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悲劇
天地間充斥著茫茫一片的雪白,氣溫驟降,原本只是薄薄一層的雪地轉(zhuǎn)瞬間變得厚實(shí),連那些被掛在冰錐上的魔種也都成了雪人。
世界徹底被積雪覆蓋,一切喧囂遠(yuǎn)離塵世,聒噪的蟲鳴,吱吱喳喳的鳥叫,隔著烏云仿佛再也不會出現(xiàn)的驕陽......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
“這是改天換地......”
李白有些詫異,他還是低估了千年之狐血脈的恐怖,千年之狐并非普通的青丘狐。
正如同青丘狐對應(yīng)蛟龍,千年之狐的血脈是與白龍這種神獸同樣恐怖的存在。
或許相比較于白龍,千年之狐并不擅長殺伐,但與李白的劍術(shù)融為一體后,他實(shí)在是強(qiáng)得有些過分了,那是神話層次的存在,哪怕只是一小部分力量,仍舊強(qiáng)得有些過分。
覺醒者神情震撼,仰望著天空燃燒著的幽冷火焰,一股森然寒意忍不住從心底升起,不是因?yàn)樯砩系暮?,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膽寒。
這種力量并不強(qiáng),但她很清楚其中代表了怎樣的意義。
超凡?
入圣?
近神?
那些湛藍(lán)的火焰沒有分毫溫度,就那樣憑空燃燒著,隨著它的彌漫開來,仿佛連空間都有了一絲扭曲。
是狐不是禍——這一強(qiáng)悍的千年之狐天賦能力簡直強(qiáng)大到了一種令人發(fā)指的地步,這不是技巧上的強(qiáng),而是力量層次的強(qiáng)。
詭異燃燒,帶著妖異美感的森冷狐火幾乎轉(zhuǎn)瞬間就抽空了李白體內(nèi)所有的真元,紫金丹的光華消弭,變得黯淡宛如螢火,他的身體越發(fā)虛弱,一雙豎瞳卻越發(fā)明亮了起來。
他出劍了!
劍光席卷,攪動漫天冰雪化作風(fēng)暴,帶著刺耳的嗡鳴,仿佛直接穿越了空間與時間的界限。
覺醒者想要躲避,卻駭然間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突然變得很慢,仿佛每一個想要抵擋的動作都要花更長的時間來完成。
然而她很快就意識到不是她太慢,而是對方的劍——太快!
劍光一閃而過,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無數(shù)冰劍仍舊在空中肆虐,天河劍鋒銳的劍鋒劃破長空,懸浮在了半空中。
一道矯捷的身影自風(fēng)雪中飛出,冰冷的狐火瞬間蔓延至覺醒者的全身。
那高冷如天神般的白狐站在天空中懸浮的天河劍上,俯視著覺醒者,九條雪白的長尾宛如天柱般擎天而立。
覺醒者仍舊奮力揮動著白骨鐮刀,鮮血與白骨纏繞的鐮刀延伸出十余丈長的鋒芒,斬破空氣發(fā)出尖銳的破風(fēng)聲。
然而下一刻,無數(shù)道細(xì)密的傷痕在她的體表爆開,掀起一道道血花,瞬間又凝結(jié)成鋒銳的血色冰劍,洞穿她的肉體,她那瘋狂的動作終于停頓了。
鐮刀無力低垂,被鮮血打濕了的血色長發(fā)覆蓋了她的容顏。
她一劍都沒擋住!
“夠得上排位級的獵魔人......”
“偏偏是上位的覺醒者?!?p> “這個世界究竟怎么了?”
覺醒者的紅唇微張,喃喃自語著,有些惱恨。
“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是這樣?”
伴隨著咔嚓的聲響,她所佩戴的白骨面具頃刻間破碎,顯露出了一副仿佛能夠傾國傾城般的絕世容顏。
一道深深的傷痕貫穿了她的小半邊頭顱,仿佛在傳世的畫卷上染了一道刺眼的黑色墨漬。
【簡直喪心病狂!】
【辣手摧花啊?!?p> 【果然是殺妹證道,最討厭這種劇情了?!?p> 【呵呵,所以你只適合后宮文?!?p> 覺醒者劇烈地喘息著,體內(nèi)的魔道力量仿佛暴風(fēng)雨將至,氤氳而起。
她突然大張開了嘴,嘴角延伸至耳根,露出森然尖銳的獠牙,俏麗的容顏瞬間破壞殆盡,發(fā)出了一聲癲狂而又不解的怒吼:“這世界——究竟怎么了!”
狂暴的魔道力量席卷而出,大雪被掀起,她的手臂陡然間伸出,自那已成廢墟的房屋中,抓出了一幅渺小的畫卷,畫卷上漆黑的墨濃稠至極,在這一刻仿佛有一個個哀嚎的亡魂瘋狂地在其中發(fā)出哀嚎。
唰——
畫卷被她撕裂,濃重如墨的陰影蔓延開來,一個個亡魂狂笑著從中飛出,化作吞噬人的黑暗之源,攀延出無數(shù)條觸手,試圖將冰冷的狐火吞噬。
恐怖的氣息席卷而出,李白的心臟仿佛被某種怪物捏住了,一種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升騰而起。
他很確信,對方只要一鐮......頂多兩鐮,自己就會被劈成兩半。
“前提是你能斬到我?!卑缀湫Γг诹嗽?。
覺醒者狂躁地?fù)]舞著鐮刀,如同閃電般劈下,大地頃刻崩碎,無數(shù)道黑色雷霆延伸開來,所過之處必成焦土。
她那龐大的身軀延伸出亡魂凝聚的觸手,宛如長鞭,破風(fēng)聲不絕于耳。
然而那道有如白色精靈的白狐就這樣靈敏地縱躍于鐮刀與觸手之側(cè),仿若擁有生命般的湛然飛劍不斷地在她體表留下一道道傷痕。
“殺了你!”
“只要?dú)⒘四?!?p> “一切都會結(jié)束!”
覺醒者仿佛已經(jīng)徹底瘋狂了,她的眸子里滿是混沌,倒十字收縮得宛如一個針尖,鐮刀揮舞,恐怖的魔道力量向著李白盡情傾瀉。
無處可避!
李白微微皺眉,伸手一劃,劍氣長河顯現(xiàn),九條雪白的長尾并列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堵寬厚的墻壁。
鐮刀斬下,大河劍意頃刻間崩析,直接戰(zhàn)在了他的狐尾之上。
鮮血自狐尾綻裂的傷口處流淌,那白骨鐮刀的鋒刃仿佛一個不停旋轉(zhuǎn)的電鋸,每一顆鋒利的骨茬劃過,都能帶起一撮染血的毛發(fā)。
他受傷了。
他并非真就強(qiáng)過了這個覺醒者,開戰(zhàn)以來之所以顯得占盡上風(fēng),一方面是因?yàn)樗谝粫r間火力全開,另一方面也是因?yàn)檫@個覺醒者有些名不副實(shí)。
確切地說是她根本配不上那強(qiáng)大的魔道力量,仿佛沒有任何戰(zhàn)斗素養(yǎng)一般。
他就像在與一個笨拙的巨人搏斗,盡管巨人很難觸碰到他,但只要觸碰到,便是非死即傷!
然而正當(dāng)鐮刀即將斬破狐尾的防御,順勢斬殺李白時,一聲聲咔嚓脆響響起,就在這一剎那,從那畫卷之中涌現(xiàn)的亡魂所凝結(jié)的觸手居然已盡數(shù)被凍結(jié)在了原地。
“崩?!?p> 白狐長出了一口氣,低聲道。
下一刻,所有亡魂盡碎,而他的眸子也驟然黯淡了下來,妖異的恐怖狐火也終于徹底消弭。
就在此時,仿佛受多重的傷也不會疲倦的覺醒者陡然間頓住了,她的瞳孔開始放大,體內(nèi)的魔道力量居然宛如被扎破了的氣球般轟然間傾瀉而出。
“果然,你的命門所在,就是那副畫?!崩畎字匦禄魅诵?,召回天河劍,有些疲憊地說道。
覺醒者哀嚎著,體內(nèi)的魔道力量滾滾宣泄而出,仿若被扎破了的氣球,而她的體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了起來。
正如同伊斯力臨死前一樣,她也再度變成了人身。
李白敏銳地注意到了什么,對系統(tǒng)囑咐道:“記得打馬賽克?!?p> 果然,覺醒者恢復(fù)成了不著寸縷的人身,神情中的瘋狂也漸漸消退,有了理智。
【麻痹,為什么要打碼!】
【是藝術(shù)就不要打碼。】
【不是藝術(shù)請不要發(fā)出來!】
李白搖了搖頭,他倒不是怕被廣電之類以涉黃名義而查封,而是作為對手,她理應(yīng)得到最后的尊嚴(yán)。
“上位者,能聽我講個故事嗎?”她虛弱道。
李白冷漠地?fù)u了搖頭,劍尖抵住了對方的喉嚨。
覺醒者的身體恢復(fù)能力極強(qiáng),但并不意味著沒有要害,那幅畫就是她的命門所在,如果不是她發(fā)了狂想要破釜沉舟,傾盡全力,耗都能耗死李白。
只可惜,此時的覺醒者,已經(jīng)是他砧板上的魚肉,沒有了任何威脅,她必死無疑!
但他仍舊不愿聽她講所謂的故事,因?yàn)樗X得,那一定是一個很悲傷地故事。
“我快死了......對你沒有威脅了,所以請聽我講個故事,我不想死得無聲無息,求求你了?!?p> 覺醒者扭曲的面容也開始恢復(fù)正常,露出了那有著一道血痕的面容,此時正面露哀求道。
【聽她講完唄?!?p> 【小白你也太殘忍了吧。】
【人家都要死了你還這樣,推薦票撕啦!】
李白微微猶豫了片刻,而對方已然開始緩緩道來,他捏緊了手中的劍,終究還是再度松開。
也罷,就聽她說說吧。
“我當(dāng)初還是人類的時候,就住在遷安,我們腳下的這個地方,我的家里有父親,母親,哥哥,姐姐還有我,那個時候,我們真幸福啊......”
說到這里的時候,覺醒者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蒼白的笑意,很難想象這個吞噬人類的殘忍怪物居然也能笑得這么溫暖,這么好看。
“只可惜有一天獵魔人來了,他們接到了雇主的懸賞,為了賞金,殘忍地屠戮了我們?nèi)??!?p> “而那時,所有的村民們都選擇了沉默,曾經(jīng)和善的大嬸,溫和的大叔們看向我們的目光就像在看一群怪物,仿佛,我們真的曾經(jīng)做過什么傷害過他們的事情?!?p> “沒有人站出來為我們說話,唯獨(dú)一個叫做花府一個叫作花木蘭的少女。木蘭,多好聽的名字,當(dāng)時我覺得她就像一個美麗的天使?!?p> “只可惜,那沒有任何意義,那些獵魔人......太強(qiáng)大了,沒有人能夠反抗他們?!?p> 李白神情變得溫和了起來,與有榮焉地道:“木蘭是我的女人?!?p> “什么,我記得她好像代替花弧去了長城?”覺醒者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很大,下方生有一顆美人痣,顯得嫵媚非常,的確是人間絕色。
【默默截圖?!?p> 【默默舔屏?!?p> 【默默擼......】
【管理員消息:豪他爹已被禁言?!?p> 李白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從長城返回?!?p>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神情中居然閃過了一絲羨慕:“原來......是這樣,可以看出你很愛她?!?p> “謝謝。”李白抬起手望了一眼刻印的同生契約,笑容溫和,凜冽的冷意盡數(shù)消散。
覺醒者笑了笑,繼續(xù)道:“后來我的父親選擇了覺醒,只是他體內(nèi)的血脈濃度太低,哪怕是覺醒,也只有中等魔種的實(shí)力,他拼死抵抗那些獵魔人,卻被他們戲耍......輕松虐殺?!?p> “在他死后,我也覺醒了,只是我們家族的魔種血脈根本就不高,哪怕覺醒了,仍舊是廢物。”
“我選擇了逃跑,而我覺醒的天賦恰好適合隱匿,所以獵魔人沒有找到我?!?p> “后來我等到他們離開后,悄悄返回了遷安鎮(zhèn),而那時,我們家已經(jīng)成為了一片焦土,我收斂了族人的尸骨,葬在村東南,而我就在這片焦土下隱藏了下來?!?p> “我當(dāng)時很餓,但是我不敢出去,當(dāng)我就快要餓死了的時候,一個叫做楊??偷娜嗽谶@里重新建造了房子......”
“那天晚上,我品嘗了人肉的香氣,從此再也無法自拔,漸漸,我從每隔一個月的獵食縮減到了每隔三天......”
“出于當(dāng)年花木蘭的仗義執(zhí)言,我一直沒有動花府,其實(shí)花弧早就已經(jīng)不是我的對手了,自兩年前他帶著一身傷病退役回府后,我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
“哪怕到后來,整個遷安村所有的村民都被我所吞噬,我也沒有想過要動他們的人,而是選擇了過往的士子......也正是因?yàn)槿绱耍也疟荒憧雌频陌伞!?p> “不過我不怪你,像這樣畸形的活著,我早就該死了......”
“謝謝你,幫我解脫?!?p> 她突然伸出手抓緊了李白的衣擺,白皙的手指沒有一絲血色,也很無力,她眼睛里不斷溢出淚水,這一刻,她連普通人都不如。
“鳥飛反故鄉(xiāng)兮,狐死必首丘。”
“你是狐......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想和我的家人葬在一起,還想要一個墓碑,求求你了。”
李白沉默了片刻,應(yīng)允道:“什么名字?”
她的眼睛里閃過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光彩:“就寫宋蝶衣......”
啪嗒——
她蒼白無力的手垂落,屬于覺醒者的豎瞳漸漸消失,重新化作的黑瞳卻再無絲毫光彩。
天空中凝聚的陰云漸漸消散,驕陽再度籠罩大地,冰雪消融,寒氣漸散,李白怔怔地望著那黯淡的眸子,很好看,但她再也睜不開了。
他有些難過,并不是因?yàn)樗懒恕?p> 而是因?yàn)橐磺斜瘎〉脑搭^都未免太過戲劇化了,這一村的人就這樣被屠戮,這又該去怪誰呢?
似乎誰都沒有錯。
似乎誰又都錯了。
【好可憐!】
【可憐什么,吃那么多人,早該死了,依我看小白連全尸都不該給她留,挫骨揚(yáng)灰才是正理?!?p> 【她也是有苦衷的啊,成了覺醒者,誰能控制得了那種食欲?】
【有苦衷就該吃人?】
【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趁熱......】
【管理員消息:豪他爺已被禁言?!?p> 李白沒有管彈幕上的紛紛,而是伸出手宛如掌握一切般握住了拳頭,頃刻間,一道劍氣有如實(shí)質(zhì)般橫掃而出,數(shù)百魔種的尸體被掃入覺醒者現(xiàn)身所掙開的大地。
又一道劍氣掃出,破碎的大地被重新填平。
他走近傾塌的房屋,扯出了一道破布蓋住了赤裸的身軀,抱起她向遠(yuǎn)處走去,他去履行他的諾言。
獵魔人沒有錯,在他們的眼中,一切魔種混血都該死,他們是在拯救世界。
村民沒有錯,他們不知道魔種混血究竟怎樣可怕,因?yàn)闊o知,所以恐懼。
而她也沒有錯,覺醒者要吃人,所以就吃了......
這是場不折不扣的悲劇,源自于最開始魔種的誕生。
覺醒者,雖然看似是人類之?dāng)常麄円泊_實(shí)悲哀。
只是同情歸同情,下次遇到,李白仍舊會毫不猶豫將一切覺醒者斬殺。
這世界就不應(yīng)該存在這種怪物,殺了他們無論對他們自身而言還是對其他人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他抱起少女,在彈幕調(diào)侃“趁熱來一發(fā)”的笑鬧中,漸漸走向遠(yuǎn)方。
“這個世界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p> “所謂的超智慧生命——神靈們在幕后指引著人類的發(fā)展,他們貫徹自己的信念,仿佛自己便能代表人類了一般——呵,又是被代表?!?p> “真的讓人很不爽啊,假如有一天,我擁有了足夠強(qiáng)大的力量,站在他們面前,一巴掌甩過去,告訴他們——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你們這些茍延殘喘延續(xù)至今的老東西?!?p> “那樣一定很帶勁!”
他喃喃自語著,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做些什么。
瘋狂的石頭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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