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來到南楚,初始目的,是為了阿秋。
現(xiàn)如今,即使自己再怎么不相信,阿秋的尸體躺在那墳?zāi)估?,墓碑立在秋山上,讓他不得不信?p> 既然已經(jīng)得知了阿秋的下落,宋禹內(nèi)心已無了牽掛,本應(yīng)離開南楚才對。
不過,一件蹊蹺的事,讓宋禹留了下來。
南楚穆府,如此廣招天下賢士,麾攬旗下,怕是有什么問題。
穆府是三代忠良,為歷代楚王效力,可謂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此前,穆府的行動作風(fēng),具是秉承王命,如今這樣子奇人齊聚,同楚國王室,定脫不了關(guān)系。
難道楚國有出戰(zhàn)的打算?
宋禹覺得,多半是如此。
越晉開戰(zhàn)三年許,晉曾多次向楚求救,但楚皆無表面動靜,難道招攬賢才,是他們的第一步?
宋禹決定留下來,跟進事情發(fā)展。
……
定制的女官官服下來了,不像女子裝扮的那樣復(fù)雜,也不似男子的那般簡略。
一套整體是淺青的,一套是正式場合穿的褐紅,女官的發(fā)髻就好說了,同男子無二,加上一頂烏紗帽,這便成了。
蘇唯穿上新衣,前后瞅了瞅,還不錯。
“蘇姐姐人美,穿什么都好看?!?p> 小安子這嘴倒是挺甜。
“就你會說話?!碧K唯面上撇撇嘴,打趣道。
青燕也站在一旁,心里羨慕著蘇唯這一身官服,的確是好看,心里不禁有些嫉妒,這個蘇唯這么好命。
“好了,我該走了?!?p> 卯時三刻該去乾康宮了。
越王向來勤政,往往卯時一到就在乾康宮處理政務(wù)了,今日蘇唯來,穿的是那身官服,不禁讓他眼前一亮,多看了幾眼。
行罷禮數(shù),蘇唯便坐下來開始今日的工作。
反對女官一事被壓下來后,蘇唯桌子上的奏折少了不少。
文官方士忠,上次反對女官的那個,今日呈遞了一本彭城水患的折子。這折子,越王還沒看過。
彭城水患的事不是已經(jīng)解決了嗎?蘇唯帶著疑問,翻看下去。
不看不知道,方士忠折子上,寫得非常清楚,彭城水患,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朝廷年年下發(fā)災(zāi)銀,卻年年有災(zāi)。
這里面一定有貓膩啊,難道越王會不知道?
蘇唯抬眼看了一眼越王,越王正專心致志的批閱,沒有注意到蘇唯的目光。
蘇唯回過頭來看向奏折。
裕王提到京都衛(wèi)那天晚上,越王說了一句,扣押卞啟的折子,損失一萬兩災(zāi)銀,是裕王所為。
當(dāng)時蘇唯還不是女官,對朝中之事,不甚了解,但現(xiàn)在當(dāng)了女官,政治方面接觸的多了。就知道這里的水,很深。
思量過后,蘇唯起身,拿著方士忠的折子,走到越王面前。
“怎了?”
蘇唯雙手呈遞,“王上請看?!?p> 越王一手拿過來,翻閱了幾許,知道蘇唯想說什么。
“怎了?”越王明知故問。
蘇唯突的皺眉,她不信越王不知她欲為何。
“彭城多年水患,多年撥銀,王上難道不覺得此事有蹊蹺嗎?”
越王合上奏折,平靜道,“你可記得上次,寡人說裕王私自扣押銀兩之事?”
“記得?!?p> “年年彭城災(zāi)銀,寡人批下去的銀兩都不會少于兩萬兩,卻年年水患,寡人自然知道其中蹊蹺?!?p> 蘇唯不解,“還請王上詳解?!?p> 越王皺了一下眉頭,又很快舒展開,“寡人還知道,每年發(fā)下去的災(zāi)銀,都會缺少上萬兩不等?!?p> 蘇唯驚訝,王上知道?卻不動作?
“但是,蘇唯,你想,如此多的白銀,在何儲存,又用在何處?”
蘇唯思量,“銀是官家銀,上面都有官印烙印,尋常人自然是花不出去,且派送災(zāi)銀,本就行動謹(jǐn)慎……能在這種情況,盜取災(zāi)銀,還能肆意花銷的,只有朝廷的人了?!?p> “不錯,你再想……”
越王的話還沒說完,蘇唯便驚呼,
“是軍隊?!”
年年災(zāi)銀,年年盜竊,花銷如此之大,且不被發(fā)現(xiàn),只有軍隊了!
越王點點頭,這蘇唯腦袋倒是機靈。
蘇唯試探的問道,“是允家?”
越王再次點了點頭。
蘇唯恍然大悟,怪不得這越王如此急迫的打壓允家,允家也太肆意妄為了。
“為何王上容忍允家如此?”蘇唯質(zhì)問。
越王輕挑眉,“沒有實質(zhì)性證據(jù),寡人也無可奈何?!?p> 蘇唯蹙眉而默。
“若以此事為突破口,不可由王室出馬?!痹酵跽f道。
蘇唯疑惑,又忽的釋然,方才她便想到了裕王前去查清此事,越王應(yīng)該是猜測到了她的想法,才這樣說道。
“方士忠?”
“他若真想趟這趟渾水,參的就不是這本折子了?!痹酵跆嵝?。
越王此話有理,方士忠并不想?yún)⑴c此事,但卻身為臣子,本該如此,上了個折子提醒越王。
若他真想去,呈遞的就是請命的折子了。
“或許裕王有合適人選?”蘇唯猜測道。
越王點點頭,若有所思。
……
“張致遠(yuǎn)?”
提起張致遠(yuǎn),越王只想到一個病殃殃的蠟黃的老臉。
裕王點點頭,“此人可用?!?p> “哦?”
“王兄可知他為何而病?”裕王欲揚先抑,反問了一句,然后直接道,“那日他對臣弟提起打壓允家一事,臣弟未曾答應(yīng),這才一病不起。”
原來是這樣,這張致遠(yuǎn)真的這么有遠(yuǎn)見?不過,他為何找到了裕王?
“張大人擔(dān)心,直接同王兄講,會導(dǎo)致朝局不穩(wěn),才先找了臣弟商議。”裕王看出了越王心思,先道出了緣由。
越王點點頭,這個理由說的過去。
“屆時我同王兄說過一次,但打壓允佐本就是計劃之內(nèi)的事,因此就沒有深究。”裕王進一步解釋。
“可他如今大病臥床,如何叫的起?”
“若是同他講此事與允家有關(guān),他的病不治自好?!痹M踝孕诺?。
……
裕王說的不錯,病榻上的張致遠(yuǎn),收到這個消息后,聽聞是同允家有關(guān)系,病立馬好了大半。
隔天就遞了請命的奏折,回到了原職。馬不停蹄的又上了一本奏折,請求越王安撫受彭城水患受災(zāi)的百姓。
越王看了,直言這個張致遠(yuǎn)心思玲瓏,竟然將查清災(zāi)銀去向一事,說的如此合情合理,讓人不能拒絕。可謂人才。
若是張致遠(yuǎn)直接遞了請辭查清災(zāi)銀去向一事,難免會引起他人懷疑,尤其是允佐的懷疑。
而說成安撫災(zāi)民,再順道查清了災(zāi)銀去向一事。既拉攏了人心,又不叫人看出破綻。
裕王選的這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