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境內(nèi),西部雪域的雪山之巔上,萬里雪飄,厚厚的積雪覆蓋在地面上,幾只深灰色的飛鳥盤旋在灰藍的天空中,發(fā)出悲戚的嗚咽聲,一望無垠的雪地里,迎面走來一群通體雪白,有著巨大的頭和細而柔軟的皮毛,只有頭部和腳部呈淺象牙色的雪狼。
它們成群結(jié)隊地邁著結(jié)實的步伐走來,到雪地隆起的地面,朝著天空發(fā)出嗚嗚的狼嚎聲。
待走到近處青黑的巖石縫隙里,它們琥珀般的瞳孔發(fā)出警覺的光亮,紛紛停下腳步,圍成個半圓一齊坐在雪地里。
縫隙里一只有著幽藍色的瞳孔的茶色母狼,眼里流露出母愛之光,它蜷著身體,四肢緊緊環(huán)抱住一個面上紅潤的嬰兒,它安靜地看著這個嗷嗷待哺的女嬰,時不時用爪子輕輕觸碰那紅撲撲的臉頰。
身旁的雪狼忽然奔向遠方的一個雪洞,伸出爪子刨開積雪,將里面貯藏的果子和野兔叼出,趕忙撒腿跑回來,將嘴里的食物穩(wěn)穩(wěn)放在母狼身邊,圍著小女嬰不停地搖著尾巴。
嬰兒睜著雪亮的雙眼緊緊盯著它們,嘴里發(fā)出了咯咯咯的笑聲。
天空的飛鳥煽動著翅膀,歡悅地叫著,天邊的地平線鋪了幾道彩虹。
十五年后,女嬰在雪域冰原上伴著狼群一天天的長成女娃,她有著幽藍色的瞳孔,波浪般似雜草的頭發(fā),身上裹了一件酒紅色的破舊綢緞。
她隨著一只與自己是同色瞳孔的母狼奔跑,渴了就雙手捧起雪山腳下的一汪清泉給它喝,雪狼便會彎下頭用鼻子蹭蹭她的臉。
部落里的狼群皆喜歡她,它們一起將她養(yǎng)大,待她會跑會跳時,便時常采摘些果子回雪洞里給它們充饑,或是走很遠的山路尋雜草回來為它們鋪冬眠用的暖窩,夜里一齊出去覓食,在雪山高處仰望蒼穹,俯瞰大地,一起嗚嗚地鳴叫著。
沐血自將她投入凡世后,便一直苦苦尋她的凡胎,十五年未果,只尋到那禮居安投身于醫(yī)門世家,小小年紀(jì)拜別了師傅四處尋醫(yī)問藥,救濟百姓。
本以為他們一起入凡世,應(yīng)是一同投胎到一處的命理,不曾想他將凡世翻了個遍,都沒尋著,除了那人跡罕至的西部雪域部落,長年住著嗜血的惡狼。
倒也不是懼怕它們,只是那塊地域本就是聚集天地靈氣的寶地,他貿(mào)然前去,必會擾了這凡人的命格。
這一日,沐血到了雪域國境內(nèi)的一家小茶館欲喝杯茶小憩一會兒,落座之后,旁桌的兩位農(nóng)家男子正閑談這雪域國的軼聞趣事。
話說一則是雪域國山巔附近農(nóng)莊近日流傳的瘟疫。
一則是雪域國王上聽聞道士傳聞欲前往雪山之巔獵取數(shù)百只雪狼,聽說那雪狼集天地精華之靈氣,食之便能長生不老,得道往生。
還有一則怪誕之事是雪山之巔上生長出一只遠看似人的小紅狼,近看竟是一名妙齡少女,瞪著幽藍的眼睛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手腕上戴著的一條花鏈更像是個邪物,邪氣得緊吶。
聽聞此,沐血眼睛澄滿了驚慌,提著茶壺的手抖了抖,茶水灑在桌面上,起身追問他二人:“此話當(dāng)真么?”
那二人看他衣著鮮麗,應(yīng)是位大戶人家的貴公子,便眉開眼笑奉承道:“當(dāng)真,我前幾日上山砍柴才見過那女郎,只是……”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沐血不依不饒地詢問:“只是什么?出事了么?”
“不不不,只是我勸公子萬萬去不得,人們都叫她狼族少女,那女娃冷岑岑的,身邊還有數(shù)只兩丈高的巨狼護著她,著實瘆人吶。”另一名男子苦口婆心提醒道。
沐血聽完便謝辭了他們,一路飛往暮雪城,踏著卷云落到冥靈城,尋那城主雪云君討個說法,這紅伊的命格為何世世都這般凄苦,凡世都討不到個好的胎身。
他闖入冥靈城偏殿內(nèi),正看到沂頌與白思州下棋,疾步走上前去揶揄他們:“我說你二人去了那么多日,遲遲不歸,竟是在這下棋。”
白思州抬眸眼角一橫,擠出個笑起身扶住他肩膀道:“這你就冤枉我倆了,那冥靈城主自我們來,便日日閉關(guān),不允覲見,我二人自是來了,便怎么也要厚顏見上他一面?!?p> 沂頌起身將手中的扇子搭在掌心,眉眼緊擰著附和他道:“正是,本來對于我們老神仙來說,這迂回之術(shù)本就是靠的是時間,巧的是,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他便是?!鞭D(zhuǎn)而又冷冷看向他道:“只是你背著我們將紅伊扔入凡世這事你可要給我們個說法罷?!?p> 沐血轉(zhuǎn)身面向這灰暗的墻壁,與他們細說這其中種種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
白思州聽完深思熟慮地點點頭,打趣他:“話說你這情路終是坎坷了些,這百轉(zhuǎn)千回的,也忒撓心了。”
沐血白了他一眼,轉(zhuǎn)身瞟了他和沂頌一眼,嘴角抹著笑意看向他輕聲道:“你的好像也不怎么樣。”
白思州深深地回了他一眼,對著沂頌呵呵呵地一陣干笑。
沂頌轉(zhuǎn)頭避開他投來的視線,摸了摸鼻子,續(xù)聲詢問沐血:“你此次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來,必不是為了來尋我二人的罷,莫非是那紅伊胎身出了變故?”
沐血正欲開口,殿門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道:“沐兄前來該不是想我了罷?”
來人一襲黑衣,抱著一把黑劍杵在殿門口,一雙丹鳳眼,怎一個美字了得。
“朗兄好久不見,還是這么愛說笑?!便逖呱锨坝纤?,拍著他的肩膀絮絮道。
雪云朗自覺無趣,深深地嘆了口氣對他們?nèi)说溃骸白甙桑跣衷诖蟮顑?nèi)等著你們,特讓我請各位過去一敘?!?p> 沂頌與白思州相視一笑,三人隨著雪云朗七拐八繞地走了幾個岔道,進入了一間發(fā)著深藍色火焰的大殿,里內(nèi)負手站著一人,著黑色華服,眉眼不似雪云朗這般妖嬈,倒還多了一些男子粗獷之氣。
他轉(zhuǎn)身朝雪云朗示意讓其退下,之后面露善意的笑道:“王君此次前來必是為了那在凡世的姑娘罷?”
沐血向他恭恭敬敬地作揖道:“這樁事本是冥王應(yīng)盡的投胎轉(zhuǎn)世事宜,本不該前來叨擾,只是依著私心,還是想來向冥王請教一番?!?p> “王君此話言重了,只是我也不妨告訴各位,其實這紅伊的命格不歸我冥靈城管制?!毖┰凭钌畹貒@了口氣,走上王座又低聲道:“她本就是瑤羿大使的轉(zhuǎn)世,自有她自己的命數(shù),就算你將她扔入凡世,她亦可自行尋凡胎,我們冥界也動不得她的仙根?!?p> 座下的四人皆倒吸了口涼氣,沐血皺眉不解道:“可她為何尋的是那雪域荒涼之地?”
沂頌走上前幡然醒悟道:“那雪域國的雪山之巔離日月星辰最近,本就是塊不可多得的靈地,她擇那里,自是想保住自己的血肉之軀不被損毀,在歷投胎轉(zhuǎn)世這道輪回時,不必受那換軀攝魄之苦?!?p> “仙君說得極是,所以王君稍安勿躁,這對于她來說尚且是好事,至于兩位仙君來此尋我,大抵是因那鳶靈鬼皇的事情罷?”雪云君挑眉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婉轉(zhuǎn)道。
白思州打開折扇,鄭重地邁步走上前去向他作揖道:“冥王英明,我們此次前來正是想借冥界圣物聚靈鐘一用?!?p> 雪云君低頭沉思,殿內(nèi)的火焰忽明忽滅的跳著,半晌才抬眸語重心長地看著他們道:“唔,本王知曉你們的用意,請各位放心,天下大劫,我自是不會置之不理,屆時若那姑娘有難,我定會傾力相助,只是近日還要勞煩兩位仙君與我一道渡一些靈力在聚靈鐘內(nèi),以防那姑娘到時魂飛魄散得極快?!?p> 沂頌與白思州皆松了口氣,便爽快應(yīng)答下他。
沐血拜別了他們之后,還未出冥靈城便被雪云朗攔了下來,面上神色復(fù)雜,吞吞吐吐地向他絮叨:“我雖不知沐兄為何如此對阿依,但我很擔(dān)心禮居安,能否將我?guī)シ彩缹に?。?p> 不待他開口,嘴里繼續(xù)囁嚅道:“他倒是沒我無礙,但我沒他,真不行。”雪云朗揪著他的衣袖,面露凄迷之色,沐血知他二人交情深,這事也怪他,便點頭允了。
沐血與雪云朗到凡世之后,交代了他幾句,不可在凡世使用仙術(shù),一則會影響身旁凡人的氣數(shù),二則自己也會遭到反噬,之后便分道揚鑣了,他急著尋紅伊,而雪云朗自是去尋禮居安了。
在這雪域國,天色昏暗得極快,才過酉時,黑寂的天空星兒月亮便爬上了頭,越往雪山之巔上走,氣溫就越低,不時林中還有其他走獸窸窸窣窣的聲音。
沐血走了許久,待到山巔上時,只能聽到空曠的風(fēng)聲,厚重的積雪淹沒了靴子,不由得感嘆:這里的雪是比暮雪城的雪大了些。
他輕手輕腳地行走在雪地里,傳說這雪狼都是夜晚出來覓食,若是驚動了它們,他不禁唏噓:不是他死,便是它們亡。
他內(nèi)心是這樣盤算的:這山巔必定有雪狼們的藏身之所,他只須悄然無聲地尋到雪洞,待它們出去覓食,便進洞將紅伊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
這樣想著,心里一陣竊喜,不覺動作便更加輕緩溫和了。
沒走幾步,腳踝像是被繩拴住了似的,邁開的步子有些吃力,他往后一看,一名著破舊紅衣的女子懷里正蹲在地上用布條緊緊地勒住他的腳,一旁的藍色破布上放了許多果子。
她低垂著腦袋,趴在地上緊緊盯著他的腳,面上沾了些灰塵,幽藍色的瞳孔在夜里格外怵人,紅潤的嘴唇緊緊的抿著,手腕上的紅色花鏈只是發(fā)出弱弱的微光。
沐血順勢坐在雪地里,定定地看著她,除了這雙幽藍色的眸子,這張臉便是他們十五歲相見時的那張,只是那時候稚嫩的面容上添了幾分少年老成的氣息。
如今這張臉卻似孩童那般,像塊純潔無瑕的漢白玉。
他生怕她受驚,便上身微傾,緩緩慢慢地靠近她,盯著她清澈靈動的眸子,像狼一樣用鼻子去蹭她的臉。
許是在山巔上生活得太久了,她的皮膚冰涼似寒泉一般刺骨,沐血正欲伸手去觸碰,她便渾身顫抖了一下,猛地往后一坐,圓溜溜的眼睛驚恐地瞪著他。
沐血有點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雙肩,咧著嘴干笑道:“姑娘,今晚的月亮真圓啊?!?p> 說完便后悔了,哪里有什么圓月,空中只懸著一輪半月,光芒還被繁星隱沒沒了。
她仍然愣愣地看著他,只看見他的嘴一翕一合的,甚是新奇。
好似為了顯示她也能發(fā)出聲音,便雙手雙腳撐著地面,朝著天空像狼一樣地發(fā)出哀嚎的聲音。
之后便像模像樣地學(xué)著他坐在地上,將破布上的果子笑呵呵地遞了一個給他。
沐血轉(zhuǎn)頭看向她,頓時醒悟了過來,眼里充斥著血絲,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心臟處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
她竟不會說話。
她方才看他的腳,是因她雖也有雙足,卻不會直立行走,好奇罷了。
她看著他笑,是以為尋到了同類。
他竟忘記了,她是雪狼哺育長大的,必然是學(xué)著它們的習(xí)性生活。
十五年來,她只有一群狼作伴。
沐血伸手顫抖著接過她手中的果子,他輕輕咬了一口,味覺苦澀,眼角的淚也順著臉頰滑落在雪地里。
來年是否會開出一地的花。
不一會兒,殘月下的雪峰上,奔來一群白花花的雪狼,遠遠看去,它們投在雪地上黑色的身影都快遮了這山巔上的月色。
它們排成一行,齊聲朝著月亮發(fā)出嘶吼般的狼叫聲,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兇狠的眼神,奔跑向這銀色大地間。
首當(dāng)其沖的是一只瞳孔散發(fā)著幽藍色光芒的雪狼,它撒開腿無所畏懼地沖著紅伊跑過來,像是護自己的幼崽那樣。
跟在身后的一群雪狼,也聲勢浩大地從后面撲來。
沐血深感不妙,許是紅伊方才發(fā)出的那聲哀嚎,讓它們誤以為她是在發(fā)射求救信號。要是讓它們趕來逮到他,他非得做了它們的下飯菜不可。
他正欲轉(zhuǎn)身捏個訣逃跑,紅伊卻立即拉住了他,一只手指著自己,一只手指著奔來的雪狼,朝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是在讓他別走,相信她么?
還來不及細想,她便一骨碌翻身踉踉蹌蹌地像他一樣站立著,攤開雙手將他護在身后,待第一只雪狼跑到身前,她便雙手環(huán)抱住它,用頭抵著它的下顎蹭了又蹭,待那雪狼將頭低得更低些,她趴在它的耳朵邊發(fā)出奇特的聲音。
那頭雪狼朝他看了一眼,瞳孔不斷縮小,眼里折射的駭人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它伸出爪子護著紅伊,之后朝天空低吟了一聲。
之后緊跟的雪狼紛紛停住了步伐,轉(zhuǎn)身跨過雪峰回了雪洞。
沐血撲通撲通的心提到了脖嗓眼,看著那群消失的雪狼,松了一口氣,同時看著眼前的景象,眼睛腫脹般難受。
這頭巨大的雪狼,只有面對她時,才會流露出溫順的一面,它坐著低下頭食著紅伊喂給它的果子,甩了甩頭,舔了舔她的手。
夜色能否在晚一些。
紅伊領(lǐng)著他穿過好幾座凸起的雪峰,才到達雪洞,它呈半球形狀,屋頂上蓋了一層厚厚的野草與海豹皮,洞外有一棵粗壯的桑樹,上面綴著許多冰條,往里走洞內(nèi)的光線越來越暗,里內(nèi)螺旋行狀的墻壁掛滿了獸皮,也因此比外面要暖和得多,隱隱約約看著一群雪白的雪狼搖著尾巴向他們走來,之后將他們團團圍住。
沐血僵硬地立在原地,不知它們是何意,只能通過紅伊的表情來分辨它們的喜怒哀樂。
所以用句通俗的話來講:她是它們的團寵,想必待她是極好的。
沐血摸了摸鼻頭,對著眼前的雪狼們咧出個非常牽強的笑容。
轉(zhuǎn)而看向她時,她正學(xué)著他的樣子做。
夜半,洞外的風(fēng)聲呼呼吹著,都能聽到桑樹上的冰條搖曳著相互碰撞發(fā)出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憽?p> 紅伊并不知男女有別一說,拽著他與她一同躺在了一張厚厚的由雜草編織而成的毯子上,表層蓋了一張厚重的虎皮。
而數(shù)頭雪狼皆舒展開身體齊齊地圍躺在他們四周,她熟睡之后還不時一個勁地往他懷里蹭,沐血寵溺地看著她,嘴角漾起一絲笑意。
沐血一早醒來,所有狼群都蝸居在角落里繼續(xù)熟睡,紅伊也不例外,將一只腿露在虎皮外,昨夜摘果子時鼻尖蹭上的一些黑灰還剩星星點點掛在上面。
他悄然起身,偷偷摸摸地貓著身體出了洞外,才大大地舒了口氣,心里苦澀的想著:想必是依了狼的習(xí)性生活罷,白夜躲藏,夜間行走。
是時候?qū)⑺龓律搅恕?p> 只是那群雪狼能放她走么,自己身處凡世,也萬萬不能用法術(shù)。
看來只有用騙這一招了。
紅伊醒來已過未時,雪光將天色氳得透亮,她揉著惺忪的眼睛看著身旁的人已不見,心里咯噔一下,急急跑出了洞外。
疾步跑了幾個雪峰,遠遠看到他撿了些干柴,在雪地里將其架空,用石頭點了個火,頓時火星子順著干柴燃燒著,越燒越旺,他去山泉里撈了幾條魚,在林中打了幾只野兔,用木棍將它們依依串起,放在火上翻烤。
待她搖晃著身體,走到沐血跟前,學(xué)著他的坐姿坐在石凳上,躬著身體,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木棍上的魚,不時還圍繞著火堆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地看。
沒過多久,沐血拿出兜里的木瓶,將鹽均勻地灑在上面,頓時香氣撲鼻,烤肉味倏地竄進嗅覺里,紅伊見此瓶是個好東西,便趁他不備,一把奪過木瓶,仰頭微張開口,模仿著他的動作,將其灑在嘴里。
只覺嘴里一陣咸澀,皺著眉頭硬生生將其吞入腹中,齜牙咧嘴地將木瓶扔給他。
沐血確然來不及阻止,驚呆在原地,伸手接住之后,看著她直吐舌頭,忍俊不禁道:“好吃么?”
說完才反應(yīng)過來,她不識人類的語言,估摸著是聽不懂的。
他欲用肢體與其溝通,她立馬擺擺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沐血見狀,最終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她茫然地撓了撓后腦勺,仿著他那樣一起大笑。
半晌之后,沐血將烤好的魚遞在她眼前,許是方才的味道太霸道了,她本能地往后退,苦嘁嘁地看著那黃燦燦的魚。
沐血了然于心,便將其放入嘴里先咬了一口,示意她是好吃的,又遞還給她。她猶疑地接過木棍,木訥地盯了片刻,才送入嘴里。
還沒等他詢問好不好吃時,她便朝天空中狼嚎了一聲,將睡在遠處幾里的雪狼們引來團團圍坐在火堆旁,一起吃烤魚烤兔。
她歡心地看著雪狼,
雪狼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畫面搞得著實瘆人。
沐血坐在中央,看著她不辭辛苦地依依喂食著它們,臉上蕩漾起知足的幸福感,他硬是將肚里唬人的話咽了回去。
他安慰自己:無妨,本來騙人之事就是要雙方皆你情我愿,待教會她說話時再作定奪。
才如此想完,那只有著幽藍色瞳孔的母狼便將爪子默默搭在他微屈的膝蓋上,含情脈脈地看著它。
天色慢慢地暗沉了下來,火堆卻越來越旺,也不似昨日那么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