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箋喊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yīng),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陸之能在里面出什么事?
蘇箋試了試門把,陸之從里面上鎖了。
難道真要他穿墻嗎……?
蘇箋試探著在門上敲了敲,那實在的觸感絕對不像是下一秒能被穿透的。
蘇箋咬了咬牙,難道他只能眼巴巴干等著嗎!在這么個詭異的地方,誰也不知道下一秒誰會陷入危險,哪怕陸之一直以來的表現(xiàn)都讓人覺得他實力不凡,但是誰都會有大意沒有防備的時候,萬一他——
“陸之?你怎么了?剛才那是什么聲音?”
林消的聲音隨著一陣腳步聲逐漸接近。
蘇箋一愣,回頭看向林消來的方向,一道人影一點點在接近。
要等林消來幫忙嗎?
可是……林消可信嗎?
蘇箋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拿不定主意。自從離開樓上那間房間后,他的行動幾乎都是跟著陸之的指示做的,現(xiàn)在陸之不在了,自己突然就茫然無措了。
眼看著林消出現(xiàn)在拐角處,蘇箋眼一閉,倒退了三步,然后狠狠地沖向了廁所門。
就在蘇箋快要撞上門的前一刻,一只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手詭異地從門板里伸了出來,然后一把抓住蘇箋的領(lǐng)口,將他拽著一同穿過了門。
“陸之……?”林消走到洗手間門前,還沒來得及做什么,視線就被門把上的一張黑色卡片吸引了過去。
林消沉默地推了推眼鏡,將卡片拿了下來。
幾秒后,林消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原地,回到了客廳里。
蘇箋被那只手帶著穿過了門,自然是嚇得立刻睜開了眼睛,誰知一睜眼,整個人不由得愣住了。
這里絕對不是剛才那間洗手間。
房間里燈火通明,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看不出是白天還是夜晚。
拽著自己過來的那只手不知何時消失了,唯一讓蘇箋舒口氣的是陸之就在自己眼前。
陸之躺在蘇箋面前的地板上,雙眼緊閉,蘇箋輕輕推了推他,就看到他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
蘇箋看著他眨了幾下眼睛,一臉迷糊地坐起身來,然后將目光鎖定在了自己身上,一言不發(fā)。
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蘇箋有些無語地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陸之,醒醒……”
陸之聞言坐在地上閉上了眼睛,蘇箋以為他要坐著睡著了,正要伸手再搖搖他,突然看著自己的手愣住了。
他……能碰到陸之了。
正發(fā)愣,陸之再次睜開眼,神情恢復(fù)了清醒時的面無表情。
蘇箋和他對視了會兒,“陸之……?”
陸之嗯了一聲。
蘇箋抓著陸之一條胳膊強(qiáng)行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剛才在洗手間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陸之站起來后半靠在蘇箋身上,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陽穴,“你在說什么?!?p> 蘇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你……你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嗎?”
陸之揉著太陽穴皺著眉看了看四周,蘇箋也跟著他的目光打量了一圈。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書房,一張干凈的辦公桌,一個茶幾,幾張椅子和幾排書架。
也是他們在這間屋子里沒有看到過的完全陌生的一間房間。
陸之低頭看了眼蘇箋抓著自己胳膊的手,“你說洗手間……蘇箋,我要跟你說一件事,你冷靜地聽我說?!?p> 蘇箋點了點頭,“你說?!?p> 陸之抬頭,看著蘇箋的眼睛,語氣很緩慢地道,“在我的記憶當(dāng)中,我沒有去過洗手間,我最后的記憶是躺在床上入睡?!?p> 蘇箋冷汗唰地下來了。
陸之感覺到了蘇箋的手有些發(fā)抖,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冷靜,別害怕?!?p> 蘇箋覺得自己快崩潰了,抓著陸之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我是不是還在做夢?”
陸之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這間別墅……很古怪?!?p> 蘇箋深呼吸了幾下,“我覺得這種情況再來幾次我要瘋了?!?p> 蘇箋將剛才的事給陸之講了一遍,陸之聽后若有所思地盯著蘇箋依然抓著他胳膊的手。
不得不說,連他都開始覺得這一系列事情太詭異了。
暫時理不清頭緒,陸之轉(zhuǎn)而將目光放到了眼下,“先不說那些,你覺得我們在哪里?”
蘇箋嘆了口氣,“如果我們沒有離開別墅,那這里大概就是我們沒能打開的那間房間了?!?p> 陸之點點頭,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還記得我那張字條嗎?真沒想到,這么輕松就進(jìn)來了。這里有對你很重要的東西,也有……”
未知的危險。
蘇箋沉默了片刻,“走一步算一步吧。”
陸之點點頭,“我們的處境很不樂觀,我們不知道你是怎么來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來的、不知道洗手間那個我到底怎么了、不知道是誰把我們帶過來的、不知道門外的膠帶是否還在、也不知道我們該如何離開這里。并且,我們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我能碰到你。到底是你的原因,還是我的原因?!?p> 蘇箋嗯了一聲表示同意,陸之站直了身體,給自己揉了揉肩膀,朝書房門口指了指,“要先解決一個疑問嗎?”
蘇箋看了看門,沒有說話。
陸之聳了聳肩,徑自邁步走向門口。
蘇箋有一瞬間被強(qiáng)烈的不安感籠罩,沒來得及細(xì)想,還抓著陸之胳膊的手已經(jīng)下意識用力把陸之拽回了自己身邊。
“我……”蘇箋自己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松開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一臉茫然,“我……總覺得那扇門不能開。”
陸之沉默了好一會兒,蘇箋忍不住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陸之勾著一邊唇角在笑。
“好,我相信你的直覺?!标懼牧伺奶K箋的頭,蘇箋往旁邊一躲,“那我們,去看看屋里有什么吧?!?p> 書房里一直很安靜,不過這種安靜放在這種時候,分外讓人容易疑神疑鬼。
蘇箋的膽子并不大,陸之走在前面,他緊緊跟著,每過一個書架,蘇箋都特別緊張,總覺得他們要被人偷襲。
這么走了一圈后,他們可以確定,書房里沒有第三個人。
這算是一個不錯的消息。
在確認(rèn)沒有人之后,他們才開始尋找可能有用的信息。
書架上的書很少。
顯然,走廊盡頭那間房間那幾箱子書出于某些原因,沒有被放過來。
蘇箋只大概看了兩眼,就走開了,他走向辦公桌,翻開了辦公桌上的黑皮記事本。
第一頁,有一行字,看字跡,應(yīng)該和蘇箋醒來的房里找到的留言是同一個人。
“大概我這輩子做的最瘋狂的事,就是愛上了你?!?p> 蘇箋翻到了下一頁。
右上角有個日期,1月12日。筆記的主人依然只寫了一句話。
“快過年了,你說今年你工作忙,不能來陪我過了。”
接著下一篇是幾天后的。
1月24日,“我偷偷去看你了,沒被你發(fā)現(xiàn),可是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p> 1月30日,“你果然是知道的?!?p> 2月3日,“你真的要這么做嗎?”
2月9日,“我希望你能停下……不過大概沒有可能吧。那就由我來幫你吧?!?p> 2月14日,“西方情人節(jié),我買了玫瑰,親自下廚燒了晚飯,今晚有點涼,你注意添衣?!?p> 2月18日,“帶你來參觀別墅,結(jié)果我惹你生氣了……你說我瞞著你什么,可我……”
2月19日,“又一個?!?p> 2月21日,“昔日的兄弟,呵,真諷刺……”
2月23日,“他們總算開始懷疑我了?!?p> 3月1日,“忽然好想告訴你,可是不行……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你知道。至少在我贖罪之前……”
3月9日,“他們開始盯上我了,我數(shù)了數(shù),剩下的不多了?!?p> 3月16日,“你的名單上,有沒有我的名字?”
3月17日,“時間不多了,他們要動手了?!?p> 3月18日,“好想親口再跟你說一遍……我愛你。”
3月19日,“好想知道,你愛過我嗎?”
蘇箋往后再翻,沒有了。
又往后翻了翻,直到快翻完了,才看到一句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密密麻麻的寫了一整頁,一筆一劃深深印在紙上,沉重得蘇箋有些透不過氣。
陸之早就注意到了蘇箋的動作,湊過來跟著他一起看了幾頁,見蘇箋翻完了,他也沒客氣,直接將記事本拿了過去,從頭到尾又翻了幾遍。
蘇箋腦子里一片混亂。
陸之合上記事本,若有所思地掃了眼蘇箋的脖子,“信息量驚人。而且從字里行間,我覺得這位癡情的朋友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太穩(wěn)定。我要是精神科醫(yī)生絕對會把他抓起來住院?!?p> 蘇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么晦澀不明的話你看出什么來了?”
陸之輕笑了聲,“這是道送分題啊同學(xué)們,故事里的第一人稱為愛人做了件極其偉大的事,目前看來已經(jīng)因此嗝屁了。而第二人稱,看起來是抱著某種目的接近的第一人稱,從全文推測來看,應(yīng)該是……復(fù)仇?!?p> 蘇箋皺著眉想了會兒,遲疑地點了點頭,“好吧,好像是這么回事?!?p> 陸之掃視了一圈,“難道對你很重要的只是這個記事本而已嗎,這樣未免有些太吝嗇了。”
蘇箋嘴角抽了抽,“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喂……而且還有未知的危險等著我們呢?!?p> 陸之聞言低笑了一聲,笑得蘇箋下意識一抖,“危險?天真的蘇箋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一開始對你說過的話?”
蘇箋一怔。
陸之抬頭盯著蘇箋的眼睛,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在這里,誰也別相信。包括,你我?!?p> 蘇箋猛地往后退了幾步,一瞬間心都差點跳出來,正想從身邊找點能防身的東西,就見陸之舉起一根手指——
放在了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蘇箋瞪著眼睛,剛想說點什么,突然聽到了門外的動靜。
有腳步聲。
蘇箋還沒來得及驚慌,陸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某個書架后面躲了起來。
開門的聲音很輕很輕,蘇箋只覺得自己心跳的聲音都差點蓋過那細(xì)微的開門聲。
蘇箋努力地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凝神留意著門口的動靜。
陸之在一旁推了推他的胳膊,湊在他耳邊低聲道,“是瘦子?!?p> 蘇箋半信半疑地瞪大了眼睛。
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絲毫沒有掩飾的喘氣聲從門口傳來。
這次蘇箋猜出來是誰了。
楊文紀(jì)。
這一夜間所發(fā)生的事,似乎能拼起來了。
楊文紀(jì)在門口停下,還喘著氣,嘲弄般嗤笑道,“果然是你在裝神弄鬼。”
瘦子沒搭話,繞到書桌后邊坐了下來,仿佛全然不把楊文紀(jì)放在眼里。楊文紀(jì)成功被激怒了,幾步來到桌前,嘭一聲,一拳砸在桌上,“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他們就在樓下,你說我現(xiàn)在喊一聲,你還能躲到哪里去?”
瘦子輕笑了聲,“我為什么要躲?”
楊文紀(jì)顯然沒料到瘦子還能這么從容,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開始警惕起來,“你之前不就是躲在這個房間里嗎!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你把我們帶到這里來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問這么多做什么?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知道了又有什么意義?!?p> “你——!”楊文紀(jì)咬了咬牙,邁著大步朝門口走,“好,你不說是吧,我這就把人都喊上來,你有種就待在這里別跑!”
書架后的蘇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咬著嘴唇防止自己笑出聲,這句話怎么跟“放學(xué)后別跑”感覺這么像。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瘦子在一瞬間站了起來,咔噠一聲手槍上膛,緊接著楊文紀(jì)一聲悶哼,啪地跪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蘇箋整個人都傻了,瘦子怎么會有消音槍?
陸之突然伸手輕輕搭在蘇箋的肩上,蘇箋原本就一直精神緊張,被這么一搭嚇了一跳,回頭看陸之,卻見他表情嚴(yán)肅,食指在唇上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蘇箋不由連呼吸都屏住了。
就聽書桌旁的瘦子近乎瘋狂地缺氧似的壓低了聲音笑了一會兒,然后低低地自言自語道,“該死,都該死……”
蘇箋皺了皺眉,總覺得瘦子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對勁,可是……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才會變成這樣的?
而就在此時,第三個腳步聲響起。
蘇箋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會兒,不知對方是怎么想的,似乎很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卻又一點也不遮掩,腳步聲清晰可辨。
噠。噠。噠。
瘦子顯然也聽到了這腳步聲,剛才面對楊文紀(jì)還從容不迫的他此時卻像是忽然亂了手腳,猛地回身,就往書架后面走。
蘇箋一驚,下意識拉著陸之的胳膊要往更后面躲,卻不料被陸之另一只搭在他肩上的手牢牢地按在原地。
“別怕?!?p> 下一秒,瘦子出現(xiàn)在了書架后。
蘇箋只看到一雙驚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