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白謝謝馬坤都來不及呢,又怎會怪罪馬坤。
若非馬坤來得及時,這場面肯定震不住??!雖說家里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禍害也就禍害了,關(guān)鍵是老人們不覺得那些東西不值錢,總以為破家值萬貫,再爛的東西也覺得是好的,非跟搜家的拼命不可!自己年輕還沒什么,讓鄧寶這些人打就打了,綁就綁了。他爹他媽還有父老鄉(xiāng)親,不是老就是幼,能挨得了打?再有個三長兩短,就算事后告倒了鄧寶,又有什么用!
一看到馬坤,他就有種救星終于來了的唏噓,整個人放松下來。
看看人家馬坤,為了趕來給你解圍,都累成了什么樣子!眼圈發(fā)黑神情憔悴,一看昨夜就沒怎么休息。揮汗如寸氣喘如牛,一看就是長途奔襲過來的。
李飛白呵呵而笑,正要伸出雙手握住馬坤的手,使勁的晃上一晃,把能想到的感激話全說一遍。忽然,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他是什么身份?一個在縣城服徭役的農(nóng)戶,相當于處于社會的最底層,衙門里隨便一個人都能吆五喝六,想怎么使喚就怎么使喚。馬坤又是什么人?衙役首領(lǐng)!手下管著好幾百號衙役,跺跺腳全縣都會顫三顫的人物。人家憑什么累死累活,趕過來幫你解圍?這不明擺著巴結(jié)你嗎?
按照馬坤的體型,再加上在城里辦件事都要騎馬的習(xí)慣,李飛白算準了,馬坤既使只用半個時辰查案,等趕來這邊也會到明天早上,最早也是今天晚上。
馬坤為什么這么趕?肯定是在王屋大街上聽聞衙役來催糧,怕他李飛白吃虧,所以才不要命的這么趕。憑他與馬坤的交情,馬坤至于這么著急嗎?
沒錯,他是治好了錢子俊的傷,解了錢學(xué)飛的燃眉之急,或許也免除馬坤背上救援不及時的罪名??伤蝹菫榱艘话賰摄y子。錢學(xué)飛已給了銀子,相當于兩不相欠。馬坤也請他喝了酒,更用馬送他來王屋鄉(xiāng),還非得來下盤村見見二老,以兩人的交情做的已經(jīng)過了。如今,為了給他解圍,還不要命的趕路,見了鄧寶,不問緣由,又是踹又是收繳腰刀腰牌。
馬坤跟鄧寶是什么關(guān)系?一個衙役首領(lǐng)一個步快班頭,兩人認識肯定在十年往上,鄧寶能當上班頭,可見與馬坤關(guān)系非常不一般。為了他李飛白,馬坤說跟鄧寶翻臉就翻臉,完全沒有一點情義,你能說這是馬坤恨鐵不成鋼,因為鄧寶拿著雞毛當令箭,盤剝百姓,魚肉鄉(xiāng)里,才這樣干的?怎么可能!馬坤能當上衙役首領(lǐng),會不知道衙役去催糧都使些什么手段中飽私囊,只怕馬坤也沒少干這種事!
事情反常即是妖!馬坤為什么要這樣干?只有一件事可以解釋,馬坤知道了他與錢子俊結(jié)拜這件事。
他治好了錢子俊的傷,他還是他。他與錢子俊結(jié)拜后,他就不是他了,他成了錢子俊的人,也就是成了布政使大人的人。馬坤不要命了的來幫他解圍,怕的不是手下得罪了他,怕的是手下得罪了布政使大人。那是能得罪的人?那是能要命的人!
李飛白跟錢子俊結(jié)拜后,錢子俊曾交待過,這件事千萬不要讓其它人知道。怕李飛白多疑,錢子俊又解釋說,并不是他倆結(jié)拜之后,因為身份相差懸殊,他錢子俊怕別人會小瞧了他。而是當官的都四處鉆營想升官,如果這件事傳出去,李飛白以后將不勝其煩。李飛白答應(yīng)當官的幫助走動吧,他與他爹此時關(guān)系僵的很,根本辦不成事,影響二人的兄弟之情。李飛白不答應(yīng)吧,又得罪了當官的,以后會有人不斷的下絆子,前路難行。
李飛白并不打算靠錢子俊的關(guān)系來做生意,那樣的生意做不長久,也讓錢子俊小瞧了他。人不求人一般高,人一求人……嘿嘿,兄弟也做不長久。所以,他并沒對第二個人說過這件事,就連在鄭浩然面前也沒透露過一點風聲。那,馬坤是如何知道的?肯定是太年輕,江湖經(jīng)驗不足,被人聽了墻角。
但,馬坤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還得試上一試。當然,就算試出馬坤知道這件事,他也不能怎樣,難不成還能給馬坤洗腦,讓其忘掉這件事?他也不會這樣的玄功!但,至少可以知道,馬坤對他好,不是真心實意的,是虛情假意的。他也就不會把馬坤當有過命交情的好朋友好兄弟,頂多當個普通朋友或者酒肉兄弟。大家你利用利用我,我利用利用你即可。
于是,李飛白把臉一板,冷哼一聲,表情嚴肅的道:“不要怪罪?你要再來遲一步,我的小命,下盤村的百姓,全要遭秧?!边@已不是一介布衣能跟衙役首領(lǐng)說話的口吻,簡直是上級對下級的訓(xùn)斥。
馬坤異常驚慌,點頭道:“是,是!”
李飛白道:“怎么處理吧!”
馬坤道:“飛白老弟消消氣,我一定讓你滿意!”
李飛白的父母震驚了,下盤村的村民震驚了,力役震驚了,蔣國賢與鄧寶也震驚了!這李飛白到底什么來頭,難道不是下盤村的村民,為什么衙役首領(lǐng)會對他如此恭敬客氣,簡直像個三孫子。莫非李飛白講的都是真的?可,就算他治好了鎮(zhèn)撫大人的傷,衙役首領(lǐng)也沒有理由對他如此恭敬客氣??!
李飛白道:“別不知道前因后果便瞎處理。我來問你,今年是不是皇上圣明,減免一半皇糧。”
馬坤道:“沒錯!”
李飛白道:“縣令開的催糧票上,是不是清楚明白寫著,今年納糧減一半,并蓋有縣衙的大印?!?p> 馬坤道:“是啊!”
李飛白道:“那為什么,這個叫鄧寶的,非得按全額征收,把百姓往死路上逼!”
馬坤指著鄧寶道:“你說,這是為什么!”
鄧寶張嘴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這罪說大很大,簡直能大到天邊去,跟違抗圣旨、嬌詔圣意都能扯上關(guān)系。這罪說小又很小,衙役們催糧,撈點好處,衙門里誰不知道,只不過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反正催糧回來,大家伙多多少少都能沾點好處。有時候縣令大人還故意縱容衙役們?nèi)ミ@樣干,搞得一戶人家家破人亡。這叫什么?這叫殺雞儆猴,讓百姓們知道不交皇糧的后果,就不敢不交皇糧了。
但這件事情得有個前提,沒人追究。這里的人指的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他們連縣衙的門都進不去,除了自認倒霉,又能怎樣!這里的人指的是上級或者同僚沒人追究。如今,馬坤追究起來,是什么罪,那還用說嗎。
他可憐巴巴的看著馬坤,道:“大哥!”
馬坤喝道:“閉嘴,哪個是你大哥!叫我馬首領(lǐng)!現(xiàn)在知道怕了,你禍害鄉(xiāng)鄰,為非作歹之時,可曾知道怕!”心中卻道:“你走縣丞的路子時,心中可有我這個大哥?就算你想發(fā)點橫財,怎么也得給我說一聲吧,我能攔住不讓你發(fā)財?你翅膀硬了,既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又何必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