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趙安公子端著茶壺,喝的一臉悠然自得的樣子,錢宇心里那叫一個爽,雖然這種爽并不能和這位趙公子分享。
趙安扭頭看錢宇還杵在旁邊,白眼一翻:“愣著干啥,再找些吃的給本公子端過來,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得,使喚人還使喚上癮了,錢宇撇撇嘴,既然報復(fù)完成,他還是決定離這位趙公子遠點,無緣無故被人訓(xùn)斥的滋味可不好受。
此時整個丁府大院人差不多已經(jīng)坐滿,但丁青文依舊遲遲不出現(xiàn),等了許久的客人有些焦躁起來,紛紛開口議論,其中一人的聲音最大:“這丁家到底咋回事,讓這么多人等著,我看架子比皇帝老子都大!”
丁家的露天流水宴,除了正中央包希仁和楊真坐的主賓席外,附近還有幾個貴賓席。林木流水花草環(huán)繞其間,微風(fēng)一吹,陣陣香氣涌上心頭,意境之妙,極易沉醉其中。
開口的正是貴賓席上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臉漢子,此刻此人正踩著椅子,歪歪斜斜的坐在桌面上,不是那位和白京飛斗嘴的曹仁賢又是誰?看他滿臉不屑的神色,顯然對丁青文的待客之道頗為不滿。
這次生日宴丁青文邀請的多為讀書人,這些人最講究禮義廉恥,曹仁賢的話不僅粗魯,還犯忌諱。有些人本來還想往這邊坐的,一聽他的話,立刻有多遠躲多遠,是以偌大一張桌子,除了他外,只剩下那位大同府尹之子白京飛。
白京飛斜了曹仁賢一眼,道:“多等一小會都沒耐心?曹兄,就你這樣還想獲得丁小姐的青睞?”
曹仁賢翻翻白眼:“青睞?就丁家這態(tài)度,倒貼給本少爺,本少爺也不稀罕!”
心中女神被如此羞辱,把白京飛氣的“蹭”的一下跳了起來:“你……這里可是千娥郡主的府邸,看我不告你個欺君罔上……”
曹仁賢不屑的攤攤手,意思是你隨便。
恰在這時,丁青文的身影出現(xiàn)了,只是他臉上的紅光滿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頹然。
見正主回來,曹、白二人也不再鬧騰,乖乖坐下來等待。
楊真好像對丁青文要等的人有些猜測,他笑著問:“他還沒來?可能路上耽擱了吧,不急不急。”
丁青文嘆了口氣:“早在半個月前的書信中,柳賢侄就答應(yīng)老夫來慶豐一趟的,所以我才大肆舉辦了這場生日宴,沒想到……哎,估計連他自己都忘了吧。早知這樣我就不在這丟人現(xiàn)眼了。”
楊真神秘一笑:“那可未必,其實青文兄要等的人正好和我一路同來,只是后來因為一些事分開了,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p> “哦?”丁青文精神一陣,剛想再問,只聽身后一陣嘩然之聲,這聲音極大,以至將躲在樹后偷懶打盹的錢宇都驚醒了,他下意識的抬頭,隨即眼睛便再也挪不開了。
只見一個白衣男子從遠處緩緩行來,所過之處,原本喧鬧的人群頃刻寂然無聲,大家都呆呆的看著他,仿佛陷入了某種夢靨。
帥,簡直帥呆了!這是錢宇看到白衣男子后唯一的感覺。他經(jīng)歷前世今生,閱人無數(shù),卻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男子。
“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這是《登徒子好色賦》中的句子,但錢宇卻覺得用在這位男子身上再合適不過。
他讀《紅樓夢》時,看到賈寶玉和秦鐘搞同性戀,他一直以為作者是在瞎扯,畢竟現(xiàn)實生活中,他可從未遇到半點斷袖分桃之事。
可是今天,錢宇覺得自己的價值觀徹底變了,他竟有一種恨不得將白衣男子抱在懷中狠狠疼愛一番的沖動。想到這,錢宇瞬間回過神來,該死,自己在想什么?哥一個崇尚大男子主義的硬漢,怎么會往那么齷蹉的方面思考?這種事,別說做了,光想想就能讓人嘔吐三天三夜!
其實也不怪錢宇有這種想法,這白衣男子雖然完美,卻有一股陰柔氣息,這種氣息只在女人身上才能感受到。錢宇不是沒想過對方可能女扮男裝,但憑借后世的閱女無數(shù)的經(jīng)驗以及細致入微的觀察,他敢肯定,這貨好像真是個男的。
白衣男子顯然早已習(xí)慣了萬眾矚目的感覺,臉上露出微微笑意,他走到丁青文身前,躬身行禮:“詩君來遲一步,有負伯父重托,還請伯父恕罪!”
“?。俊敝钡桨滓履凶诱f完,丁青文才回過神來,顯然他和錢宇一樣,也沉迷進白衣男子完美的外表下,不過丁青文性情磊落,毫不避諱自己的失態(tài):“不遲不遲,只是沒想到幾個月不見,賢侄風(fēng)采更勝往昔啊,連我這把老骨頭都扛不住了?!?p> 白衣男子清楚丁青文的性子,也不說話,他知道對方一定有下文,果然,丁青文站起身,指著包希仁和楊真:“這兩位你都熟悉,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白衣男子很自然的和二人打招呼:“包伯父好,楊伯父好!”
包希仁點點頭:“沒想到一別數(shù)年,你都長這么大了,聽楊老弟說你還成了殿下欽點的頭名狀元?這不僅是你柳家的福氣,也是整個大華的福氣??!”
白衣男子搖搖頭:“當(dāng)年包伯父和丁伯父、楊伯父一榜包攬殿試三甲,是何等風(fēng)采,小侄怎敢與之相比?”
錢宇這才知道,原來丁老爺和這位“文壇盟主”楊真榮獲榜眼、探花時,狀元竟是包希仁,看老包平時衣著寒酸、扎進人堆里找都找不到的窮酸模樣,沒想到他竟是隱藏最深的大Boss。
包希仁看著和自己一起東華門唱名的兩位同年,不禁嘆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們?nèi)水?dāng)年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可惜丁兄不問朝政,老夫偏居一隅,楊兄四處奔波,我們都老了,將來還要靠你們年輕人?。 ?p> 看這兩人似有沒完沒了的意思,丁青文連忙打斷:“希仁兄,現(xiàn)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我找柳賢侄來,是有大事相托的。”
包希仁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多,忙道:“好好,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這個糟老頭子,相信在丁兄家中,還不至于餓到包某!”
丁青文告了聲罪,拉起白衣男子,對四周的客人拱手道:“感謝各位能來見證小女的十八歲生日,丁某感激不盡。”
他指著白衣男子:“老夫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大華永歷三十一年的新科頭名狀元,柳詩君柳賢侄!”
“哄……”丁青文話音剛落,底下瞬間便沸騰了,剛才眾人還疑惑讓自己心神失守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原來他便是今年的殿試頭名,新科狀元郎,怪不得!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臉上露出崇拜之色,這可是皇帝欽點的頭名狀元啊,說不定還是將來的宰相,如果能得他提點一二,對自己的發(fā)展絕對有害無意。
“狀元公風(fēng)神如玉、一表人才,小弟馬云龍有禮了?!?p> “柳公子學(xué)富五車、才高八斗,本人李湘久聞公子大名,還望不吝賜教!”
……
見到眾人過來拜見,這位柳狀元立刻迎上見禮,絲毫不擺狀元架子,一時贏得眾人好感。
正在這時,一個不協(xié)調(diào)的聲音響起:“呵呵……狀元了不起啊,說不定是某位皇親國戚相中了他,想招為駙馬郡馬,才破格提拔的。”
說話的正是曹仁賢,曹仁賢不僅身材雄壯,嗓門也極其響亮,他一出口,在場所有客人都聽到了。讓錢宇奇怪的是,這些客人聽到前半句,紛紛怒目而視,可等曹仁賢后半句說完,憤怒的目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詭異,這些詭異還心有靈犀般齊齊射向丁青文。
錢宇立刻意識到這里面有問題,果然,對面的白京飛急急開口:“曹兄,影響,注意影響!雖然大家都知道丁伯父的榜眼乃皇上特批,但知道歸知道,你這樣當(dāng)眾說出來就不好了吧!”
白京飛的聲音倒是不大,但經(jīng)過曹仁賢剛才這么一鬧,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這桌,所以他的話還是被聽得清清楚楚。丁青文顯然也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他嘴角抽動,臉色時紅時白,不過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曹仁賢卻不依不饒:“干嘛注意影響,我說的是事實,又沒胡編亂造,你能堵住我的嘴,但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嗎?”
白京飛撇撇嘴:“我看你是嫉妒吧,丁伯父不僅文采好,長得也帥,方能得千娥郡主的青睞,成為人人艷羨的郡馬。像你這種五大三粗的惡漢,別說郡主了,連普通人家的閨女,看到也得嚇哭?!?p> 嘩——
白京飛話一說完,四周的喧鬧聲再次沸騰,其實眾人都知道,永歷十三年那榜進士中,丁青文的學(xué)識雖然不差,卻沒有問鼎三甲的實力,只因他本人俊逸非凡,引得千娥郡主一見鐘情,皇帝才破格點他為榜眼,并親自賜婚。從此丁青文搖身一般,由原來的落魄書生瞬間成為皇親國戚,羨煞了無數(shù)讀書人。
要知道,當(dāng)年的千娥郡主可是號稱京城第一美女,乃無數(shù)王公貴族的夢中情人,有癡情者甚至不分晝夜在郡主府蹲點,只為一睹佳人芳顏。聽到皇上賜婚,他們甚至組團到宮門口抗議。當(dāng)時這件事所引起的轟動,比胡人叩關(guān)還要大的多。
當(dāng)然,此事已過去好些年頭,在場眾人限于年齡只是道聽途說,雖然內(nèi)心浮想聯(lián)翩,卻沒有證據(jù),而丁青文十五年前來慶豐縣定居,為人深居簡出,大家便開始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畢竟誰成了郡馬,就算再低調(diào),也沒有偏安一隅的道理啊!
他們受邀前來參加丁小姐的生日宴,雖然禮數(shù)周全,但心中還是有幾分敷衍?,F(xiàn)在經(jīng)大同府尹和兵馬司守備的兩位公子親口證實,再看丁青文,那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這可是真正的皇親國戚??!
據(jù)說丁老爺還有借這次宴會為女兒選婿的意思,那可要好好表現(xiàn),萬一這丁小姐哪根筋搭錯看上了自己,豈不是有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享用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