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平背著余老爹的尸首走在山路上,一路上跌跌撞撞。此時(shí),他已經(jīng)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腦海里一會兒浮現(xiàn)平日里余老爹憨厚的模樣,一會兒出現(xiàn)易蓮兒和余大娘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無法原諒自己,也有些膽怯,甚至想著逃走不敢再回去面對易蓮兒。正是因?yàn)樗木壒什艑?dǎo)致余老爹遭遇不測,可是他現(xiàn)在卻無法把真正的原因告訴易蓮兒,只能讓她承受這些苦痛。就這樣,許安平雙目無神一瘸一拐地走著,不避開坑坑洼洼,也不躲開藤蔓枝條。天色微亮的時(shí)候,他到了余家大門口,放下余老爹的尸首之后直愣愣地跪在地上嘶聲哭道:“大娘,我對不起你!我只找到了老爹的尸體?!?p> 余大娘起來開了大門,看到了老伴兒的尸首,頓時(shí)失聲痛哭?!昂⑺?,你怎么就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該怎么過啊……”易蓮兒聽到阿娘的哭聲,也急忙跑了出來,看到阿爹的尸首,也是泣不成聲。
許安平心里的悔恨正在煎熬著自己,聽到余大娘和易蓮兒撕心裂肺的哭聲,更是恨自己無用,跪在那里垂著頭。過了一陣子,余家村的村民圍了過來,幫忙整理了余老爹的儀容,穿好了壽衣。許安平也被攙起來送回家休息,他就這樣睜著眼睛無神地看著房頂,沒有一絲睡意。
天色擦黑的時(shí)候,易蓮兒紅著眼睛端了一碗稀飯過來?!鞍财礁绺?,你起來吃點(diǎn)東西吧,我們都不怪你。你把阿爹的尸首帶回來讓他能入土為安,阿娘和我……”說著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許安平從床上起來,趕緊過來幫易蓮兒擦擦眼淚,“蓮兒,都是我不好,沒有救回來老爹。以后就讓我來照顧你們,不會再讓你們再受一點(diǎn)委屈?!?p> 易蓮兒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在流著眼淚,說不出話來。
第二天,余大娘過來說道:“安平??!家里的白事村里人會幫忙操持,你還是快回鄧家吧。鄧?yán)蠣斶€借了你二百兩銀子,是個好主家,你把銀票帶回去還給人家,在那邊好好干。”說著就掏出銀票塞給許安平。
許安平想勸她留下,可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大娘,家里再遇到什么事就讓小虎去找我。老爹不在了,以后就讓我來照顧您,給您養(yǎng)老。”
“好,好!安平是個好孩子。”余大娘用手拍了拍許安平,眼淚禁不住又流了下來,說了幾句安慰話就回家了。
許安平簡單收拾了一下包袱,辰時(shí)末許的時(shí)候給余老爹磕了三個頭,就離開了余家村。他并沒有回縣城,而是沿著官道徑直去了安陸府城。途中看到有個衙役裝束的人從青平縣方向過來打馬急奔,待馬匹奔至近處,他忽然從路右邊跑到左邊,然后蹲下來裝作撿東西的樣子。
騎馬的衙役趕緊拉緊韁繩,口中不斷喊著“吁,吁!”待到馬匹停了下來,大聲喝罵:“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活膩歪了?信不信爺這就踩死你?耽誤了爺去安陸府辦事,非活刮了你不可!”
許安平也不說話,眼見周圍無人,蒙著臉轉(zhuǎn)身躍起,一掌劈在衙役的脖子上。衙役瞬時(shí)昏過去,跌落馬下。他牽著馬匹將衙役拖到路邊的小樹林里,用藤蔓將其綁起來后幾巴掌扇醒。
“這位好漢,別打了,別打了。我叫你爺爺還不行嗎?”衙役一睜眼就開始連連告饒,只是眼珠子還在滴溜溜亂轉(zhuǎn)。
“我想問幾個問題?!痹S安平從懷里掏出匕首在手里掂量著,匕尖始終不離衙役眼睛半尺遠(yuǎn),壓低聲音問道。
那衙役臉色登時(shí)就白了,額頭冒汗?!昂?,好。我知道的都告訴您!如果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這位爺,您抓緊點(diǎn)匕首,可別手滑了?!闭f著還咽了咽唾沫。
“你是青平縣的衙役吧?”
衙役忙不迭地回答道,生怕說慢了一個字?!笆?,是。我是青平縣的衙役徐四兒,這次去替大老爺給知府大人的師爺送封信,信就在我懷里貼身放著?!?p> 許安平掏出信打開來看看了,里面就是簡單的問候語還約了下次拜訪的時(shí)間,也沒多想就還給了衙役,接著問道:“安陸府怎么走?”
衙役看到許安平把信還給了他,也是松了一口氣,急忙說道:“沿著官道直走,五十里后右拐,再走差不多八十里就到了。您要是嫌腳程太慢,就騎這這匹馬去,申時(shí)初就能到。您到了之后就把馬留在悅來客棧,我肯定不會亂說的?!?p> 許安平點(diǎn)點(diǎn)頭,用匕首敲了敲衙役的肩膀說道:“難得你這么懂事,今天就饒你一條狗命。不過,你要是敢在明天天亮前逃走或喊救命,我會去青平縣找你的?!?p> 衙役看到許安平的匕首靠近自己的脖子,頓時(shí)嚇得魂飛魄散,眼淚都出來了,再聽到許安平這樣說,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安桓?,不敢!爺您放心,我明天之前絕對不會逃走的,更不會喊救命。”
許安平也不看他的丑態(tài),直接騎馬離開。兩個時(shí)辰后,他已經(jīng)到了安陸府城門口,就下馬進(jìn)城。他先是將馬匹寄放在悅來客棧,然后根據(jù)從刺客身上搜來的信封找到了城北的銅鑼巷,裝作迷路似的晃悠起來,眼神卻不時(shí)望著兩邊的院墻。正走著,許安平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一戶不起眼的四合院很是可疑,院墻上竟然布滿了寸許長的鐵釘,院子里還不是傳出幾聲犬吠。這時(shí)正是飯點(diǎn),別人家都是人聲喧嘩和裊裊青煙,而這戶人家卻恰恰相反。他看了之后,準(zhǔn)備晚上來探個究竟,于是原路返回。
許安平在旁邊不遠(yuǎn)處一家同福客棧住下,吃了晚飯后就回房休息。丑時(shí)中許,他就翻出客棧朝那處不尋常的宅院奔去。剛靠近宅院,狗忽然叫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就聽到一個成年男子的呵斥聲:“都他娘的瞎叫什么?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耽誤老子睡覺,明天就宰了你們吃肉。”旁邊還有一個稍微年輕一點(diǎn)的聲音說道:“三哥別惱!舵主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我們還是小心一點(diǎn)為好。出了問題的話,我們可都吃不了兜著走。”“小七,不是三哥說你,你忒也膽小。你也不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我們圣盟的地盤撒野。我跟你說啊……”
過了一會兒,許安平將懷里摻著“草上飛”毒藥的兩個肉包子扔進(jìn)院子,剛才那只狗先是叫了一聲,然后“嗚咽”兩聲就沒了動靜。接著他攀上墻頭,小心避過鐵釘然后跳入墻內(nèi),隨后靠近后門的值守房間看到剛才說話的兩個人已然睡得東倒西歪,武器就放在手邊不遠(yuǎn)處。許安平摸進(jìn)房間,先是割了那個粗獷中男子的喉嚨,接著又靠近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邊,正待割喉卻看到對方睜開了眼睛滿是青澀的驚慌。他沒有猶豫,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捂住年輕人的口鼻,用匕首劃破了喉管??粗鴮Ψ侥贻p的面孔正在喪失血色,輕聲說道:“下輩子不要再做刺客了?!?p> 許安平出了房間朝院子其它地方摸去,每次或是躍進(jìn)窗戶,或是挑開房門,在對方還沒有驚醒或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的時(shí)候就割破了他們方的喉管。這時(shí),他忽然在走廊里遇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對方似乎剛剛起夜還是睡眼朦朧的樣子,看到他手里拿著正在滴血的匕首的時(shí)候已然是嚇傻了,雙目圓瞪都忘了驚叫。許安平心中不忍,把匕首朝身后藏了藏,決定把小姑娘打暈。當(dāng)走近小姑娘側(cè)面時(shí),忽然聽到身后傳來輕微的風(fēng)聲,他右腳一用力身體飛快左轉(zhuǎn),整個人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小姑娘的身后,然后就是捂住對方的口鼻用力轉(zhuǎn)了一下她的脖子。聽到“咔嚓”一聲響,許安平將小姑娘扶著倚坐在走廊側(cè)面的條凳上,就像她是在欣賞著月色。這時(shí)小姑娘手中握著的一把半尺長匕首也掉落在地上,許安平放下心中最后一絲不忍,繼續(xù)尋找其它的刺客。
一刻鐘后,許安平已經(jīng)走到了前門。他將兩個面相兇惡的門子殺死之后,打開大門走了出去,臨走的時(shí)候還用門子的血印了一個血手印在大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