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爪牙
手表的指針終于來到了九點半，平日里不值一提的兩個小時有時竟會感到出乎預料的難熬。
宋可從便利店的座位上站起身，就是這樣的感受。
母親是目送她離開的，臨別時是她一直以來的叮嚀和期望——好好學習未來考個大學。
可惜……這不可能。
就算在母親面前應下會‘好好上課’也不過是在撒謊。
人的一生是由無數(shù)的謊言組成的，不管是出于善意還是惡意，欺騙與被欺騙總是客觀存在。
而這次的謊言，她永遠也不會說出真相。
她苦澀地這么想著，拎起書包，推門走到了店外。
天氣不算太好，縱然停了雨，也還是陰天。
揮散不去的陰云就如她的心情。
坐了兩站公交，進家門的霎那，她松了口氣。
就算是一種多心，她還是很怕會遇到回來的母親。
將書包扔進自己房間后，她反鎖上了門，將床底的廢舊紙箱底拉了出來。
從小到大，她一直將沒用的教材書本塞在其中，現(xiàn)在已經(jīng)密密匝匝地堆了好幾箱。
平時不管是她還是母親都不會理會這些垃圾，而這正是現(xiàn)在的她所需要的。
好好地在教輔書中翻找了一陣，宋可很快就找到了筆記本。
拂去了上面的灰塵，她捂著自己砰砰直跳的胸腔，小心翼翼地將它翻開。
連續(xù)看到的幾頁都是她閱讀過的內容，實際上這本筆記本她已經(jīng)粗略地瀏覽過一遍了。
紙頁的文字在眼中一晃而過，她手中不停，越翻越急，滑動的指尖很快來到了筆記本的中間頁，而后驀然停了下來。
那里粘著一張黃色的便簽，上面是一串手機號碼和一個陌生地址。
便簽上的墨跡是新的，與筆記本上的字也不同。
就算梁薇沒有特意說明，她也能立即明了其中的意思。
拿出手機，宋可按照紙上所寫的號碼全部輸入，在按撥通鍵的剎那，她手指一頓……最后還是按了下去。
預先聽到的是‘嘟嘟嘟’的聲音，隨后電話通了。
“喂，請問你是……”
聲音的主人正是她熟稔的那個，也在意料之中的人——梁薇。
“現(xiàn)在我直接去那個地址嗎？”宋可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反而問著這件事。
對面的聲音沉寂了片刻，又響來：“好，你現(xiàn)在就過來吧，我們等著你?！?p> ‘我們’這個詞對宋可來說有點莫名的意味，掛斷了電話，她便將筆記本塞了回去，拖拽出的廢紙箱自然也挪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回又要出門了，但與先前不同，她沒有帶其他東西，只帶了手機。
起初她打算用網(wǎng)絡搜索出地址所在的位置，不過后來發(fā)現(xiàn)是多此一舉了。
城市里每年都更新?lián)Q代著，店鋪有時因為經(jīng)營不善而被趕出去，就又會有新的店進駐進來。
這個地址是五年前所存在的，現(xiàn)在雖然也能到達，但親身蒞臨的宋可只看到了另一棟居民的大樓。
“這里……”
還沒有看著這普通大樓多久，一聲招呼聲將宋可的視線拉了過去。
一輛汽車停在了路邊的不遠處，車窗打開著，探出頭的梁薇正伸著手向她打著招呼。
“直接上車吧?！?p> 打開車門，宋可就注意到了后座上的梁薇和呂宏以及一名趨于虛無的小女孩。
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她的存在，小女孩轉過臉來，精致的臉上露出了饒有意味的微笑。
“是新的伙伴嗎？”
一瞬間，宋可感覺到心跳停滯了一拍，在那個沒有溫度的笑容中，她感到的不是善意。
“好了，不要胡鬧?！币慌缘膮魏觊_口了，他淡淡地看了眼小女孩，之后她立刻就轉了回去，也不再說話。
宋可坐了進來，視線一轉，有點在意地看向了小女孩，卻是發(fā)現(xiàn)她側臉在這時微不可察的一抽，這讓她感到格外的別扭。
雖然不清楚小女孩究竟是不是他們中的一員，但宋可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顯然不正常。
此時她坐在最右側，左側正是梁薇，隨著她關上車門，車子啟動，因為身邊好歹是熟悉的關系，原本緊繃的心漸漸松弛了些許。
氣氛安靜了片刻，呂宏向梁薇使了個眼色，讓她向宋可解釋現(xiàn)在的情況。
梁薇忍住了白眼的沖動，還是開口道：“現(xiàn)在我們去的地方是殺人魔所在的其中一處，因為總的來說沒有太大的風險，所以你可以先跟著我們，將你父親留給你的經(jīng)驗變成實際的歷練?！?p> 所謂的經(jīng)驗自然是筆記本上的內容，宋可不自覺地頷首，知道自己除了紙面上的內容，其他都是一片空白。
宋可望著車窗旁一覽而過的風景，慢慢回想著自己接下來所能做的……
正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在車內響起。
這明顯不是自己的手機。
她詫異地回頭，才發(fā)現(xiàn)呂宏蹙著眉頭看著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
……
存留下的光點地圖告訴著劉博延這是倒數(shù)第二個地方，然而面前的結界和廢棄樓房倒和先前的地點沒什么兩樣。
那人偶師還真是沉得住氣。
他踏在半干的地面上，踩出小半個黏濕的腳印，這么想著。
剛接近結界的所在，就沖出了三個歪歪斜斜的身影。
它們長著夸張的下顎，五官里唯獨只留下了嘴巴和眼睛，所以整個面孔看上去格外的不協(xié)調。
‘律令·死亡’
身旁的藍色晶體以令人目眩的優(yōu)雅旋轉了一圈，代表‘死亡’的藍影覆蓋在了它們的身上。
利爪就停在了劉博延的三尺之外，分毫也動彈不得。
劉博延厭惡地看著這三個怪模怪樣的人。
人造出的惡心東西又怎么抵擋得住刻印上‘秩序’規(guī)則的魔器？
晶體折射的光線隨后輻射開，照射在結界上，那淡黃色的薄膜慢慢消溶。
劉博延沒有耐心等待結界完全消失，而是直接走了進去。
畢竟對于他來說，那位人偶師留下的手段實在沒有太大的用處。
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光點所在的腹中，靠坐在窗臺的依舊是手指長短的小人偶。
它睜著眼睛，像是在嘲笑著他。
又是替身人偶……
劉博延瞇了瞇眼，知道這絕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