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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花燼

第八十七章 神水曼洛

緋花燼 冷畫燭 6003 2019-04-22 09:00:00

  暮色籠罩苗寨的時候,竹樓上的火塘邊圍坐著一家子人,氣氛熱鬧。按照苗寨的規(guī)矩,那個遠方來的白衣客人喝過了三道茶:第一杯是油茶,第二杯是苦茶,第三杯是甜茶。

  魚已經(jīng)烤得焦黃,火塘旁坐著的老人斜過身子、瞇著昏花的眼睛將手中某種果實碾碎了,細細撒在上面,竹樓里陡然便彌漫開了一股奇異的香味。老人用筋脈暴凸的手將魚分成幾塊,夾了一份到她碗里。

  然而這樣熱鬧舒展的氣氛里,阿婧依然心急如箭,沒精力繞圈子客套,便開口詢問了,恭敬地提出了自己最重要的一個目的:“村長,您知道從騰沖到中原,最快......”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迫停了下來——

  是自己在反省自己:

  她還能再回中原嗎?

  也許鳧晨說的話沒錯,自她從曇頂獨峰墜落之后,中原的婧姑娘就已經(jīng)死了。

  她能去哪兒?

  去綠云山嗎?綠云山已經(jīng)是衛(wèi)祈暝的地方,她又如何委身。就算委身,自己又將如何與衛(wèi)祈暝相處,雖然她這個師兄為了她能夠做任何事情,當初連滅族之恨都不顧也偏要跟她一起,那這次?

  掩陵就不必說了!

  剩下雪羽樓?雪羽樓的婧姑娘,在當日一戰(zhàn),死在了沈絳心上,是在獨峰之下,死在感性的世界當中,是的體無完膚,尸骨無存。沈絳拋下她,就算再深的執(zhí)念,她也不會再回去了。

  更何況,潼中息家,已經(jīng)是一片廢墟,早就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

  她又如何魂歸?

  “抱歉......”

  老人喝著玉米酒,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亮光,看了看白衣客人,沒有回答。

  “不知道寨老,可知,鳧晨此人?”

  老人眼睛霍然睜開,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么,只是一聲厲喝:“馬瑟啊,趕緊送客!”

  所有人都驚住,火塘邊喝酒的男人們都面面相覷。“隨隨便便敢直呼拜月教祭司的名諱——褻瀆月神的人!你快快送走她,不然拜月教知道了,會連我們一起懲罰的!”

  一聽到“拜月教”三個字,所有人都噤聲,連馬瑟也低下頭去。苗疆萬里,巫蠱之道眾多、大小教派林立,而拜月教卻

  是執(zhí)牛耳者,擁有無數(shù)的教徒——這個和峴村的苗人也大半是月神的信徒,此刻一聽老人說來客打聽的是鳧晨祭司的下落,立刻起了敵意。

  記憶中,息止夏的形象總是和雪山、荒漠、古城聯(lián)系在一起,她幾乎已經(jīng)忘了這個男人的真正身份,忘了這個蔥郁濃綠的南疆才是他真正的故土。

  那個她夢中一直存在的哥哥,原來在苗疆,有這么大的反響。

  “姑娘剛剛提到中原,可是中原人!”

  寨老突然反應過來,意識到阿婧剛才說了一半的話。

  中原曾經(jīng)抗擊拜月教,是他們苗疆一直仇視的外邦之人,阿婧這般,或許不是什么好意識。

  阿婧沒有說話,看著寨老這般咄咄逼人的架勢,她也不敢說什么!

  當初中原人合謀抗擊了拜月教,一直以為是拜月教瘋魔,現(xiàn)在看來,應該是一場誤會。

  驀地,樓寐突然......

  因為驚慌,她顧不得壓低聲音不讓樓上族人聽到,嘹亮清脆的嗓音忽地劃破了苗寨靜謐的黑夜。

  “婉陶......老馬......婉陶她......婉陶不見了!”

  樓寐氣喘吁吁的從房間中跑到和峴中部,手中還拿著一枚金葉子,那上面像是有神水宮的鐫刻印記,朝著人堆中奔來。

  難道是那晚的人?

  連小孩兒都不放過嗎?

  “阿婧姑娘,我知道你武功高強,我求你,求你救救婉陶吧....她是我唯一的女兒,她還那么小......她不能有事啊,我求你

  救救她,我求你了?!?p>  跑來的時候,樓寐原本是想找馬瑟商量的,但是見到阿婧在此,便將意識沖向了她。

  或許是那晚她的出手讓這村寨中的人,有目共睹吧。

  樓寐附身在阿婧面前,拉著她的衣衫求著她,一邊求著一邊磕頭。阿婧低下身子,將她扶了起來,“你放心,我會救她......”

  看到樓寐手中的金葉子,上面的神鳥模樣,神水宮——

  當初對抗掩陵的時候,曾經(jīng)對神水宮的總教進行過分割,沒想到現(xiàn)在竟到了這苗疆,還跟拜月教有了敵意。

  “神水宮?”

  “神水宮屈居苗疆百年,一直和拜月教不合,姑娘可有對策么?”

  “那晚的人,不也是神水宮的人么。沖著我來的!”

  那晚黑衣人直逼馬瑟的住處,而等自己現(xiàn)身之后也不為難外人,所有人都只攻擊自己。加上那夜的藍衣女子,一眼就認出自己是息婧宸,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沖著你來?難道你是拜月教的人?”

  “天下之大,魂無所歸......當我,是中原人吧?!?p>  寧愿接收村寨人的謾罵,她還是不愿意接收自己是拜月教的身份,侍月神女,永遠的歸宿,她憑什么要承受。自己的命運不歸自己擺布,難道任由月神執(zhí)掌,這不是她的人生,她不要。

  “祭司大人昭告過南疆各處,說教中重要人物失蹤——難道姑娘是?”

  侍月神女!

  不,不會承認的。

  夜風是冷而濕的,夜里有淡淡的霧氣從周圍群山中飄來,游弋在寂靜的苗寨里,仿佛一個個淡白色的幽靈。

  然而,就在著萬籟俱寂的夜里,細細聽去、卻有細碎的簌簌聲連翩響起,仿佛極遠處有數(shù)不清的細小蛇蟲在夜中行走。

  那種鋪天蓋地而來的細碎聲音、讓人聽久了心里不由生出層層寒意來。

  “夜里濕寒,近期還有百鬼夜行,姑娘你可要注意了啊。”

  阿婧身著白衣,站在一團團飄移的霧氣中,沒有回答,只是對著那些苗人微微一笑、轉身消失在夜色里。

  馬瑟大聲的叫她,白衣客人卻再也沒有回頭,濃重的黑暗迅速地將她整個人裹入、湮滅。就如那樣瞬忽地來到這個荒僻的苗寨一樣、又瞬忽地消失了。

  阿婧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里,試圖聽聲辨位、然而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聲音充斥了每一個方位,根本分不清。

  在她凝神不動的剎那、忽然間有冰涼的水流一掠而過,湮沒了她腳背——是什么?

  那一瞬間、本能讓她就要握緊袖中,就像曾經(jīng)袖中有這一把讓她心安的神兵。然而現(xiàn)在,袖中空空如也,血祭的神兵,

  也已經(jīng)冰涼的躺在神兵閣。

  曾經(jīng)鐘鳴鼎盛的時期,已經(jīng)永遠過去了。

  剩下的,就只有她袖挽之間的白練。

  一陣陣冰冷的觸感從腳背流過,源源不斷,伴隨著另一種詭異的咝咝聲——蛇!

  暗夜里從四面八方山野中涌出的、竟是無數(shù)毒蛇!那些不知何處涌出的蛇匯聚成了巨大的洪流,在黑夜里急急趕路,朝

  著某個方向涌去。

  空氣中涌動著腥甜的味道,讓她幾欲嘔吐。

  然而置身于巨大的蛇流中,她不敢亂動分毫,生怕自己一動、便會驚動這些夜中趕路的蛇群。全身肌肉都已經(jīng)蓄滿了力道,無形劍氣彌于白練,在一條毒蛇剛從腳背溜過、第二條尚未趕到的那一瞬間、她瞬忽飄起,半空中手指攀上了一根藤蘿,身形便如一只大鳥穩(wěn)穩(wěn)落到了枝頭。

  枝葉間總算抖落了幾星亮光,破開了南疆密林中令人窒息的黑暗。

  然而借著那一星光亮一眼看去,阿婧卻是倒抽了一口冷氣,忙不迭的松開了手指、足尖一點樹枝、再度掠起——蜘蛛!

  在密林的枝葉間,居然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蜘蛛!

  那些蜘蛛色彩斑斕、形狀顏色各異,均是巨毒之物,此刻卻也和那些毒蛇一樣、自行成群結隊地沿著枝葉爬行,朝著同一個方向匆匆而去。

  這苗疆的黑夜,她還是第一次見這般恐怖的樣子。

  再也不敢觸碰任何地方,她一連用氣力借力幾次,才躍出了那片林海,在一顆巨大的桫欏樹梢停住了腳。

  吐了一口氣——桫欏樹是一種奇異的樹木,據(jù)說在這種樹身側一丈之內(nèi)、沒有任何毒草毒花可以生存。而顯然這些暗夜里趕路的毒蟲也畏懼著這種相生相克的力量、紛紛繞開了它,繼續(xù)著自己的行程。

  這棵桫欏樹高達十多丈,遠遠超出了樹林中其余同類,枝干如云一樣鋪開。

  因為鳧晨封印的神識尚未解開,她這般大幅度的動用內(nèi)力,還是讓她有些吃力,一邊扶住樹干,一邊撫住自己的胸口,

  極力的喘氣,有些難以適應。

  阿婧就坐在這棵出塵的靈木上,看著腳下那般詭異的情形出神——今夜是滿月,月剛至中天,將清冷的輝光灑遍了嶺南大地的蒼莽群山。

  而在這皎潔的月光下、滿山遍野的樹木都在微微起伏,仿佛有微風不停吹拂。

  其實,是每一棵樹木的枝葉間、都有無數(shù)各類毒蟲在蠕動!

  她將枝葉削開了一些,讓月光透入底下的密林,看著暗夜里的毒流匆匆匯聚、涌動。

  不知從何而來、又到何處去——然而在桫欏樹上俯瞰下去,連阿婧這種藝高膽大的人,都有一種從心底冒出的寒意。

  她看到了恍如夢境的景象:那些毒蟲仿佛不約而同地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分門別類、秩序井然。

  無論是蜘蛛、毒蛇還是蜈蚣蝎子,都有自己的道路,每一個都循著同類的腳步前行,不同族類之間絕不逾越半分。行路中、不時會有強壯的同類跳出,和領頭毒物廝殺,所以領頭的毒物也在不停的更替,優(yōu)勝劣汰、直至越來越強壯。

  這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暗夜里有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一切,讓這些毒蟲俯首帖耳。

  從未想到,原來苗疆的百鬼夜行,竟是這般的,恐怖......

  阿婧不禁細細回想,當初和衛(wèi)祈暝在攻打拜月教的時候就已經(jīng)見識過了術法的威力,今日一見,看來當日的術法才是微

  綿。拜月教有了這么強大的能力,還一直屈居在苗疆,若是他們真的野心勃勃,恐怕中原武學,還真的不敵苗疆術法。

  月光照在湖面上,泛起萬點銀光,映照在另一襲白衣上。也不知是那襲白衣用什么織成,皎潔的月色被湖光一映、竟仿佛活了一樣,在衣襟上流動。

  神水宮距離和峴村不遠,但卻很少有人找到,奇怪就奇怪在它的存在是在于地下。

  畢竟是曾經(jīng)收復失地,有幸見過神水宮總部的人,阿婧還是知道如何開啟神水宮的大門。

  不過地下的布局如何,就只能看她自己能不能應付得了了。

  封印住的元神,讓她無法召喚自己的神獸,也無法施展自己的術法,只能僅靠武功之力??稍聢A將至,這樣的危機感,

  讓她從未有過的、空前絕有的害怕。

  “宮主,那位神女來了......”沙曼兮看著懷中的孩子正在酣然入睡,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頭發(fā),輕輕拍打孩子的后背,讓那孩子靜靜的睡下。

  聽著身旁人的提醒,沙曼兮將孩子交給了眼前的藍衣女子,準本迎接那位侍月神女的到來。

  轉了個姿勢,整個身子癱躺在座椅上,兩旁的侍女已經(jīng)換了人,手中都已經(jīng)拿上了利刃兵器,想必是知道會有人來,都做好了準備似的。

  阿婧緩緩走進,看到這地下宮殿的藍色布局,不禁想到當初長白山處的藍影,被她和沈絳一把火燒得干凈了。

  “當初雪羽樓放過你師父一馬,想不到你們竟逃到此處,被拜月教威脅的日子,不好過吧?!本退闶巧碜硬贿m,就算是她知道自己不敵那么多人,她還是不會認輸,在她的記憶里,就從來沒有輸過。

  “想不到婧姑娘還是那般的神采,不輸當年——”

  “前些日子在和峴村圍堵我,現(xiàn)在又抓走村寨中的孩子,你們不就是想讓我出面么!何必做的這么困難,想殺我,看你有沒有你師父的本事了?!?p>  兩旁的侍女聽到阿婧話說到此處,紛紛拔劍,將她緩緩圍在中間,只等著沙曼兮的一聲令下,定將眼前這個白衣女子斬

  殺。

  但就憑她們?

  “算了......就憑你們幾個,不是這位拜月教神女的對手!”

  拜月教的神女,阿婧的身份,她怎么會知道?

  阿婧竟有一絲詫異,拜月教向來跟神水宮不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份告知外人,難道是自己身邊的人有異嗎?

  不會啊,自己明明剛到和峴村不久,就算村寨中人有些能夠看出來,她也從未提及過任何拜月教的事情。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沙曼兮忽然起身,走下神壇,緩緩向著阿婧走去,靠近她的身畔,“你身上的未央花,還是我?guī)煾附o你種的呢......哈哈哈哈,沒想到么?”

  提及未央花,阿婧的致命傷痛。

  難道哥哥說的是對的么?是蕭晗箏帶自己離開的拜月教,是蕭晗箏改變自己的記憶,是蕭晗箏朝自己下毒,是蕭晗箏.....越想越混亂,她越是想不明白,那些被封存的記憶一直在她腦中被鎖住,就像是被什么牢牢困住,永遠掙脫不開。

  在她的身上,忽然有了青色的光濛,像是青引咒的力量,阿婧想要沖破,卻仍然被束縛其中。

  “尹君韶與我?guī)煾?.....”

  “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你師父說的話啊,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嗎?寧愿相信師父也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我看你真是夠蠢的啊......”

  沈絳當初也曾跟自己說過,說過蕭晗箏一直都在騙自己,可惜自己不信,畢竟從小將自己養(yǎng)到大的師父,是不會這么狠心的。

  但錯就錯在人心不已——

  夢中如何,夢醒之后,便忘干凈。

  “不然,你怎么會忤逆了你的哥哥,從拜月教出逃......好好的神女不做,跑去和峴村多管閑事!”

  “好......就算你知道我的身份,就算你知道我是神女,那你也不該沖著孩子來,那個孩子只有八歲?!?p>  “我聽說你當初從拜月教失蹤的時候,也只有八歲......你都能扛過來,那這孩子應該也可以吧?!?p>  八歲,那個記憶的塵封點,是阿婧無時無刻不在回憶的東西。

  八歲的記憶,塵封的血色,讓她的一生都變得不在太平,不在安寧......脫離了血祭的痛苦,卻承受了刀尖嗜血的壓力、脫離的人人膜拜的無奈,卻承受了江湖猜忌的身份、脫離了幻月之力的束縛,卻承受了月噬之力的擺布......

  若是沒有蕭晗箏,或許現(xiàn)在,她會安安心心做她的侍月神女——

  再也不會有像沈絳那樣的人來打擾她......

  當然,說白了,平平淡淡,仍然是因為一個“情”字。

  “你想如何?”

  阿婧垂下手來,將袖挽上的白練緩緩落入手中,她知道自己這一來,恐怕不會那么安全離開。

  “我想?我想......讓你死——”

  在她足尖落到神壇地面的剎那,所有明的暗的陣勢一起發(fā)動了——那一瞬間、呼嘯的飛箭和毒物彌漫半空。

  也就在那一瞬間、一道雪亮的光華斬開了幽藍!

  阿婧手持白練,宛如虛空幻影,她與冰弦早已血祭,哪怕是冰弦不在身邊,幻空念力之術,照樣能夠虛空變換,照樣招招致命。

  那樣凌厲的劍氣、轉瞬便將半空呼嘯而至的暗器毒蟲一一攪碎!

  那是出自于拜月教的武功,多年刺殺的實戰(zhàn)中被反復錘煉、曾斬殺無數(shù)江湖貴族于劍下,此刻一旦施展開來只覺厲風割面,神水宮眾人無不倒退。

  但她那樣子,又能撐多久?

  “被鳧晨封印了元神還能發(fā)揮如此大的威力,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大的能力?!?p>  “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要么,我屠你神水宮,要么,把孩子還給我!”

  “殺我神水宮,你會暴露的,你就不怕鳧晨祭司找到你?逃到和峴村不就是為了躲避拜月教的眼線么。你不會的,就算你殺,我神水宮教徒千千萬萬,你又如何殺之殆盡?”沙曼兮一邊蓄力,一邊朝著阿婧花言巧語,其實無非就是想拖延時間罷了,拖得越久,阿婧受反噬的作用就越強,“再說我是為了你好,那個孩子終究會害了你的,勸你還是不要救了?!?p>  最后一道竹簾被拂開的時候,沙曼兮看到阿婧手中虛空的冰弦劍,飛光伏在她身側,然而,卻有急促的腳步聲霍然靠近。

  似有人抱著一個熟睡的孩子靠近自己,來不及多說什么,那黑衣人一把拉住了阿婧,往外便走。

  阿婧握著白練被她拖起,茫然隨著沖出了幾步,隨即驚問:“你?你是何人?”

  ——然而她的驚問轉瞬變成了低呼。

  雖然那黑衣人將手中的孩子交到自己手上,但......

  因為她看到在黑衣人拉著她沖出的時候,有幾個顯然是沙曼兮親自委派來看守孩子的人紛紛出手阻攔,而那黑衣人居然毫不留情地反擊、只是一瞬間便將那些人斬殺!

  然而沙曼兮卻不帶人追擊,畢竟這樣狠厲的場面她從未見過。這苗疆能夠有這樣功法的人,恐怕就只有拜月教了。

  雖然明面上與拜月教不合,私下他們卻也沒有任何的交戰(zhàn),還是各自保持的比較好。

  “跟我來!”黑衣人片刻不停,拉著她往外沖,低聲,“是你哥哥讓我來的!”

  “什么?”那一瞬間阿婧全身一震,脫口驚呼起來,下意識地便放棄了對抗,隨著他迅速向外掠去

  ——出了八重門、外面游廊里的弟子也全數(shù)倒下,在最外面的湖上,站著的,是另一個女人。

  樓寐!

  將阿婧待到湖面之后,那黑衣人便消失不見了,阿婧手中抱著熟睡的孩子,呆呆的站在原地。

  那人說,是哥哥然他來的。

  是鳧晨么?

  他還是找到自己了?知道自己在這里,不出面,不跟蹤,任由自己的生活。

  難道真的,真的是自己錯了嗎?

  “姑娘......”樓寐的一聲言語,打破了阿婧的思考,不過,她現(xiàn)在更懷疑的確卻是眼前這個人了。平平常常的一個女人,竟然會不動聲色的殺了湖面游廊上的那么多人,更何況那些人是神水宮的教徒,就算武功平平也不會輸給一個簡單的普通人吧。

  眼前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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