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暗影之中站立之人,細挑身材,膚質(zhì)白膩,鴉色發(fā)髻,云鬢高綰,紅艷的裙裾無風飄搖,皓腕輕露,七八個金釧環(huán)繞之上,周身環(huán)繞著美女的氣息。
沒想到竟然是個美女呀,要是擱平常,謝無奕早就跑上去抱抱了。這一次,保命要緊。
“這小姑娘,看起來還挺好吃的,要不要來給我吃一口?!?p> 蒼老又猥瑣的聲音從少女身邊傳來。
謝無奕正在納悶究竟是何人在說話,這時,屋頂一縷光線散落進來,剛好落在對面。
謝無垠細看了一眼,這一眼差點把她的魂魄嚇飛了,不由得抓緊了二哥的胳膊,這一抓下去,差點讓謝二哥叫了出來。
自個妹妹肉乎乎的手勁還挺大。
誰說這是個美女,這是個……是個鮐背老頭子……太老了,比祠堂里掛的老爺爺還要老,臉上的皮膚像樹皮一樣,皺皺巴巴,眼皮耷拉著,暗淡無神的目光從眼皮縫間射出,感覺快要把人的靈魂看穿,太滲人了。
這太詭異了,簡直是魔鬼。
老人的頭顱,妙齡少女身材,不知道二哥以后會不會對美女留下啥心靈創(chuàng)傷,估計爹爹阿娘的抱孫計劃又要遙遙無期了。
本以為這已經(jīng)夠刺激了,接下來的一幕,謝無奕恨不得昏死過去。
哪怕二哥在嘲笑她,也無所謂,她要出現(xiàn)心靈黑洞了。
只見老人頭顱瞬間干癟,就像是漏糠的蹴鞠,轉(zhuǎn)眼間變成核桃大小縮在脖子旁邊,宛若公雞嗉子。
“啊”謝無垠捂著眼睛,“二哥,我害怕……”
無頭美女的狀態(tài)持續(xù)的并不久,還沒等謝無奕張開手指,一個真正的妙齡少女出現(xiàn)在眼前。這是變臉魔術(shù)么?
謝無奕想起了阿娘生日宴席上請回家的表演變臉的戲子,都沒有這般變化神奇,不,嚇人……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我這就來了結(jié)你們兄妹二人?!?p> 話音剛落,一陣風起,那位妙齡少女早已掠身飛起,再次襲來。
謝二哥只得橫劍格擋,心里一緊,難道自己兄妹二人要命絕于此?
這時只見那位妙齡少女身形一頓,突然跌下來,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還未明白怎么回事,謝氏兄妹二人心中暗喜,準備瞅著機會開溜。
一轉(zhuǎn)身就看見大哥在背后站著,手里還拿著自己研發(fā)的暗器漫天花雨。
謝無奕突然覺得大哥變得高大起來,連平時幾分呆氣的眼鏡也顯得儒雅起來。
“大哥,你終于來了?!?p> 謝無奕正準備撲上去,看到大哥站立的姿勢,愣是停下了腳步。
謝無垠錯身拉回妹妹,只聽身后一聲悶痛的聲音,知道大哥又激發(fā)了暗器,暗嘆自己手快,幸虧啊,不然這會兒哭的是自己了。
“快走吧!趁著毒針上的毒性還沒有過去?!?p> 謝家大哥扶了扶眼鏡,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擔憂。
“大哥,我動不了,腿軟了?!?p> 謝無奕超沒有骨氣弱弱的說道,此前她和二哥一直被一股力量壓制著,力量一消失,自己便像虛脫了一樣,頓時沒了力氣。
“你怎么樣?還能走么”
謝大哥朝自己兄弟看了一眼,一邊把謝無奕抱進了懷里,“切勿提太多內(nèi)力,三分即可,我們先出去,父親和師父在破廟里接應著我們?!闭f完轉(zhuǎn)身向外掠去。
“父親也來了呀,你們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剛才都快嚇死了,還以為……嗯……唔……”
謝無奕話還沒有說完,嘴里便被塞進了東西,好香啊,原來是自己懷里揣的雞腿。
謝無垠咬了一口,看向大哥,滿懷著期待。
“你要是把油抹到我身上,我保證你會更害怕?!?p> 謝無奕只好乖乖地低頭,三口作一口的把雞腿吞掉,幸虧大姐先把骨頭取出來了,不然饕餮娘子就要香消玉殞了。
冰山大哥終于像小時候一樣肯抱自己了。謝無奕還以為冰山變暖了呢,結(jié)果直接撞到冰坨子上了。
果然還是大哥厲害,抱著沉甸甸的她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哪像二哥每一次都會呼天搶地的。看來自己還是可以再多吃一點了。
大哥……
二哥……
眼前突然一亮,謝無奕忙將腦袋藏到大哥懷里,大哥身體一震,自己一沉,嚇得謝無奕忙抱著大哥的腰,感覺大哥速度更快了。
二哥看著大哥腰上的油漬,不禁為妹妹擔憂起來,真是剛出虎口又入狼口,那可是冰山狼。
后面一直沒有人追來,兄妹三人的速度卻加快了,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到破廟門口。
一個時辰前,這個破廟還圍著一群人,都伸著腦袋看跟著饕餮娘子爬墻的是什么人,這不一會兒已經(jīng)散盡了,連地上的麻雀都沒有幾只,除了幾座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唯有大柳樹還停著一輛馬車和幾匹馬,謝家兄妹直奔馬車。
馬車簾子驀然揭起,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向他們點頭示意,謝家大哥直接把謝無奕這個包袱直接拋上馬車,謝無奕的腦袋差點就撞上馬車的窗子。
“大哥,你太過分了?!?p> 謝無奕氣急敗壞的瞪著自家大哥的后背,正絮叨的時候,猛地發(fā)現(xiàn)后背上的油漬,很是乖巧的閉了嘴巴。
她看了看馬車上的兩個人,趕緊整理整理裝束,親熱的叫了一聲:“爹,師父……”
馬車里坐了兩位男子,一位是大祁當朝相國謝桓,另一位便是布衣浪子了然。
看到自己的乖女安然無恙,謝桓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吹胶糜烟嵝牡跄懙臉幼?,了然微微一笑,暗自不語。
謝無奕才沒有心情去看父親和師父的眼神,她現(xiàn)在一門心思的放在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上,她真的是餓了,肚子很不爭氣的“咕”了一聲,馬車里的三人都聽到了。
謝無奕一陣臉紅,其余二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謝無奕平常臉皮比較厚,但是此時剛剛脫險,又加上餓的十分,忍不住惱了起來,嘟起小嘴,“爹爹,都怪你的辟谷大法,看把女兒餓成什么樣子了,你們……你們還笑……還有師父,你又到哪里惹的桃花呀,徒弟的小命都快嚇沒了……”
一聽到徒弟提到自己曾經(jīng)的少年情愫,了然笑聲戛然而止,有點尷尬的說,“以后再說,以后再說,乖徒,你不是餓了么?我們?nèi)コ院贸缘?。?p> 說著,便躍出馬車,坐在馬車前面趕起了馬車,將父女二人留在了車內(nèi),面面相覷。
閑著無聊,又餓得慌,謝無奕只能轉(zhuǎn)移注意力了。
她往爹爹身邊湊了湊,悄聲的問,“爹爹,師父的桃花債,你知道么?你們兩個不是好友么?”
一向正派的謝桓,哪里知道這些事兒,正想著怎么回答,突然馬車猛然一停,毫無防備的謝無奕一頭扎進了爹爹懷里。
謝無奕正準備探出腦袋,掀開簾子往外面看,卻被謝桓一把抓住。
謝桓微微一動,瞬間點了她的睡穴,把她放在臥榻上,閃身出了馬車。
馬車外,謝家兩兄弟早已經(jīng)持劍與來人對峙,而了然卻坐在馬車上不動,冷眼看著不遠處。
來者正是暗道里的妙齡少女,此刻紅衣飄飄,媚眼如絲,嬌容微嗔。
“真是好久不見,不知哥哥是否想念奴家……”
少女紅唇未動,聲音卻從脖間傳出。
只見少女脖頸之間竟然又長一個核桃大小的頭顱,雖小,但是五官俱全,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鮐背老人。
“曾經(jīng)過往皆如浮云,何必在牽掛呢?許久不見,小師妹你怎么變得如此這般……”
了然看著面前的少女,心里浮出一絲歉意。
若不是當年自己一走了之,這些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
“大師兄,既然絕情,你又何必再如此?我如今這般也不是全然因為你。這么久,這些事,又怎么能夠說明白呢?”
少女拿劍的手微微顫抖,美目早已霧氣氤氳了。
“既然說不清楚,那就用血來了斷……”
少女的頭顱如花朵般搖曳,卻瞬間枯萎縮小,轉(zhuǎn)瞬間便變成了一個鮐背老人,蒼老不堪。
老樹般的干澀皮膚,垂垂而然,雙眸奸詐之色隱然,如此頭顱之下,竟然長著如此妙曼的身軀,如此畫面讓人感到無比詭異和恐慌。
謝家二哥執(zhí)劍的手不禁晃動起來,仿佛自己還身處在暗道內(nèi)。
謝家大哥早已經(jīng)拿出暗器臥于掌中,靜候時機。
“看來你還是走錯了路了呀,小師妹?!?p> 了然果斷拿出箭弩,取出特制的弓箭,搭箭開弓射出,一連動作行云流水般,決絕。
只見紅衣少女,不,紅衣老頭,身影掠動全然不顧迎面而來的箭,也沒有用劍格開,宛若飛蛾撲火直奔了然。
了然起身掠下馬車,只見紅衣少女身形一頓,跌落在地上,用手探向箭羽,瞬間被灼痛,丟開來,只能留著箭在胸口。
而胸口早已被銀箭灼燒起來,滋滋地冒著煙。
謝家父子三人身形未動,只眼看著如此變故,雖心生疑惑,但是事關(guān)摯友師父的私事,卻不曾張口。
了然已經(jīng)奔至少女身邊站定,此時紅衣老頭早已變回了原來妙齡少女的樣子,伸出了血跡斑斑的玉手,孱弱的喊著,“大師兄……了然哥哥……你果然這般……”
少女顫抖的聲音,讓在場的眾人心中不由得升起悲憫之情。
“果然這般無情……”苦啞的老者之音突然響起,瞬間轉(zhuǎn)變了眾人的心情,警惕起來。
“你又是何苦來尋死呢?紅嵐,如此種種,你又有多少無奈……”
了然抱起紅衣少女,瞬間出手,將少女頸邊的頭顱扯下來,扔到地上,即點了脖頸穴位止血。
這般早已是無用功,鮮血早已滲進紅衣之上,宛若一片片紅蓮綻放。
“了然哥哥,我來,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抉擇?!?p> 紅衣少女伸出未沾血的手,想觸摸日思夜想的臉龐,卻無能為力,手腕軟軟地垂下。
“了然哥哥,你最擔心的事情要發(fā)生了……不過這一次,我……我不會……再……再拖你的后腿了……我再也不能護著你了……爹爹他……”
少女雙眸緊閉,聲音漸低,眼看馬上就活不成了。
了然一把抱起紅衣少女,從懷里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紅色藥丸塞進她口中,往馬車那邊走去。
本來以為會有一場惡戰(zhàn),卻沒有想到如此這邊結(jié)果。
雖松了心弦,但是謝家父子心情并沒有輕松起來。
謝二哥從馬車里抱出了渾然不覺還在昏睡的謝無奕,躍身上馬。
謝桓與謝家大哥同騎一匹馬,待了然上了馬車落定,一行人默默的前行。
天邊孤月掛在樹梢,幾顆冷星霧霧的看不清楚。
這個時辰早已經(jīng)不能進城了,只能往謝府別院去。
別院離此處還有好幾里地,謝家父子在心里暗暗希望這一路上平平靜靜就好,一切等到別院再從長計議。
還沒走出多遠,馬車里便傳出了蕭聲,剛開始極低極細,轉(zhuǎn)瞬便婉轉(zhuǎn)漸響,別離之意漸增,雨聲瀟瀟花已去,空留低低鳥鳴,聲見悲鳴,若有若無,終于萬籟俱寂。
謝家父子停下馬,聽著蕭聲,看著遠山青黛,心猶雜陳,不可言語。
今晚上的月亮,是離人的月亮,如弓弦割斷了生死。
死者魂魄已去,剩下的都由著生者擔著。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車子繼續(xù)奔走著,馬低低的斯鳴著,遠遠的烏鴉嘶啞的叫著。
遠處的城,都在睡著,渾然不知烏云已經(jīng)籠罩。
明天或許是新的一天?;蛟S什么也不是。
小劇場
謝家大哥扶著眼鏡,眼里閃過一片冷意,難道俊美的我,不配擁有名字么?
甜甜頂鍋逃走,起名太難了,誰讓你們兄妹都是無字輩的,我太難了。
漫天花雨
甜甜吐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