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之上,眾人落座。
阿言吃著八涼八熱京城名菜外帶酥黃香脆的烤羊肉,不禁喜上眉梢。小武卻低著頭只吃肉。
這邊云海國世子棘默連眉梢含情、面泛桃花笑吟吟地給秦水墨斟了杯葡萄美酒。那邊剛才舞蹈的彩衣女子一雙俊眼忽閃著彎彎的睫毛上下左右好奇地盯著秦水墨。
秦水墨被棘默連熱的似火的目光和那彩衣女子分明帶了幾分銳利的目光盯得如坐針氈,一口烤羊肉入喉,也不曉得什么滋味。秦水墨端起酒來喝了一口,一抬眼望見棘默連眼中琥珀色眸子上泛起攝人的光,心神一岔,立刻被那酒嗆住了,一陣猛咳。一旁棘默連自然無比地忙用袖子擦干凈秦水墨的嘴邊,又用寬大地左手輕柔地拍著秦水墨的背。秦水墨瞅著棘默連潔白衣袖上染得桃花般艷麗的酒痕,腦海中恍然浮現(xiàn)出朝露晨霧中,隱隱綽綽的露薇花,卻又看不真切,忙向左轉(zhuǎn)了半圈,躲開了棘默連溫?zé)岬氖终?,一面忙用言語岔開,問道:“還未請教這位姑娘芳名?”
未及棘默連作答,那彩衣女子卻站起來操著有些生硬的大興話搶著說道:“你問我的名字嗎?我叫阿史那柔云!”
秦水墨忙站起來還禮,微微含笑躬身說道:“秦水墨見過柔云姑娘!”
阿史那柔云一雙濃黑眉毛一揚,俏麗的小嘴一張:“我知道你!”
“那是我皇妹,小孩子一個,不用理她!”棘默連手去牽秦水墨的袖子,秦水墨卻一閃避開。
柔云看一眼棘默連,嚷嚷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便氣鼓鼓地又坐了下來,再不言語。
秦水墨一笑,一邊緩緩落座,一邊心中尋思:阿史那是云海國貴族姓氏,這姑娘一腔怒火怕都是身旁這白衣公子惹出來的,無奈卻沖著自己來了,瞧著身旁的白衣公子渾然不覺俊臉之上滿是滿足望著自己,心中下定主意,這尷尬的飯局就此結(jié)束,正要開口告辭,卻聽得外面?zhèn)鱽硪魂嚦臭[之聲,似乎有人在吵架。
“什么事?”秦水墨忙站起,心中暗想,這吵鬧來的正好,起身便欲離開這畫舫。
卻未想到還有一人比秦水墨吃的更不自在,小武早已站起身來,朝秦水墨躬身一鞠,沉聲道:“小武前去打探!”話音未落,人已縱身船外。
秦水墨又呆了一呆,腦海中似有相同的情景,也是一個少年,事事?lián)屧谧约褐?,話音未落便已飛身船外,只是那少年是誰?自己何時又坐過船遠(yuǎn)行,卻又茫茫然無可思緒。
秦水墨神思恍惚之間,聽得外面呼喝之聲又起,似有人動了武。
秦水墨擔(dān)心小武安危,又忙于擺脫這里的尷尬飯局,腳步便動了。
誰知旁邊那人瞧見秦水墨的舉動,輕笑一聲,長臂一舒,便已席卷著秦水墨到了岸上。剎那之間柔云也帶了阿言立于岸上。
秦水墨還未及尋思棘默連這行為妥與不妥,便見四周一圈躺了五六名男子,嘴里“哎呦”之聲不絕,在地上打滾。當(dāng)中立著小武,小武手上卻拎著一個人。
眾人打眼望小武手中那人,一個漢子衣衫被扯破,嘴角有血漬,臉上也紅腫了幾塊。
秦水墨和阿言卻認(rèn)得,正是剛才載他們的船家。
小武沖秦水墨和棘默連一躬身道:“稟夫人,公子,這船家被那青樓的龜公和打手們?nèi)簹?,小武已將那些人打倒?!?p> 船家漢子揉了揉紅腫的眼眶,抬眼一瞧剛才便覺得氣度不凡的幾位客人此刻身旁又站了幾位衣著華貴之人,低下頭去不敢言語。
秦水墨沖小武點頭示意,小武對那漢子道:“船家,那些人打你作甚?”
船家漢子欲言又止,搖搖頭沖那青樓指了指:“我——我——娘子?!?p> 秦水墨心下立時明白,沉聲道:“叫你們老鴇出來!”
一旁暗處此刻擠出來了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年約三十,臉上雖驚慌,舉手投資卻仍然風(fēng)情萬種,輕聲道:“哎呦,幾位公子,小姐,大駕光臨我這‘溫月樓’,快請上座??!”
那船家漢子得了小武的指示,顫巍巍抬起手臂指著那老鴇道:“我要尋我娘子,為何阻攔?”
老鴇瞧見那漢子,恨得牙癢癢,無奈早瞥見那畫舫和舫上下來白衣金冠的男子,心中便與傳聞中云海國那位貴不可言的世子畫了等號,心下不敢得罪,便耐著性子道:“你休得胡言,我溫月樓姑娘多的是,哪來你家娘子?”
船家喘著氣道:“你睜大眼睛,敢說不認(rèn)得我?”
老鴇沖棘默連福了一福,一雙嫩白的手?jǐn)n了下耳旁的細(xì)發(fā),舉手投足間不經(jīng)意的風(fēng)情,令在場眾人也剎那間恍惚起來,仿佛此刻不是站在一團(tuán)亂麻的青樓之外,而是在柔軟春風(fēng)里瞥見一個二八佳人最美的年華。
只是這風(fēng)情的主攻對象,棘默連公子此刻一雙眼睛都系在秦水墨身上,白白可惜了老鴇的心思,一旁柔云一聲冷哼,那老鴇便緩緩轉(zhuǎn)向船家,裝著仔細(xì)打量了幾眼道:“哎呦,我當(dāng)是誰,這不是船家張二哥嗎?”
那船家漢子哼了一聲道:“劉媽媽,我要帶我娘子回去。”
“哎呦,”劉媽媽手中帕子一抖,“我說張二哥,這永安河上迎來送往的船家多了,來這青樓里尋娘子的我可頭一遭遇見!”
一旁柔云早已急了,對船家喊道:“你娘子在哪,我們幫你搶回來!”
那船家指指二樓的雅間,口中卻不住咳嗽,眼見剛才傷得不輕。
劉媽媽早已急的伸開雙臂,話雖說的婉轉(zhuǎn),卻也擲地有聲道:“諸位不可!我們打開門來做生意,你們這樣得罪了客人,我可怎么辦呀!雖說青樓生意不上臺面,可這也是大興律法守法經(jīng)營,這里可是天子腳下?!毙南聟s暗自咒罵那張二哥,心道難不成如意當(dāng)真是這窮鬼的娘子?想那如意姿色雖不如自己溫月樓的頭牌海棠,卻勝在有一份良家女子的溫婉之氣,這一分氣質(zhì),便已足夠在這美人輩出的永安河畔立足了。誰曾想,這三月來竟有貴人花大價錢,包了如意,單單這三個月的收益,比海棠竟高出了三成。劉媽媽正在欣喜,溫月樓又要多個搖錢樹,哪曾想,剛才貴人前來,不過叫如意去岸邊接了船,便引出這許多事。如今想著這云海國世子雖身份高貴,但是若是搬出大興律法,那可是涉及兩國邦交。就算是世子也要顧及幾分,大不了改日再請諸位王公大臣破費些銀錢再去跟著世子陪個罪,今日得罪客人可是萬萬不可,青樓規(guī)矩若不能保障客人安全,傳出去溫月樓的招牌要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