詩實在沒什么可取之處,只能說是差強人意而已。
“此等好詩只怕是再也沒人能出其右了?!?p> “如此才華冠絕今古,冠絕今古?!?p> “……”
車轱轆話般的贊揚,秦錦如何看不出來他們的虛偽?他們贊揚的是四品御史中丞的烏紗,不是他秦錦更不是他秦錦的才華。
不過秦錦也只能享受著這眾星捧月的熱情,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也是他引以為傲的,他本想靠這份虛榮來打壓周要的,沒想到才見到周寧這么一會兒的工夫,他自己就對這些產(chǎn)生了厭煩。
秦錦做過了詩,自然就輪到周寧了。秦錦一轉(zhuǎn)頭忽然發(fā)現(xiàn)周寧左手豎拿一柄折扇,右手正往扇面上寫字。
“賢弟好興致,但不知在寫些什么?”秦錦有些不悅,你這不是耍賴嗎?你這是找個事拖延一下時間啊,你是想多思考一會兒做首好的出來,是吧?“大家都還在等著你的大作,筆頭上能不能稍停一下啊?”
“就好了?!敝軐帉懽植恢缓每矗覍懙目?。他寫的是蠅頭小楷,字小速度就相對會快很多。
說話之時他便寫好了,他放下筆輕輕的吹了吹扇面。
“說好的限時,我哪里好意思耽擱?”周寧笑吟吟的把扇子轉(zhuǎn)了過去,扇面上一首新題的一首小詩清新悅目。
秦錦的臉色頓時尷尬了起來,他搶先就想在速度上力壓周寧一頭,不料周寧在他開口吟詩的時候,已經(jīng)提筆往扇面上寫字了。
寫字的速度能和說話的速度比么?他才剛剛吟完詩,眾人的夸贊之聲還在耳邊響著,周寧的詩都寫好了,足以證明周寧沒有比他多用一分一秒的時間去思考。
在大家的唏噓聲中,周寧轉(zhuǎn)過扇子,讀道:“題目是冬山紅梅,火燎空山正寒冬,山正寒冬一樹紅。一樹紅花真耀目,花真耀目火燎空?!?p> “好!”也不知是誰情不自禁的叫了聲好,接著就爆發(fā)了雷鳴般的掌聲。周寧的才華遠在秦錦之上,不論速度、質(zhì)量還是書法都是秦錦所不能及的。
“周大人果然有才情。”
“后生可畏啊。”
“難怪高中皇榜頭一名,真是名不虛傳吶?!?p> “……”
周寧略帶得意之色,誰不愛聽好話?周寧也是故意笑給秦錦看的,微笑永遠是你最犀利的武器。
敵人最看不得你笑,相反親人最看不得你哭,所以周寧總是以微笑的姿態(tài)示人。秦錦緊咬牙關,心里堵得都沒縫了。
妨火燒人心啊,當著這么多同僚的面讓秦錦怎么受得了?他起身走到周寧邊上,伸手接過扇子,略掃了一眼便假裝失手把扇子扔到了桌子上。
雪白的折扇砸到了墨碟上,墨汁沾染了扇面,污了一大片。
“哎喲喲,真是不應該,可惜了賢弟的大作,可惜啊可惜。”秦錦得意洋洋的嘆惜著:“都怪我沒拿住,真是太可惜了?!?p> 秦錦不是個有心胸的人,見周寧字又都寫的好,詩又做得好,他就故意污了他的扇子,讓你得意,看你還怎么囂張。
“無妨,凡事沒有盡善盡美,有點缺陷才更真實?!敝軐幱植辉诤跻槐凵龋阆矚g摔就用力的摔好了?!翱纯催€能否彌補一二。”
好多人都圍了過來,導致周寧眼前的光線都非常的暗,當然暗也暗不過秦錦的臉色。
周寧輕輕拾起扇子,好在他寫的字一點都沒受影響,只是在另一面留下了污漬。周寧提筆就勢畫了一副遠山近水的圖畫。
畫中還有一道城墻,一個孤零零的老婦人拄著拐杖,望著城外的護城河。
畫完了畫又在上面題詩一首,依然還是這個格式,題目是‘四時望兒’。單單只寫了個題目已經(jīng)引得眾人交頭接耳。
“土城墻邊風送涼,邊風送涼常望江。常望江舟送歸子,舟送歸子土城墻?!敝軐幃嫾疾痪忝銖姀娝闶悄茏屓丝炊?。
大家爭著搶著看,有人夸周寧字寫的好,有人夸周寧詩做的好,就是沒人夸周寧畫畫的好。
“這扇子多錢?我買了。”人群中突然冒出這么個不和諧的聲音,把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都引到了他的身上。
只見那個人高高大大虎背熊腰滿臉的絡腮胡子,說話有些甕聲甕氣的。周寧其實早就注意到他了,因為滿屋子的貴客里就他一個沒穿官服的。
文人恥于談錢,文章是絕不能用換錢的。連在長街上替人寫書信、寫狀子糊口的都稱之為賤業(yè)。
一般都是馬高蹬短急用錢才會那么做,文人是放不下身段的,平時不會靠賣詩文換錢。
周寧好歹也是堂堂七品官,這樣跟周寧說話本身就是一種‘蔑視’性的冒犯。周寧見他是個粗人,知道他沒想太多。
秦錦的臉卻騰一下紅了起來,他在這兒跟周寧拼文化,他的人里蹦出這么個大老粗,這不是在丟他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