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鬼城由來
滿以為此次出其不備，誰料人還沒跑兩步，身后小二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擺。姜玨整個人收勢不住，差點給摔到了地上。
等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心里生出一個不妙的感覺：完了，這次怕是跑不掉了。
姜玨轉(zhuǎn)過身，臉上堆著笑。
而那掌柜雙手抱胸，站在原地。
“還說不是白吃白喝的？”
“其實...這個......”
姜玨正欲解釋，掌柜很生氣的坐在一旁，盯著姜玨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看樣子是惱他行為不端。
“編，繼續(xù)編...”
姜玨沒有辦法了，雖然對方不一定是人，但是他自己白吃白喝確實是有錯在先。
“好吧，我承認是白吃白喝的?！?p> 姜玨聳拉著頭，這回只有等人發(fā)落了。卻聽店掌柜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就是嘛，你沒帶錢，早說不就好了嗎？”
姜玨一愣，顯然有些意料之外。
“沒錢，你同我們掌柜的講啊，又不是不給你吃的，但是你說假話就不對了?！?p> 小二也在一旁附和到。
“你沒錢，要吃東西，只要和我們說就可以了嘛？”
姜玨從來沒有聽說過還能吃白食的，眼睛瞪得老圓。
掌柜的打量了姜玨兩眼，然后問道：
“你是剛到我們俞元吧？”
姜玨心道不妙，被人看出來了，也不知道對方會把他怎么樣。
豈料掌柜的走上前來，扶著他肩膀笑著說道：
“你要是餓了就吃，不用擔心什么，我們這里的人，很和善的?！?p>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在姜玨心底冒起。
所謂無利不起早，這個地方處處透著詭異不說，這掌柜的店小二對他這般討好，莫不是背后有所圖吧？
“不了，不了...我吃飽了...”
姜玨趕緊回到，現(xiàn)在他心里越發(fā)的不對勁，他在這個地方一刻都待不下去，急忙跟掌柜的說自己不需要了。
“真吃飽了？”
“吃飽了。呃...”
姜玨擠出一個飽嗝。掌柜的望了他幾眼，也不去質(zhì)疑，對他道：
“吃飽了就好。那餓了就常來...”
“嗯，那是自然，那么我可以走了嗎？”姜玨略帶試探的問。
掌柜的點了點頭，回道：
“當然了！”
“我真的可以走了？”姜玨還是有些不信，總感覺掌柜的是不是再給他講反話，結(jié)果直到對方把他送出門后，才敢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
這個地方，居然不用錢也可以白吃東西，姜玨今天所見到的東西都有點顛覆他的認知。
出了客棧門，姜玨匆匆往碼頭趕去，此處人人都和善得很，看起來太過安全，安全到讓他心里瘆得慌。
所謂物極必反，就是如此。
他趕到碼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黎木已經(jīng)不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已經(jīng)葬身在水里了，還是如何。
碼頭上就只有一條船，他往那船邊走去，發(fā)現(xiàn)那里站著的，是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你。”姜玨看著對方。
這人是誰呢？就是姜玨與黎木第一次渡船的那個古怪船夫。
“我們又見面了?！彼嗝惨话?，眉角有顆黑痣，身材高瘦高瘦的，再見姜玨，竟然比之前友善多了。
“你怎么會在這里？”姜玨走到他身邊。
“我？本來就是這里的船夫啊。”他笑道。
“可是你不是...”姜玨手比劃著，這兩天的變化，讓他很難在短時間里組織好語言。
“你想說在那個俞元對不對？“船夫好意提醒到。
姜玨猛的點頭。
“其實因為你剛來，對我們這里不清楚。”船夫笑了笑，嘴角微微翹起，竟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這并不是姜玨的錯覺，他在這里打過交道的幾個人，都是言語和善，心平氣和。
“如果你想聽，我可以講給你聽?！?p> “你可以邊送我出去，邊講嗎？”姜玨試探的問到。
可是船夫聽到姜玨此問，面色不變，然后說道：
“不急，等你聽完了再決定不遲?！?p> 沒有辦法，姜玨只好耐著性子，聽他講下去。
“我們這個地方，叫俞元?！?p> 姜玨點了點頭，應(yīng)道：“這個我知道?！?p> “但不是外面的那個俞元?！贝蜃讼聛?，將船櫓放在一旁接著娓娓道來：
“滇王之前，此地就有一個俞元古城，人們安居樂業(yè)，衣食無憂。可就在那年，滇王帶著一只兵馬從楚地殺來，其兵鋒所指，所向披靡。而俞元古城，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當時是人心惶惶，不少熱血男兒都覺得應(yīng)該與之拼死一戰(zhàn)，但是我們俞元城的城主卻有他自己的想法。?！?p> 說起這些故事，姜玨來了興致，也跟著坐下，問道：
“然后呢？”
“他說此戰(zhàn)若勝利，無論哪方都有死傷，此戰(zhàn)若敗，那更是生靈涂炭。說到底，戰(zhàn)爭無非苦的都是黎民百姓？”
姜玨點了點頭，覺得船夫所言，甚是有理。
“所以他就召集城中異人，問有沒有兩全之策。說來也巧，就在當天的時候，俞元海邊有一只異獸出現(xiàn)，一名船夫看到后，立即把他報給了城主大人?！?p> “異獸？什么異獸。”姜玨眼睛泛著光。
“等下你就知道了?！贝驔]有立時回答他，而是給他賣了個關(guān)子。
“當時城主帶人一路跟隨，發(fā)現(xiàn)那異獸最后消失在俞元海里，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海上起了一層白霧，四處皆不可見。”
說到這里姜玨大概明白了，這霧他也遇到過。
“你們不會就到了這里吧？”
“正是這里?！贝蚍Q許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因為上下皆是陸地，唯有中間一線是茫茫水域，進來的一些人惶恐的很，不知道這是個什么地方，可是等他們登上這片陸地時，城主心中突然就有了一個念頭，何不在此建造一處城郭，這樣既不會與滇王有兵刃相見，又能永葆俞元太平?！?p> “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p> “確實如此，但是緊接著問題也來了。”
“什么問題？”姜玨身子往前一傾，聽得入神。
“什么問題？進來倒是可以，出去之后的發(fā)現(xiàn)，凡是進了這個地方的，都成了死人，而他們的尸體，盡皆漂浮在海上?！?p> 船夫的一句話讓姜玨面色一變，雖然他是將死之身，但是真的這一天到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突然，不禁喃喃道：
“這么說來...我已經(jīng)死了么？”
船夫望了眼姜玨，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接著說道：
“因為再也沒有辦法回去，萬般無賴之下，就在這里重建了一座俞元城?！贝蛘f完，往身后的城郭看了一眼，眼中滿是自豪，頓了頓后接著說道：
“再后來我們在這個俞元中生活了下來，緊接著又有事情發(fā)生了，就是我們之間不斷有人死去。”
“可你們不是本來就死了嗎？”姜玨也覺得很奇怪，死人怎么可能再死呢。
“是啊，后來經(jīng)過我們一番探查，才發(fā)現(xiàn)一件事情?！?p> “什么事情？”
“就是我們腳下，另一面?！贝蛘f到這里，表情頗為慎重。
姜玨自然料想得到，就是這個地方的另一面，那些詭異的森林，還有那只野獸以及那個碧綠的燈籠。
“那里不會有什么東西吧。”說到這里，姜玨都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和一個鬼聊了這么久的天。
“有，等到我們?nèi)タ吹臅r候，發(fā)現(xiàn)那里長了一些奇怪的樹木，而那些樹上竟然結(jié)出了一個個人頭一樣的樹瘤。起初我們還不在意，等到看到樹瘤樣子的時候，真的嚇壞了，那些肉瘤完全就是照著我們的樣子長的?！?p> 船夫的話，果然印證了姜玨所想，看樣子這一切極有可能跟他自己也有關(guān)系，于是他更認真的聽了下去。
“當時我們一一排查，最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情，就是那些再次死去的人，他們的樹瘤，都被帶我們進來的那只異獸給吞吃了?！?p> “?。磕窃趺崔k？”姜玨聯(lián)想著之前林中的那只野獸，不知道是不是船夫口中所指，這要是吃了屬于自己的那棵樹瘤怎么辦。
誰料那船夫也發(fā)現(xiàn)了姜玨在擔心什么，對它一笑置之，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放心，它不會傷害無辜的。它的名字叫做“獬豸”，長有獨角，守護在那片林子里，他會四處去尋找樹瘤，然后會將他的角探到那棵樹瘤上，如果發(fā)現(xiàn)誰有了無可救藥的壞心思，就會把它吃掉?！?p> 本來姜玨就夠緊張的，結(jié)果船夫告訴他的事情更讓他緊張，因為之前在客棧的事可不光彩。
“所以從此以后，這里的人就變得越來越好了？”姜玨不自覺的把他們稱之為人。
“確實如此?！?p> 以前鬼神之說，對于姜玨來說都是陰冷恐怖的，可是清平一事之后他也漸漸覺得，人其實有時候也好不到哪去。這次在俞元一行，卻讓他見到了如此有“人情味”的鬼城，不得不讓人大為感慨。
他突然想起與黎木在渡口外的小鎮(zhèn)聽到那人講的故事，那位商旅覺得他同鄉(xiāng)之死是悲慘不幸的，孰料他才是不幸的那個。
這里沒有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利益之爭，每人都是以君子之心誠心待人，難怪從之前的那么些人，到了現(xiàn)在這么一座大城。
“這么說來，這海面上飄著的尸體，就是被獬豸吃掉的那些了？”
姜玨望著俞元海，突然想起了黎木，看樣子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這座城郭的某個地方，不過有的他這個惡人受的了。
“對的，他們會沉入水里，飄到獬豸那一面，最后變成那邊的養(yǎng)料?！贝蛘f完，看了姜玨，然后問道：
“現(xiàn)在，你還著急出去嗎？”
姜玨不敢確信船夫說的完全是真的，但是從他踢那顆樹瘤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這些都與船夫所言是符合的?？伤€是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到底是哪里呢，姜玨仔細在回想。
在那邊時，客棧不接他與黎木，估計是因為怕他們是從海里面出來的。
同樣，那里在碼頭設(shè)了土地神廟估計也是這個緣故。
對了，姜玨猛地醒悟，船夫說他們已經(jīng)死去，無法接觸到家人，可是為什么那天在碼頭上，能夠與姜玨黎木對話？為什么他一個船夫知道得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