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座位是一種藝術(shù),和誰坐,不和誰坐,前面坐的是誰,后面坐的是誰,看似隨意而安般的點兵點將,卻往往潛移默化影響了你的選擇,或者至少說,是一段時期內(nèi)生活的基本格調(diào)。
晚自習(xí)之前,全班按照新的座位表,轟轟隆隆搬著桌椅,完成了新學(xué)期戰(zhàn)役的第一次軍事部署。換完座位之后,彭珊才發(fā)現(xiàn),其實整個事情不過是換湯不換藥,臨小川這一修長而甚至有些干瘦的身軀,依舊坐落在自己視線的正前方。
天命如此,彭珊也只好暫且忍了,至少是把他從自己的同桌位置給支開走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臨小川此時的新同桌,也就是原本要挨著彭雪松坐的那位,是一個有點兒身材矮小,從生理角度看起來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的小個子男生。他的名字叫余凱,帶著一副簡薄的眼鏡,細(xì)胳膊細(xì)腿兒,平整的短發(fā),尤其是臉上那掛著的笑容,仿佛是電視機前的電源指示燈,只要插頭不離插座,就會亮他個一萬年不滅。
坐在臨小川前面的,是兩位女生。其中一位,名叫楊紫霞,個子在女生當(dāng)中算比較高了,一米七左右的樣子,眼窩有點兒深,鼻子高高的,一頭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烏黑秀發(fā)散披在肩頭。這個女生是一個典型的花癡,座位剛完成部署,就拿著自己新發(fā)下來的語文課本找臨小川要簽名,笑的仿佛是向日葵正在崇拜太陽。
另一名女生叫沈夢雯,說起話來就比較斯文一點了,說話做事都沒有什么大的動作,就是臉上笑起來也只是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她身后有一條長長的辮子,幾乎要垂到腰間。就是口音聽起來,有點沙沙的地方話的土音,但是對自己的形象來說倒是影響不大。
這兩名女生都是彭珊閨蜜級別的新朋友,同一個寢室,一起上學(xué),一起吃飯,就連課間上廁所,都是結(jié)伴而行。
“同學(xué)你好,我叫楊紫霞?!弊舷嫁D(zhuǎn)過來身,趁著換座位的動靜還沒有完全停下來,她急忙扯開了閑話,“同學(xué),你昨天晚上的自我介紹簡直帥爆了!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就簽在這上面!”
紫霞指著自己剛發(fā)下來的新書,翻開來一頁,連自己的名字都還沒有烙上。臨小川也是被這個女生的熱情給吹嗨了起來,剛升入高中,剛來到新的學(xué)校新的班級,就遇見這么大膽而開放的女生,果然高中就是高中啊,于是對自己的高中生活陡增了巨大的興趣。
紫霞看著臨小川的同時,也順帶看向了彭珊,還揮舞著手得意的打著招呼。然而彭珊只是辦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就故意不理她了。臨小川也是順著紫霞的目光,回過頭去看了看彭珊,結(jié)果彭珊連頭都沒抬一下,埋著頭給自己發(fā)的新書鐫刻著大名。
也就是在這一刻,還猶豫不決的臨小川,做出了決定,從書桌之間,翻出自己的筆袋,抽出中性筆,一筆千里,藝術(shù)簽名就像一團解不開的亂麻,線頭百出。
然而很快,整個教室就迅速安靜下來。班主任范老師站在講臺上,像是一只貓頭鷹一般俯瞰著一窩小雞,開始他的第一堂課。
放學(xué)后,臨小川又和彭雪松走到一起,一起打道回府。
“你小子有點兒精??!”臨小川半調(diào)侃,半吹捧地說著,“不愧是一分一分憑實力考上實驗班的!”
“你別謙虛!要不是你最后半年沒來上學(xué),還不是一樣有實力考上來!”彭雪松倒著走在臨小川的身邊,手還不停地?fù)芘斓叫5郎蟻淼奶一渲Α?p> 臨小川又是一段短暫的沉默,不過雪松從眼角偷偷瞟了他一眼,在臨小川的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那種野火燒盡草原的死態(tài),倒是大有春風(fēng)吹又生的跡象。
“不過,這個長得很像你妹妹的女生,和你妹妹的性格完全兩個人?!毖┧蛇€在繼續(xù)說著話,他和臨小川兩人,可以說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好倔?。〗裉觳钜稽c兒就事成了!感覺她和你有仇!”
臨小川自己也是在想這個問題,其他女生見到他,都像是蜜蜂見了花,纏著圍著要和他做朋友??墒沁@個像自己妹妹的彭珊,就像天敵一樣遠(yuǎn)遠(yuǎn)躲著自己,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沒事!”不過臨小川并沒有覺得氣餒,也并不覺得這是一個多么嚴(yán)重的問題,“現(xiàn)在還早著,朋友這種關(guān)系就得慢慢來,我們兩人第一天遇見時,還因為一臺玩具車大大出手了呢?”
聽見從臨小川口中提起幾乎有十年那么久的童年趣事,彭雪松興致一下子提高了,他又伸出手去摟臨小川的肩,笑的不亦樂乎,前仰后翻。
“你既然還記掛著這件事,不就是一臺玩具車沒搶過我,最后還被我壓在沙發(fā)腿旁,哭得哇哇大叫!”
“你找揍啊你!”聽見彭雪松口中那滿是勝利者的自夸口吻,小川順著雪松掛在他肩上的左手,一揮右手,就把他腦袋給夾在自己的胳肢窩,逼著彭雪松馬上道歉。
雪松哪是打不贏他的意思,不想和他爭,讓著他,也就連連救命求饒了。
“就因為你找抽,所以今天的可樂你請!”此時二人又來到了學(xué)校后面的小賣部,小賣部依然維持著它作為壟斷組織的壯觀場面,若不是有志者,都選擇默默離去了。
雪松先是一臉懷疑的盯著臨小川的臉,用眼神質(zhì)問他還可以這樣出牌的?然而,臨小川擺出了大他半歲的老大哥的姿態(tài),老哥的要求,做小弟的還可以還口的?于是,雪松又再次愉快地認(rèn)了,大哥想要小弟赴湯蹈火,小弟卷起褲腿就是了!
“喂!”臨小川和彭雪松喝著冰鎮(zhèn)可樂,又一起邁著步子,走回去宿舍,“你以后做事還是得掌握一下火候,今天差點就過頭了!”
臨小川也不是責(zé)備雪松的意思,他只是又想起了彭珊那紅暈著的眼圈,不是雪松這個人腦袋轉(zhuǎn)的快,搞不好她就會被惹哭了。相比起自己想要結(jié)識她的熱心來說,臨小川是更不愿看見她受任何一點委屈。
“知道了!”雪松也是安安靜靜地答道,規(guī)矩的像是早就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似的,二人心照不宣。
“以后就看我自己的!自己的事還是得自己來!”臨小川猛地咕了一口可樂,緊接著一聲驚天巨響打了個嗝。
“這才是我認(rèn)識的臨小川嘛!”雪松像是比臨小川本人都更高興似的挽著了他的肩,伸出手中的可樂,就要和他撞瓶,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