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娘一見蓮花便淚眼婆娑,母子倆抱頭痛哭。
長憶陪著哭了一會兒,便痛罵蓮花的爹真不是個東西,親生兒子都能拿出來換法寶,真該天打雷劈。
辛娘便哭著求長憶好好對蓮花,她自己去想辦法弄法寶來換回蓮花。
長憶又不稀罕什么法寶,趕忙叫蓮花跟著他母親走,想了想又擔(dān)心的道怕他們回去了蓮花的爹又故技重施該怎么辦!
辛娘抱著蓮花給長憶跪下了,說是準(zhǔn)備去凡間找一個深山老林,一個人將蓮花養(yǎng)大,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報答長憶的恩情。
長憶自然不要她報恩情,此事過去三五年之后,她便忘了個干凈。
那辛娘卻是個重情重義的,蓮花的名字也一直未曾改過。
長憶在此處突然遇到辛娘,自然是十分意外,她心中覺得辛娘并不是這樣為禍人間的妖孽,便想問她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她勉強的咧嘴笑了笑道:“呃……辛娘你怎么會在這里……”
那辛娘乍然遇到歸還兒子的恩人,還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神色間難免是有點尷尬的。
她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一只手虛指著方府的大門的方向道:“要不……進去再說吧?”
長憶想都沒想便說:“好!”
林文澤橫在她二人中間,張開雙手?jǐn)r住長憶道:“小丫頭,不可!這娘們有古怪!”
辛娘面上發(fā)紅,神色間有些促狹的望向遠處。
長憶知她心中尷尬,趕忙拍怕林文澤道:“蚊子你別這樣,她不會傷害我的?!?p> 正當(dāng)這時流帆去而復(fù)返,飛身落在辛娘跟前,上下打量著她道:“原來是只九尾狐在作怪?!?p> 長憶上前道:“流帆師兄,辛娘不是這樣的人,她肯定是迫不得已,不如我們進去看看?”
辛娘聞言感激的望了長憶一眼。
流帆見了辛娘心中已是大定,只是一只九尾狐而已,并不足為懼,且看看她要如何說項。
三人隨著辛娘進了方府內(nèi)宅,行了小半刻才至一進院落,綠樹扶著青瓦白墻,倒也素凈。
在這方府之中多的是回廊水榭,亭臺樓閣,萎靡奢華自是不必多言,這樣清凈的院落倒很是少見。
到了內(nèi)室坐定,長憶見那素白的紗帳里似乎影影綽綽躺著那只小狐貍。
辛娘遣退了奉茶的丫頭,這才慢慢卷起紗帳,帳內(nèi)蜷臥著的果然是紅蓮!
長憶一個箭步便蹦到床邊,見紅蓮比以前長大了不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算做是只青年狐貍了,屁股后面的三條尾巴已經(jīng)變成四條了,只是那些尾巴不像從前一般威武的翹著了,而是沒勁兒的耷拉在床上,那雪白的皮毛似乎也有些暗淡,一雙通透的大眼睛也是黯然無神的半睜著。
紅蓮陡然見到長憶,十分欣喜,搖搖晃晃的想要站起來,還沒站穩(wěn)卻又軟軟的趴了下去,呼哧呼哧的直喘氣!
兩眼死死盯著長憶,淚光涌動。
長憶心疼的伸手摸摸紅蓮的腦袋,哭喪著臉問道:“辛娘,紅蓮這是怎么了!”
這一問辛娘便落下淚來。
這些年他們母子二人一直住在這柳河鎮(zhèn)西邊的深山里。
那群山連綿百里鮮有人跡,這么多年都未曾有人打擾過,紅蓮也一天天平平安安的長大了。
辛娘偶爾也會用籃子拎著紅蓮,到柳河鎮(zhèn)的集市上逛逛,紅蓮很是乖巧懂事,每日勤于修煉,母子二人在山中的這些日子過得很是自在。
直到年前,紅蓮說凡間要過年了,集市上有許多好玩的東西,便央求辛娘帶她去柳河鎮(zhèn)逛逛。
辛娘疼孩子,便依了他。
母子倆高高興興從柳河鎮(zhèn)回到山中之時,見自家山洞門口坐著個身受重傷的女子。
辛娘心好,見她重傷又是個女子,也未問她來歷,便放下手中在集市上買的諸多物品,將那女子扶進山洞內(nèi)。
誰知那女子卻恩將仇報,趁著辛娘轉(zhuǎn)身到門外去拿東西的工夫,施法給紅蓮喂下了一顆藥丸。
那女子以紅蓮要挾辛娘,要辛娘替她去凡間尋來男子精血供她療傷。
辛娘便求她給紅蓮解藥,并保證自己定會去尋來她療傷所需之物。
那女子卻并不信她,只道辛娘只需聽她的話,兢兢業(yè)業(yè)為她做事,一年之后她的傷好了,自然會給紅蓮解藥。
辛娘見紅蓮?fù)纯嗟尿榭s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只得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
那女子又給了辛娘一顆綠色藥丸,道是服下可暫時緩解紅蓮的痛苦,但藥效只有一個月,一個月之內(nèi)拿足夠的男子精血來山洞與她交換下一枚藥丸。
辛娘別無他法,只能下得山去,恰逢方員外選胥,她便施法附身在方如意身上,收集男子的精血。
辛娘說完痛哭流涕的道:“我也知這事害了方家小姐和老爺,更害了不少無辜男子的性命。我辛娘雖為狐妖卻從未做過如此下作之事,若不是為了蓮兒我也不會如此……如今這個月期限已經(jīng)到了,我卻還沒湊夠她要的分量……”
流帆站起身道:“你可知那女子是誰?”
辛娘思忖著道:“我不知她是誰。我曾聽她有一次漏嘴說她是仙界之人。”
流帆皺眉道:“我仙界怎會有如此無恥之人。十有八九便是那人!如今算來一年將至,這么說她也快復(fù)原了?”
辛娘點點頭道:“應(yīng)該是?!?p> 林文澤道:“師兄你說那女子可是纏情?”
流帆抬首望著床上的紅蓮,口中道:“便是那纏情。”
他說著走上前去,伸手施法,一道白光裹住床上的紅蓮,將它托起,那白光不斷的流轉(zhuǎn),越轉(zhuǎn)越快,最后“咻”一下便消散了。
流帆用法力托著紅蓮,將它輕輕放在床上,盡管他動作盡量的輕柔,紅蓮還是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辛娘正神色緊張的站在流帆身后。
流帆轉(zhuǎn)過身正色道:“我方才探查了一遍,我看不出這是什么毒藥,只是這小狐貍心臟已經(jīng)接近衰竭,恐怕命不久矣!”
他頓了頓又道:“我實在想不出心臟如此還能有何解藥來救?”
辛娘聞言頓時便覺得腿軟的站不住了,長憶在身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辛娘又流下淚來:“仙長是說,我兒沒救了么!”
流帆一施禮道:“仙長不敢當(dāng),叫我流帆便好。以我如今的修為是想不到解決的法子。”
他見辛娘又要大哭,連忙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想來九念仙君明日里便要到了,他或許能救你家這小狐貍?!?p> 聽流帆說道九念要來了,長憶心中不自覺的便有幾分雀躍。
辛娘一聽頓時有些懷疑的望著長憶,長憶知她是怕流帆說這話是用來安慰她的,連忙點點頭道:“對對,九念仙君一定能救紅蓮?!?p> 辛娘頓了頓道:“那我現(xiàn)在需要做點什么?”
流帆道:“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只維持原裝,明日待九念仙君到了,你便以上山交換藥丸為借口,引我們?nèi)ツ巧蕉醇纯??!?p> 辛娘自然滿口應(yīng)下了。
轉(zhuǎn)眼便到了晚間,長憶不知怎地,躺在客棧的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就是睡不著。
到了半夜,她披起一件衣裳坐在床上,心中想喚滴水陪她說說話,無奈滴水睡得比腳頭的黛碧還死,喚了半天都沒一絲反應(yīng)。
她嘆了口氣,起身想倒杯水喝,卻又不想點亮蠟燭吵醒黛碧,便輕手輕腳的開了窗,借著月光倒了杯水。
她站到床邊望著窗外的一輪圓月,想起了遠在望月川的娘。
娘此刻在做什么呢?一定也很想她。
搖搖頭甩掉一腦袋的思鄉(xiāng)之情,她才不要那么傷感,待她學(xué)成回去,定會花好月圓!
她舉起杯子對著空中的月亮,想起那句經(jīng)典的詩句。
“舉杯邀明月!”她自娛自樂的輕聲道。
“對影成三人。”一聲低沉的男聲,一個男子從空中飄落下來。
長憶嚇得驚叫一聲,一把便將茶杯砸了過去。
九念一只手穩(wěn)穩(wěn)的接住茶杯,一只手捂住長憶的嘴,口中小聲道:“是我!”
長憶定下神來一看,那人背對著月光看不清臉,但單看輪廓頓時看出來來人居然是九念。
陡然一見九念,長憶覺得自己心跳都加速了,不過她以為那是方才被九念給嚇的。
長憶一巴掌拍掉他仍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不滿的小聲道:“你一個仙君,居然半夜里守著窗戶裝鬼嚇唬人?!?p> 九念到了有一會了,不過他不想打擾他們休息,便獨自一人待在房頂?shù)忍炝痢?p> 聽到長憶起身倒茶,又吟詩,他便忍不住下來了。
他現(xiàn)下發(fā)現(xiàn)他也不知自己下來做什么的,聽長憶埋怨他也不知該如何答話,便自覺有些尷尬的站著。
長憶見他仍似以前一般木木的不說話,口中嘀咕道:“真是個悶葫蘆。”
便也不理他,又站回窗前舉頭望明月去了。
九念也慢慢踱到長憶旁邊,見她在仰頭看月亮,覺得方才自己嚇到她了,有必要補償她一下。
他也不說話便祭出月華,拉著長憶便飛身上了劍,從窗戶飄了出去。
長憶推了他一把道:“你干嘛!”
九念紋絲不動,仍是不說話,只是御劍而行。
長憶站在他身后,也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左右九念是不會害她的,想想還覺得跟著九念簡直就是非常的心安理得。
九念帶著她片刻便飛到了府衙的屋頂上,這柳河鎮(zhèn)就數(shù)府衙的房子最高了。
長憶奇道:“悶葫蘆,你帶我來這干嘛!”
九念悶悶的道:“這里看月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