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緋聞
次日,金函堂大門緊閉,懸掛多年的金字招牌也在第一批趕來看熱鬧的人到達(dá)之前就不翼而飛,這使得一些街面上的閑漢不由得猜測金函堂是否就此關(guān)門大吉,更老成一點的人卻從別的渠道得到消息——芳杏堂得到了強力的援助,很可能與新來的仙官有關(guān)。
他們繪聲繪色地傳播著他們自以為的真相:“仙官是女人,芳杏堂的新人也是女人,這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確實如此呀!”其他人都點著頭:“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定然是新來的縣官,瞧上了這門生意。不錯,既然茂家會看上,沒理由肖家會放過?!?p>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我看這金函堂要完?!?p> 有些富于幻想的人則想到了另外一個方面:“新來的仙官是女人,芳杏堂的也是女人,這肖家——會不會全是女人呢?”
這個推測引發(fā)了不少熱切的野心:“田三佬最近在新仙官手下很是得用呢!”“嘖嘖。”“財色雙收啊。”
“荒謬!”對于流入到他耳里的只言片語,田三虎毫不留情地予以反駁:“她是本縣正官!我一個小當(dāng)差的,不替正官出力,是打算挨板子,還是挨她的雙河劍?”他這樣對家里的其他人說:“以后這種話休要再提起了,我與她只是官面上應(yīng)付而已。”
“可是……”他的老婆蠕動著嘴唇還想說什么,田三虎板起臉,一擺手道:“不要著了旁人的道兒,把市井瞎話當(dāng)真?!?p> 然而,飛入田家的流言可沒這么輕易被消滅,它潛伏起來,很快就繁衍了幾個看上去合情合理的兒孫,是呀,他不是被仙官點名了一起出城的嗎,他不是被仙官派遣去老家么——正好前一日他的侄兒送來了老家的條子,那條子寫了些什么沒有人看過,這可不是他求著仙官給的差事么?雞鳴村是消失了,但是“由我負(fù)責(zé)重新招募人手開墾周圍的田地”難道不是田三虎親口說給她聽的嗎?他不是正是籍著這個理由,多日不回家嗎?他究竟是誠心誠意地在當(dāng)差呢,還是給新仙官當(dāng)其他方面的差呢?
她不敢把這些話再同她的丈夫說,但是她還是有權(quán)回娘家的,父母和幾個姊妹兄弟都急切地等著她傳遞回來的消息,她只把自己的顧慮同幾個姊妹說了,而她們又把這些話遞給了她們的丈夫,很快更多的流言在城里流竄起來。有的信誓旦旦地說,田三虎的原配很快就會被驅(qū)逐出去,死得不明白,也有人認(rèn)為仙家會更守規(guī)矩,她會像戲文里一樣主動要求做妾,其他人則羨慕加嫉妒,深恨為什么把這個機會讓給了田三虎。
田三虎呢?
田三虎只有哭笑不得,他當(dāng)然知道侄兒交給他的條子上面寫了些什么,他也知道自己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三座山垮掉了,道路毀壞,溪流淤積成湖泊,雞鳴村周圍的好幾個村莊都被波及到了。肖如韻認(rèn)為他是當(dāng)?shù)厝耍运脫?dān)起就地調(diào)集人力,清理雞鳴村一帶的廢墟的責(zé)任來。道路要重新開辟,淤積的溪流要導(dǎo)引,雞鳴村周圍剩下的田地里的殘余莊稼也不能白白地喂了野獸,他簡直比真正的縣官還忙!
而縣里居然已經(jīng)在瘋傳他把仙官生米煮成熟飯了,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他是當(dāng)事人,大概也會相信吧!
然而他知道這一切并不是真相,他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見到過仙官本人了!
仿佛她覺得做縣官只要把被毀的雞鳴村一帶清理出來而已,而清理雞鳴村又只要委派他一個人并給予他一些做事的權(quán)力和事后的許諾就行,其他縣官日常要做的事情,無論是聽訟還是收稅,她全不露面,于是縣衙的一眾官吏只好按照前任縣官掛印而去的布置繼續(xù)“暫代”,其實這放在之前的仙官身上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有些仙官甚至都不親身到任,全由副官組織一切,但是女仙官既然已經(jīng)親身到此,所有人都以為她該有一番作為,哪里想到居然會不見人影呢?
這讓縣丞和四官尤其茫然,他們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一番打算要與她虛與委蛇,甭管她吩咐什么,都先答應(yīng),再設(shè)法拖了不做,他們以為這是最妥當(dāng)?shù)霓k法:讓一個女人,哪怕是仙家,來管事,豈不是要一團亂嗎?但是她究竟是仙家,明白地說她不懂,怕是腦袋要落地,所以都得先應(yīng)了,再找出八百條拖延的理由來,等拖個一年半載,把報告寫得花團錦簇送仙官高升了,再把一切導(dǎo)回正軌,這是他們能想到的最為高明的主意。
可這高明的架空主意竟然落了空!除了對雞鳴村的主張外,新仙官好像不由他們架起,就已經(jīng)騰云駕霧而去似的,在雞鳴村的處理意見上,她又不管不顧地全權(quán)委派給田三虎,讓他們都無從插手,他們原是為新官預(yù)備了許多棉花,沒想到接到的不是拳頭,竟是空氣!
他們都怨憤地盯著田三虎,覺得仙官的失蹤一定與他有關(guān),誰知田三虎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