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言下了車,在三分廠門口停了一下,便加快了步伐像廠區(qū)內走去。聽說,三分廠的樣貌不同往日,不知會有什么改觀呢,懷著好奇地心情,走進廠區(qū)的宛言左顧右盼,欣喜不已,廠內,一條主路把一片綠油油的菜地一分為二,雖然到了夏末,兩天的蔬菜卻長得正歡實,紫色的茄子,鮮紅的西紅柿,綠色的黃瓜,細長的豆角掛滿了枝頭,怪不得都說三分廠的食堂是純綠色的,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呢。宛言不禁啞然失笑,倒覺得這比中些花花草草來得實惠呢,走到菜地的盡頭,兩排大廠房從掩沒的綠色里跳出來,車間里的機器轟鳴立刻從廠房里沖將出來,這才是真實生動的聲響,宛言很是迷戀這樣帶著動力輸出的無限生機的響聲,這愛好也挺怪的,呵呵。
宛言來到廠房前,東張西望地逡巡時,廠門口里走出一張陽光的笑臉,一邊迎上來一邊呼喊起來:“宛言,東張西望什么呢?和第一次走婆家似的,還不趕快進來!”邊說邊哈哈大笑著招呼著她。
“劉哥,你們三分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生機勃勃了?”宛言一眼認出了三分廠車間主任劉東。
“怎么樣,大忙人,大半年不來,變化大吧,這叫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哈哈!”劉東嘻嘻笑著。
“嗯,真讓人出乎意料呢,沒想到你們把一個工廠也能搞得這么環(huán)保這么綠色,真是獨具一格、別出心裁呢!”宛言情不由衷地贊嘆到。
“我們哪里有這樣的思維和水準呢,是何廠長的主意,他一來便說要打造一個綠色環(huán)保、綠色飲食、綠色健康的工廠,你看,半年,頗有成效吧!”劉東自鳴得意地炫耀到。
“何廠長?你是說何相天?”宛言心里莫名地一驚,歪了頭問到。
“不是他是誰?就是他!”劉東哈哈大笑道:“何廠不僅關注工廠建設,對于員工的福利待遇更是體貼入微,他雖然才來了半年,然而在我們大家的心里威望很高呢!工人私底下都說,何相天,吉人自有天相,何樂而不為呢?呵呵!“劉東依然爽朗地笑到。
“真的假的?有那么神嗎?”宛言不可置信地嘀咕到。
“神不神你接觸一下不就知道了嗎?呵呵!”劉東狡黠的笑著。
“劉哥,我這次接了華南正大的案子,挺棘手的,我要在這里呆一個多月呢,而且我可是得需要你的幫助呢!”宛言轉移了話題,一臉誠懇地對劉東說到。
“宛言,盼什么呢?我們都是一個戰(zhàn)壕出來的同志,雖然后來我進了三分廠,你留在了總部,可是我早盼著和你聯(lián)手戰(zhàn)斗了,我們的配合保證默契到天衣無縫,你就放心吧,我指定全力配合!”劉東隱去了哈哈大笑,竟也一臉認真起來。
“那謝謝你了,劉東哥?!蓖鹧愿屑げ槐M道。
“好吧,別擔心了,跟我來吧,我給你介紹三分廠的同志們,再帶你熟悉一下,不,重溫一下三分廠的戰(zhàn)斗場地,走吧!”劉東邊說,便大踏著步子上了樓。
宛言跟劉東進了一個辦公室,劉東轉頭對身后的宛言說到:“吶,宛言,這就是你的辦公室了,你暫時委屈一下吧?!?p> 劉東話剛說完,一個短發(fā)女孩笑著熱情地迎上來說到:“宛言姐,我沒認錯吧,還記得我嗎?我是吳影,我們一起吃過飯,就是那次,我沒心沒肺的說了很多胡話,你不會怪我吧?!?p> “吳影是吧,我記得,真高興我們能在一起工作了,只可惜會打擾你了!”宛言溫和的笑著,想到了那晚那個心直口快的姑娘,不禁為能和這樣的同事工作而暗自開心起來。
“宛言姐,你太客氣了,我們巴不得你能來呢,這樣我們也好從你那里取取經呢,呵呵,這不,劉主任說你今天來,而且還分到我們的辦公室,我都高興壞了,我這人沒啥,就是愛熱鬧,你看,我一大早就泡了檸檬茶等著你呢!對了,劉主任說你坐在我對面,我已經把你所需要的辦公用品都備齊了,就在你抽屜里呢!”吳影興奮的手舞足蹈的,可見這女孩是真愛熱鬧呢。
“哎呀,真是太謝謝了,讓我說什么好呢?還是姐妹們好呀!”被熱情包圍了的宛言感動的一塌糊涂了。
“宛言,別感動了,還沒給你介紹我們的另一個同事呢,她也是我們生產部的職員呢?!眲|邊說便向著辦公室的墻角里走去,然后指著緊緊靠著墻幾乎貼的像鑲嵌在墻里面的一個姑娘說:“這就是我們的統(tǒng)計員小鄭。”
宛言跟誰在劉東身后走了過去,就看到了西北墻角里那個如雕塑一般紋絲不動低頭不語的短發(fā)姑娘,宛言走到她身邊,她正低頭計算著什么數(shù)據(jù),等劉東敲了敲她的辦公桌說:“小鄭,這是總部過來負責華南正大案子的宛言,以后要好好配合她的工作呦!”
小鄭這才緩緩抬起了頭。
“你好,小鄭,我是總部的宛言,給你們添麻煩了!”宛言輕聲細語地說,生怕打破了她的安靜。
“你好,宛言?!毙∴嵼p描淡寫地望了宛言一眼,便又埋頭算她的數(shù)據(jù)去了,宛言這才想起這就是那天晚上吳影喝醉后被劉東指使著扶著吳影出去醒酒的那個沉默寡言的女孩。
宛言趕緊走了過來,生怕打擾了她,吳影附在她耳邊說:“她就這樣,你不要見怪,木人似的,一天說不上三句話,一天到晚除了上廁所吃飯下班,其他時間就沒見她動過?!?p> 宛言點了點頭,心里卻想:“第一次見比我還安靜的人呢?!?p> “宛言姐,你收拾收拾,我給你加點水?!眳怯疤嶂畨亟o宛言倒水。
趁著吳影給宛言倒水的空,劉東領著宛言到了隔壁辦公室,認識了三分廠的生產經理陳雄,陳雄帶著一股僵尸堆里爬出來的陰冷立刻把宛言逼的不寒而栗,她便速速拉了劉東的手離開了。
從陳雄辦公室里出來,劉東帶著宛言徑直走向了樓道最里面的一間辦公室門前,宛言一抬頭,看到上面赫然寫著廠長辦公室的字樣,不免心里一陣發(fā)緊,劉東敲了敲門,沒有回應,而門是虛掩著的,劉東向里面掃了一眼,轉身對宛言說:“看來何廠又下車間了,我領你去車間看一下吧?!?p> “劉東,我輕車熟路的,我自己去看一下吧,一大早你光為了我忙活了,連口水都喝上呢,你快回去休息一下吧?!蓖鹧詫|說。
“也好吧,剛好我有個事需要去安排一下,你去轉轉吧,注意安全啊,有事打電話給我!”劉東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宛言站在虛掩的門前,向里面望了一眼,不禁覺得里面盡是清新整潔、一塵不染。大概主人的脾性亦是如此潔身自好、清心溫婉的吧,這樣想著,宛言不禁覺得臉又紅了,于是趕緊舒了口氣,向著樓下的車間走去了。
在車間里轉了一圈,誤打誤撞地,她來到一個拐角處的樓梯前,突然隱隱覺得自己闖入了一片神秘的境地之中。顯然,這不是一個人人來去自如的康莊大道,這是一段狹窄陰暗的樓梯。宛言扶著木制的樓梯把手,在昏暗的光線里順著樓梯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上走去,帶著極度的好奇與神秘的吸引力。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仿佛由神引領著不由自主地闖入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禁地。宛言好不容易走到樓梯的轉角處,正準備停下腳步定定神,一抬頭,卻從樓梯打開的門里看到了車間里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睜大了眼睛,仔細地望過去,一眼看出了那個曾經讓她無所顧忌地和盤托出心聲的男人,沒錯,正是何相天,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咚咚咚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她呆立在遠處,就那樣從打開的門里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心潮起伏不定。她看到他正弓著身體在一堆工件里拾撿著什么,時而還在做些標記,他看上去濃眉緊鎖,因此棱角分明的臉越加顯得嚴肅認真起來,宛言竟為這樣的神情感到莫名的悸動,她恍惚覺得,這才是男人應有的態(tài)度和樣子。
正當宛言看得入神忘乎所以的時候,何相天突然停了手中的活,向著這邊的樓梯走了過來。宛言想退回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如果被他看到自己逃之夭夭的身影反而引起躲避的嫌疑,而如果從門口走出去,必然與他相撞在一起了,那豈不是更加尷尬難堪呢?宛言就那樣呆立在樓道轉角的臺階上,像等著一個逃不開的宿命一樣等在來那里,心里翻江倒海的思緒在心間涌動著:他過來該說什么呢?該怎么說呢?又該怎么解釋那晚醉酒的事情呢?他是否會因此嘲笑我輕浮放任呢?他會怎么想我呢?剎那間宛言心里跳出了上百個疑問,每一個問題都因無解而拼命撕咬著她的心,他會怎么看我?他會怎么想我?什么?我在想什么?宛言在心里問自己,我居然會想這樣愚蠢透頂?shù)膯栴},不過一個陌生的男人,他怎么想我重要嗎?有意義嗎?即使他把我看成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那又怎樣呢?真是笑話呢!宛言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問題,然而,看著他一步步走進,她蠢蠢欲動的驚恐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她就那樣呆立在那里,進退不能,甚至全身都僵持住了似的一動都不能動,只能站在昏暗里,等著那男人一步一步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