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萱三人也不回百草堂了,讓小廝拿著買好的豬髓等物先回去,打聽了興隆酒樓地址,就風風火火的朝目標而去。
興隆酒樓就坐落在思忠里銅雀街旁,生意雖然比不上醉霄樓、云來酒樓、泰和樓這幾家,但也有幾道名菜,在縣城里也是數(shù)得上號的酒樓。酒樓門上放吊著酒旗幌子,上面寫著“興隆酒樓”四個大字。
被門口待客的小二迎進樓內(nèi),在一樓靠窗找了個空桌兒,三人便坐下了。因為不是吃飯時候,酒樓里人倒是不多,只有兩三桌兒。
“幾位喝茶還是吃飯?”小二穿著青衣裋褐,殷勤的招呼著。
“先點一壺木樨芝麻松子泡茶來!”又扭頭問劉斯蕓和謝萱:“你們兩個喝什么?”
“我要一壺木樨玫瑰潑鹵茶!玫瑰鹵子多放點兒,濃濃的才好喝!”劉斯蕓就點了自己平素愛喝的茶飲,她最愛吃甜食,連茶葉要甜的。
“我跟你喝一壺吧!”謝萱觀察著四周,無可不可的說。
小兒就笑著退去了,須臾之間,便端了青花纏枝花的兩個瓷壺上來。
“你們這里有什么拿手菜式?”劉斯年問。
“我家的招牌菜是四喜肉、油炸燒骨、八寶豬肚,還有水晶鵝、元汁羊骨頭,在縣城里都是頂頂出名兒的!”小二見劉斯年和劉斯蕓穿著絲綢衣裳,舉止模樣不似普通人家,怎敢怠慢?連忙說道。
“整日吃這些油膩膩的,就沒有什么新菜式?”劉斯年挑了挑眉,問道。
劉斯蕓和謝萱在旁邊使眼色偷笑,看他裝模作樣。
“小官人倘嫌油膩,咱家酒樓今兒正好有新上的菜式,有黃芽包豬肉、韭黃炒豬肉絲、蒜黃白血湯、黃芽韭黃肉包、蒜黃裹餡肉角兒……”小二極伶俐,見劉斯年說要吃新鮮的,張口就報了一篇菜名兒。
“誒?前兒我去醉霄樓和云來酒樓吃飯,說他家的韭黃和蒜黃這幾日斷貨了,怎么你家倒有,難道是你家搶了他家的供貨商不成?”
那小二仔細看了他們幾眼,覺得他們不像是其他酒樓派來打聽消息的,要打聽消息也不會弄幾個孩子過來。
“回小官人的話,咱家酒樓里是今兒早上才從一個路過客商手里買的棚子菜,今兒也才是第一天吶!“
“路過客商?“劉斯年和謝萱面面相覷,然后劉斯年裝模作樣道:“哪里來的客商?冬日里菜蔬稀少,那些個白菜黃芽菜,家里長輩早就吃膩了,倒想換個新鮮花樣兒,你告與我那個客商的消息,本少爺重重有賞!“
說著,劉斯年從腰間荷包里拿出一角兒銀子放在桌上,看成色大小,足有半兩重。
那伙計眼睛涎瞪瞪的盯在那銀子上,他一個月的工錢也不過五錢銀子,這錠銀子就值得上他奔波忙碌一個月哩!
但他只是不舍的嘆了口氣,可惜道:“小官人,我也想掙這半兩銀子哩,可惜掌柜說那客商賣完菜就離了縣城,不知去哪兒了哩!“
“這么說,是你家掌柜買的這韭黃蒜黃?他賣了多少?“謝萱就在旁邊問道。
“買了有三四百斤哩!“伙計就回道。
眼瞧著那伙計見他們問這許多消息,已經(jīng)開始懷疑他們的來意了,劉斯年和謝萱就不敢再問,害怕打草驚蛇,只得從伙計剛才報的菜名中隨便點了三四樣。
見伙計往后堂去了,憋了好半天生怕自己壞事兒的劉斯蕓就立刻道:“沒錯了,萱萱你不是說,你家棚子菜約莫丟了三四百斤么?這不就對上了?”
“對是對上了,可這興隆酒樓掌柜肯定不會告訴我們這蒜黃到底是從哪兒來的,所謂的外地客商,我瞅著,不過是糊弄別人的瞎話罷了!”
謝萱慢慢喝著濃濃的木樨玫瑰潑鹵茶,濃濃的桂花玫瑰甜香在口中氤氳開,她卻食不知味。
“咱們不能直接去找他,問他這棚子菜哪兒來的?他要是不說,咱們就去縣衙告他去!”劉斯蕓出主意道。
“傻蕓蕓,偷萱妹妹家菜的又不是掌柜的,他不過是買了些菜罷了!如果他推說不清楚,你這就算誣告,要治罪的!”劉斯年搖了搖頭,否定了她的意見。
“那怎么辦,咱們就這么算了?”劉斯蕓不服氣道。
“當然就不能這么算了!”謝萱將青花細瓷茶碗兒放在桌兒上,用手指點了點桌面,輕聲道:“這掌柜的早上買那么多菜,肯定不止一個人看見。三四百斤菜,少說也得大半車!咱們一會兒吃過飯就在這條街上打聽打聽,總有人看見是誰將菜賣給了興隆酒樓!知道了相貌,按圖索驥,總比咱們在這兒瞎摸強!”
劉斯年眼前一亮,輕聲叫了一聲好,然后仔細看了謝萱幾眼,笑道:“怪道爺爺夸你,我一時都沒想到好法子出來!”
謝萱卻不以為意道:“不過是剛從街上過時,看到周圍有不少鋪子,早上發(fā)生那么大動靜,肯定瞞不了人哩!”
三人就胡亂吃了些東西,可惜中午吃的都挺飽,幾個菜都只動了一兩下。劉斯年和劉斯蕓正興致勃勃的要查案,哪里顧得上這個?小二說總共是三錢銀子,劉斯年也啰嗦,扔下一角約有三四錢的銀子,拉上謝萱就要出門。
“等等!”謝萱指著桌兒上的黃芽韭黃肉包和蒜黃裹餡肉角兒說,“這兩樣兒給我打包,我要帶走……”
劉斯蕓正風風火火的要去查案,就急急道:“萱萱,你要喜歡吃包子和餃兒,我家廚娘做的可比他家好吃多了,咱們趕緊去辦正事兒,回去再吃不遲!”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忘了俺家是農(nóng)戶人家了,最看不得浪費糧食的!”謝萱一邊看著小二用兩張油紙包好了包子和餃子,又看著桌子上沒動幾下的四喜肉和八寶豬肚,暗叫可惜。
劉斯年就笑著看謝萱不慌不忙的指揮小二打包,倒覺得她頗有大事當前、鎮(zhèn)定自若的派頭。
“來,我?guī)湍隳弥?!”他伸過一雙嫩白細致的手,接過謝萱懷中抱著的兩個油紙包,“你細胳膊短腿兒的,讓哥哥幫你拿著!”
看著那雙明顯沒干過粗活兒重活兒、典型富家少爺?shù)哪凼?,謝萱非常領情的將兩個油紙包都遞了過去。
三人出了興隆酒樓,看著兩旁鱗次櫛比的商鋪和小攤販,謝萱扭頭朝兩人笑著說:“這條街上這么多攤販鋪子,哪有恁些人肯輕易告訴咱們消息?說不得咱們今天得破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