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工作交接,兩人去了離營區(qū)三里遠的廠區(qū)胡同,一家名叫“正宗東北餃子”的小店。
老板娘是個五十來歲的女人,老家吉林榆樹的。男人在附近的廠子上班,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就在C市上大學,一個在老家念高一,正是用錢的時候,日子難免有些緊巴巴。
自一年前知道她的情況后,秦銘揚和肖宇便經(jīng)常來這里吃飯,有時趁休假,還會打包帶不少餃子回去。
能幫襯一點是一點,這是兩人慣有的默契。
許是天冷的原因,今夜店里沒別的客人,十來平的小店很是冷清。
兩人剛一落座,老板娘便十分熱情的端來了兩碗紅棗姜茶。
“還是老規(guī)矩,一人半斤芹菜牛肉餡?”老板娘笑吟吟的問。
肖宇點點頭,補充了句:“再來兩瓶桑葚汁?!?p> “好咧!”臨近廚房時,老板娘扭頭又說:“店里新釀了些果酒,要不要來點嘗嘗鮮?今兒大媽請客?!?p> “不用了,喝飲料就成。”秦銘揚婉言謝絕。
喝了口姜茶,肖宇望了眼對面的秦銘揚,語帶戲謔:“行了,別憋了,有什么不痛快跟哥說說?!?p> 秦銘揚冷斜了他一眼,一副“你的演技有點浮夸”的表情。
“還是約個時間當面談談吧。”肖宇收起了嬉笑,一臉認真的建議:“人正在氣頭上時,很多決定都是欠缺理智的?!?p> 秦銘揚點點頭,以示贊同。
“唉,女人……”肖宇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是開解我嗎?你倒發(fā)起牢騷來了!”
“這話沒毛病,論現(xiàn)狀,哥還真比你慘?!毙び钭猿暗男πΑ?p> 秦銘揚倏地止住了話頭,因無心之言而心生愧意。
肖宇去年離了婚,老婆帶著兒子回了安徽娘家,他現(xiàn)在用孤家寡人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見秦銘揚一臉自責,肖宇擺擺手,不以為意道:“嗐,沒事兒!都過去了……”
見他仍有些過意不去,肖宇嘆了口氣,卸下偽裝,低聲道:“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起碼她是解脫了!”
“還記得剛鬧離婚那會嗎?若不是曹隊壓著,全隊人怕是都知道了!說出來挺丟份的,我堂堂大男人,竟然連個家庭也維系不好……對她,對兒子,我是一百個內疚一千個內疚,可是光這有用嗎?逢年過節(jié)不能回家,家里老小全靠她照顧,還得每日每夜提心吊膽,怕我有個三長兩短,我前妻說,當時她連坐月子都是哭著過的……”
肖宇自顧自說著,漸漸的,聲音有些哽咽。對座的秦銘揚默默聽著,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所以當她提出來時,我真的連一句挽留的話也說不上來……就我那前岳母,一直埋怨我讓她閨女守活寡受委屈,更是舉雙手贊成我倆離。我前妻耳根子軟,是個沒什么主見的,這一來二去便也鐵了心……”這段難堪且憋屈的過往成了肖宇心中難以磨滅的痛?;蛟S只有在最鐵的哥們面前,他才能一吐為快。
關于這事秦銘揚知道一些,卻并不清楚詳情。只知道鬧得最厲害那陣,大隊長曹斌暴跳如雷,直呼要將那破壞軍婚的男人送去吃牢飯,還是肖宇勸了許久才作罷,可他自己卻沉默的不像話,好幾次秦銘揚半夜查哨時,都能瞧見他在操場上抽悶煙。
“過去的事,提它干嘛?”秦銘揚眉宇低沉,拿起桑葚汁,與他碰了碰。
“聽說她現(xiàn)在過得不錯,兩人前不久還結了婚,想必挺好?!毙び钚α诵Γθ堇飬s說不出的酸澀。
“對軍人而言,家庭和使命,確實兩難全。”秦銘揚感同身受的總結。
“有什么辦法?誰讓咱干了這行?!毙び顕@氣。
一時不再有話,氣氛有些低沉。這時老板娘端來了熱騰騰的餃子,滿滿兩大盤。
兩人各懷心事,有一搭沒一搭吃著,也許是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平日感覺味道超好的牛肉餃子,此時也食不知味。
吃到一半時,秦銘揚的手機響了。肖宇猛地探頭,警覺的問:“隊里打來的?”
秦銘揚搖搖頭,定定看著手機屏幕,若有所思。
肖宇舒了口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那你倒是接?。 ?p> 鈴聲執(zhí)著的響著,清脆而悠揚,一閃一跳的,晃進他眼里。仍是那組陌生的號碼,歸屬地顯示A市。
架不住肖宇的牢騷,秦銘揚摁了接聽鍵:“你好,哪位?”
“喂,您好。請問是云臺區(qū)特勤中隊的同志嗎?我是一周前在家園酒店被你救出的傷者蘇小蕓……”
剛拿近耳邊,一道女音便適時響起,嗓音甜美清冽,無比悅耳。
秦銘揚愣了愣,經(jīng)對方一提醒,倒是很快回想起了那天的事,印象中,那個嬌小蒼白的女孩,在他離開醫(yī)院時,曾輕牽他的衣擺,向他道謝,她說她叫……蘇小蕓。
“請問有什么事嗎?”突然而至的來電,讓秦銘揚很是意外,于是禮貌而客氣的問。
“是這樣的,我明天就要回A市了,謝……”
未等對方說完,對座的肖宇大手一探,穩(wěn)穩(wěn)奪過了手機,沖里頭著急說道:“我說馮大美女,你還是過來一趟吧!我們秦隊眼下正傷心著呢,人都已經(jīng)喝高了……”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秦銘揚瞪圓了眼,他急低喝:“喂!你胡說什么?”
“我們在云臺中路興盛塑料廠后面的第一個胡同口,有家餃子店……”肖宇一口氣說完,賊兮兮掛了電話。
“你瘋了?!”秦銘揚氣得直罵。
“哥哥這是幫你!”肖宇撇撇嘴,埋頭繼續(xù)吃餃子,嘴里含糊不清道:“相信哥,人一會兒絕對會趕來,不信咱倆打賭……”
賭你x!
秦銘揚一臉黑線,看著幫倒忙的兄弟,有些哭笑不得:“瞎弄什么!不是馮丹丹……是上回救出來的那個女孩。”
“x!”這回輪到肖宇傻眼,無比尷尬的吼:“你不早說!”
“我有開口的機會嗎?!”
瞧這洋相出的!兩個大男人窘的大眼瞪小眼,一時語塞。
過了會,蕭宇訕笑道:“嘿,還別說,這小姑娘挺有誠意嘛!要不我找段警官幫你打聽打聽?”
“蘇小蕓,女,26歲,A市人。靚麗女人網(wǎng)情感專欄寫手,新銳作家?!鼻劂憮P面無微瀾背出一連串信息,驚得肖宇一愣一愣的。
“你小子屬狼?。≌鏇]看出來,原來早就摸清底了!”肖宇朝他豎了豎大拇指,面上一個大寫的“服”字。
“瞎叫喚啥?!”秦銘揚皺眉,從錢夾子抽出一張名片,丟到了他面前。
“這樣??!”肖宇悻悻然接過,瞄了瞄。
扒拉著盤里的餃子皮,想了想,他別有深意的拽文:“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將來的事,誰說得準呢?”
見秦銘揚仍臭著一張臉,他咧嘴笑道:“消防員和作家,就像烈酒和故事,嗯,有點意思!”
“顧好你自己吧!”秦銘揚眼角一抽,只覺頭更痛了。
依然飄然
每日一更,我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