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任性了，主人。你也很清楚的吧，這是沒可能的。親愛的主人，請聽我最后一句。從今晚后，您將會變得和其他孩子一樣。不會再受到疾病的困擾，也不需要再躲躲藏藏。有喜歡的姐姐，也有喜歡的那個人。可以正常的到學(xué)校讀書，一定會認識很多有趣的朋友。除靈師的道路也一定會一方風順的。所以，請不要在抱著‘自己死掉也無所謂’的想法。我……”
只是，雪妖的話卻被君陌的歇斯底里打斷。
“那種事情……太狡猾了。我做不到！怎么……怎么可能做得到啊……笨蛋！只有我自己得到幸福什么的，我不允許。”
“而且和你一起生活的這數(shù)個月，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可是……我……可是，我什么都還沒給你。你的愿望不是還沒有實現(xiàn)嗎？不是要找到重要的那個人才離開那邊的世界嗎？不是因為要遵守那個約定才來到這里嗎？我……還沒帶你看到春天，還沒告訴你更多人類的事情。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好玩的游戲……還有……很多很多……所以……”
對于本來無欲無求的這個雪妖，離開自己的領(lǐng)地本來就是一件罕見的事。更別說數(shù)個月前她還順應(yīng)了天子的召喚，來到了這邊的世界?？隙ㄊ潜в兄撤N念頭，本人也并不否認。
她確實是追尋著什么來到人間，但那具體是什么，本人似乎也并不知情。但是，果然還是想要知道那個“答案”。唯有這個念頭，哪怕經(jīng)過了千年的時光，她都無法忘懷。
是的，對于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是的她而言，那確實是小小的愿望。
但是--
“已經(jīng)，足夠了。如果要問我幸福不幸福，我想，我一定是幸福的?！毖┭衅鹁埃骸岸抑魅艘膊粦?yīng)該只注視著我，你也，應(yīng)該有更重要的人不是嗎？”
直到最后，雪妖似乎也在為彩兒兩人著想。彩兒看著光柱中的兩人，鮮血從唇角處留下也渾然不知。這么痛苦的分離、這么錯誤的時機，全是……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我……我到底……”
這個時候，君陌也回過頭。
“為什么……為什么姐姐……為什么姐姐你要做這么過分的事情啊……我討厭你！為什么……明明這個人什么過失都沒有……為什么要如此自私的……多么的殘酷……”
君陌的話，讓剛剛站起來的彩兒一陣趔趄。這還是第一次，弟弟對她投以憎恨的表情。
憤怒、悲傷、憎恨、無助、絕望。至親的思緒，這個姐姐又怎么會不懂？但是，這是沒辦法的啊。至今為止彩兒都用這種話麻痹著自己。為了拯救弟弟，自己做的事情，全都是沒辦法的啊。但是……看到那個眼神彩兒就明白了，即便救了這樣的弟弟，他今后……真的能夠健康的活下去嗎？
啊……我，我到底做了多么過分的事情。
彩兒無力地跌倒在地，一邊的墨藏書卻只是冷冷地看著，不出一言。
“請不要這樣，我的主人?！?p> 像是最后一次如此稱呼君陌，雪妖說話的語速變得很慢。光柱里的雪花漸漸變得稀薄，雪妖的身體也越發(fā)透明。就好像什么時候就會突然消失一樣。
君陌用力地抓住她的手，想要把她留在身邊。但是--卻一下子穿了過去。跌倒的君陌一邊哭著一邊拼命想要保住雪妖，但他卻再也接觸不到絲毫。
雪妖見狀，立刻就理解到了--
這下，真的是最后了。
至今為止從未想過自己會死，原本以為自己應(yīng)該更加無喜無悲才對。她感受著自己心口的律動，果然……自己還在留戀著什么。
但是--會留念什么，這一定不是一件壞事。正因為是美好的事物，所以自己才會留戀，不是嗎？
“很可惜我不能再陪伴你了，主人。所以……所以請站起來，你應(yīng)該可以的。然后，請像以前那樣，樂觀的、微笑的活下去?！?p> 雪妖將兩根手指放在臉頰兩邊，做了個微笑的表情。墨藏書見狀，忍不住噗嗤一笑。
“那是什么，冷笑話嗎？”
聽到墨藏書的話，雪妖看向這邊。
“最后，能拜托你照顧我的主人嗎？”
“這可不行?！蹦貢肮钡耐铝丝跉猓骸拔铱蓻]這么好心。”
在別人臨終時說著這種話，這個人真是各種意義上的過分。然而，雪妖只是搖了搖頭。
她再次看向君陌，低下身子將他環(huán)抱在懷里。
“再見了，我的……”
話還沒說完，雪妖就化為光點，飛散到四周。同時，那個籠罩住兩人的光柱也化為粉末。君陌一個人倒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哭著。
“這種事情……這種……不要……這不是……我想要的未來……不要……”
“這樣的結(jié)局，你有沒有想過？”
這個時候，墨藏書卻轉(zhuǎn)向彩兒。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表情，這個學(xué)生現(xiàn)在在思考著什么呢，墨藏書不禁這般想到。
他挖了挖耳朵，平靜道：“東籬，我確實教過你人要自私。那個時候也說了吧，自私是人類的天性，說是理所當然也不為過。但是……就算是自私的人，也沒有任何人規(guī)定我們不能依靠別人?！?p> 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是沒有聽，還是正在反思。
“正因為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們才要互相依靠--你以為我會說這種雞湯嗎，笨蛋。我說啊，自私的話，就給我自私到底?？偸穷檻]著會不會把親朋好友拉下水，你怎么能成大事？……是啊，這是在利用別人對自己的善意。但是，這又有什么所謂？”
“好友的話，就用‘友情’束縛別人。戀人的話，就用‘愛情’束縛。親人的話，就給我用‘親情’去束縛。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沒什么好介懷的。不懂得利用這些的，就連理解都談不上。只是被自己束縛的可伶蟲罷了?！?p> “那……么--”終于是，開始有了回應(yīng)。
“老師……和護法的話……會做到哪一步？”
墨藏書聽到這話，哈哈一笑。
“誰知道呢。但是對我而言，做老師不過是為了拿工資而已。我會保護自己的學(xué)生，但也僅此而已。至于護法的身份，”墨藏書笑著點了點自己的額頭。那里，契約的咒印正在發(fā)著亮光。
“就算是討厭的事情，如果被吩咐的話，那也無可奈何吧？”
同時，彩兒也感受到自己手背上的咒印。
“這樣啊?！辈蕛禾痤^，眼神里滿是無助和渴求。
“求求你……求求你……”
彩兒說話的時候，銘刻在她和墨藏書身上的契約閃耀著流光。
墨藏書搖了搖頭，他向著祭壇的中心，君陌的方位走去。
這個時候，最后一片雪花正好飄落下來，墨藏書一把握在手里。
他蹲著身子，摸了摸君陌的頭。
“別哭了啊，這樣可一點都不適合你，臭小鬼?！?p> “可是……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