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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急信托辭

閨探 念碑 6110 2018-07-16 20:40:40

  兩位難得被準(zhǔn)允隨行的護(hù)衛(wèi)亦步亦趨地跟在肅王殿下身后,單手緊攥著腰間的刀柄,一臉的如臨大敵。

  諸允爅余光左右一瞥,“你們兩個緊張什么?”

  兩個小護(hù)衛(wèi)腦子里繃著弦兒,也不知道正琢磨什么,這廂諸允爅清清淡淡一開口,兩人當(dāng)即手上一抖,一個直接拔了刀,另一個拔刀都沒拔利索,手上緊張得直冒汗,一使勁兒,刀竟滑脫了手。

  諸允爅耳畔甫捉到刀刃離鞘的聲響,下意識的先避開一步,轉(zhuǎn)身抬臂格擋在身前,定睛在那兩張迷茫到快哭出來的臉上一瞧,氣得差點(diǎn)兒直接罵出來,忍了半天才只無奈地蹙起眉頭,“徐……徐陽徐亮是吧?把刀收了!對著本王拔刀,你倆是嫌脖子頂上的腦袋礙事了是吧?想挪挪?”

  徐陽徐亮這會兒是真快哭了。哥兒倆還沒來得及長胡子的臉被肅王冷淡的一瞥嚇得霎時從漲得通紅冷成青白,“噗通”一聲齊整地跪在地上,抬手討罪。

  諸允爅被他倆跪得一愣,半晌才晃神身在何處——大抵是見他倆一身輕甲隨后,不自覺地漏了些在鎮(zhèn)虎軍時令行禁止的威嚴(yán)。這兩個毛小子也就十五六,估么著沒機(jī)會在戰(zhàn)場上挨過,針尖兒大的事兒一驚一乍的。諸允爅揮了揮手,把人從地上薅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重拾曾經(jīng)被穆良逼得快普度眾生的開導(dǎo)心法,把這哥兒倆哄得心潮澎湃,直等著替肅王殿下以身擋刀了。

  肅王殿下曾經(jīng)上躥下跳的日子在東海時被穆良一刀劈成兩半,一半習(xí)武布陣挨罰,一半負(fù)責(zé)擺平軍營里的新兵和刺兒頭,難得空閑還得提溜著熊孩子一個的岳無衣,搞得諸允爅曾經(jīng)一度自暴自棄地認(rèn)為他堂堂肅王在東海軍營里淪落成了一個老媽子。

  不過這么一番折騰下來,肅王在軍中的名聲倒是不錯,后有軍功加身,威名反而立得更牢,輕易撬不動分寸。

  一番扯來談去,諸允爅也算摸清了徐陽徐亮這哥倆的家底——農(nóng)戶出身,身家清白,倆傻孩子也沒啥心眼兒,年紀(jì)小,鄢渡秋不忍心把他倆往死人堆里帶,留著他倆做護(hù)衛(wèi)也免得諸允爅多心。

  將軍府的家將護(hù)衛(wèi)都是跟著鄢渡秋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一般每次回廣寧府,或是到京城述職的時候會短暫停駐輪換。巡防的大多是沒什么經(jīng)驗(yàn)的新兵蛋子,扔在城里讓他們自己摸索。府中家將則是至少在鄢渡秋眼皮子底下待過兩年的兵,傳令報(bào)信,應(yīng)對臨時變故需要拎得清,進(jìn)退有度,不得有半分延誤。如今守在將軍府的小梁小齊便是鄢渡秋親兵里能耐膽識上乘的,比起諸允爅身邊兒這兩個小孩兒,顯然更靠得住。

  諸允爅慢悠悠地領(lǐng)著這兩個不再說句話就拔刀的小孩兒踱到將軍府,沒想到,門口正熱鬧。

  小梁小齊滿臉糾結(jié)不耐煩且不懷好意地把一位連日騎馬趕路跑來送信身著輕甲的兵士攔在將軍府門外——諸允爅抬眼在那個急得滿頭大汗的兵士肩甲上一掃,望著那蛇蟒圖紋微微挑眉,大步上前,執(zhí)扇在他肩上一敲,“小兄弟,鄢將軍不在,你這是給誰送信?”

  被叫了“小兄弟”這人一臉狐疑地打量著拿扇子敲他的公子哥,心里正納悶兒怎么大晚上還有人在將軍府門口管閑事,不想搭理他,轉(zhuǎn)頭卻聽見小梁小齊執(zhí)禮稱了聲“肅王殿下”,這才晴天霹靂似的瞠目結(jié)舌了半晌,被踢了一腳回過神,慢了好幾拍才單膝跪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手里的信交出去。

  諸允爅寬慰了他幾句,甚至還好意送了他一段路,把小親兵如沐春風(fēng)的送走告辭。

  小親兵翻身上馬的一瞬,諸允爅迅捷地把被他從馬褡子里拎出來掃了一眼的一封類似家書的蠟封信塞了進(jìn)去,抬眼時尚還掛著親切的笑意。

  蠟封的家書,還蓋著聞家的圖紋……看這傳令親兵疾行的方向,大抵是要交托給萬濯靈的書信。動用傳令官捎一封家書未免太過大費(fèi)周章,除非……

  此事十萬火急。

  諸允爅捻著手里這一封薄薄的看起來就十分敷衍的急信,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而用扇尖在小梁小齊肩上一點(diǎn),“你們兩個,跟我進(jìn)來,徐陽徐亮,守門?!?p>  登堂落座這短短一路,諸允爅便聽小梁小齊左一言右一語的把方才胡鬧的來龍去脈說了個分明。

  這傳令官乃是聞戡都手下的親信,不過因著跟聞副都統(tǒng)的年歲短,所以一般都是跑腿傳令。他此番得令給肅王殿下送信,可惜沒人告訴他肅王殿下住在廣寧府何處,進(jìn)了城便滿城的轉(zhuǎn)悠打聽,找到府衙,知府大人卻不知道溜達(dá)到哪兒去了。他捧著這燙手山芋急得滿頭大汗,突然想起將軍府,趕忙奔到這兒來,想托小梁小齊捎個話兒,送封信。

  可小梁小齊這兩個小子因曾在衛(wèi)所撞見過聞戡都的親衛(wèi)強(qiáng)占民女,打抱不平反倒害得鄢渡秋替他們領(lǐng)了責(zé)罰,在心里忿忿不平了許久,十分不待見聞家軍出來的人。他倆見這傳令親兵火急火燎的樣兒,心里生出捉弄的心思,想見他出丑,這才有了方才推推搡搡那一幕——但他倆知道深淺,怕當(dāng)真是什么急事,正準(zhǔn)備見好就收,肅王殿下倒自己溜溜達(dá)達(dá)的來到了將軍府。

  也不知道這解釋諸允爅聽進(jìn)去多少,到了正堂他便吩咐多掌幾盞燈,小梁小齊便眼力十足的不再說話,立于諸允爅正前,聽候吩咐。

  諸允爅微微抬起眼皮搭了他倆一眼,輕輕扯了下唇角,利落地拆了信封,抖開這一張紙都沒鋪滿的信,認(rèn)真仔細(xì)的看著聞戡都字字情真意切的致以歉意,說是奴兒司異動不平,不敢擅離陣前,暫時不能去肅王殿下門上稟報(bào)軍情,望殿下諒解。

  諸允爅把這幾行字翻來覆去地讀了兩遍,確認(rèn)這一張紙都是聞戡都托詞的屁話,果斷的合上信,扔到一旁,“你們將軍,最近可有什么邊境異動的消息傳回來?”

  小梁小齊相視一怔,確認(rèn)無疑地?fù)u了搖頭。

  小梁彎起眉眼,“別說異動,匪患都沒動靜了。將軍昨兒還給董姑娘送家書呢,嘿嘿。”

  諸允爅歪著脖子睨著他,笑道,“偷看了是吧?”

  小齊趕忙給了小梁一拐子,撓頭憨笑道,“沒有……不算偷看……只不過將軍他家書從來不粘信封,就掉出來了,我們瞄了一小眼,就一小眼……”

  人在行伍,平日里最有趣的事兒便是全軍傳閱哪位新婚燕爾或是紙筆傳情的兄弟的家書,似乎那信紙上都帶著與硝煙沙場天壤之別的煙火人情味兒。諸允爅這身份擺在這兒,注定與家書無緣,平日里也常湊熱鬧。他看著抿嘴偷笑的倆小子,無奈也笑,“這么閑啊……那正好,我給他找點(diǎn)兒事兒做。”

  這話音還未落地,小梁小齊當(dāng)即正色端姿,一副聽令待發(fā)的神情。

  諸允爅久違了這般插科打諢不誤軍情緊急的如臨陣前之感。他周身舒暢地拔直了脊背,一本正經(jīng)道,“說正事之前,你倆先互相在對方的臉上用力掐一把?!?p>  箭在弦上蓄勢待發(fā)的哥兒倆瞬時驚恐,一人頂著一腦門子詫異面面相覷,滿肚子疑惑差點(diǎn)兒脫口而出。

  諸允爅也不解釋,樂得瞧著他倆疑惑無解的表情,抬起扇子在兩人胳膊上一人敲了一下,“讓你倆掐一下而已,又不掉塊肉,用力啊,不用力就我來,我這手可保不齊青紫還是淤腫了。”

  倆小子這才雙雙沉了一口氣,一臉慷慨就義地轉(zhuǎn)身,毫不留情地把彼此掐得嗷嗷直叫。

  諸允爅心滿意足,揮了揮手,“差不多行了,去個人,拿紙筆過來。”

  肅王殿下把這倆常年混跡軍營的老油條唬得一頭霧水。小齊暈暈乎乎地捂著臉跑了出去,小梁迷迷茫茫地接過張嬸兒剛送過來的茶,替諸允爅斟上,“殿下是要給將軍送信?”

  “嗯……曲塵的案子鬧的,試試你倆這張臉皮是不是真的。”諸允爅瞄著他倆臉上的指印,強(qiáng)忍著才沒笑出聲,清了清嗓子,揮毫幾筆,“剛打聽了點(diǎn)兒事,稍稍……給他提個醒?!?p>  府衙大牢被一場秋雨澆得濕冷潮涼,溫如珂哆哆嗦嗦地把正凄涼的在牢里捧著書的梁則拎出來,抱著火盆跟這位滿腔抱負(fù)惆悵的秀才聊到夜深人靜,老錢瞌睡都打了三遭,梁則這才勉強(qiáng)地開了尊口,提及呂渡呂賢修之事。

  雖說關(guān)于呂賢修之事梁則知道得很少——畢竟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妻子與他有染時為時已晚,他也無心追究,也便沒拿著這個男人不依不饒刨根究底。不過因著留意了他妻子與這人來往的日子,大致知道些他往來行商的時節(jié)。

  呂賢修做的并非是過官道持文牒的明面生意。他一般春日時低價收購廣寧的山參蟲草鹿茸到南蠻去賣,賺得盆滿缽滿之后,入秋天涼時再從南方動身,經(jīng)由海上,帶些稀罕久存的瓜果,或是北邊緊俏的藥材、布料、古董,順帶私自偷運(yùn)些茶葉回來賣。若按日子算,露月底就能到臺州,葭月初怎么也能回到廣寧府了。

  這一桿子支了一個月出去,溫如珂即便想從那呂賢修口中套出些什么有用沒用的東西,這一時也急不得了。

  既然此路暫時行不通,那便只好從那日曲塵假扮宋錚四處晃悠查起——溫如珂一琢磨事兒就開始啃手,實(shí)在是想再揍曲塵一頓讓他多說點(diǎn)兒有用的線索證據(jù),可這小子也不知道是被誰灌了什么迷藥,只要事關(guān)此事,那嘴就格外的嚴(yán)實(shí),怎么撬都嚴(yán)絲合縫。

  凡事反常即有妖,怕只怕不知道曲塵把這“妖”作在了何處。

  宋錚眼瞧著溫如珂啃了三根兒手指頭,好一陣兒才心煩意亂地給溫如珂支了個去處——莊生閣。

  溫如珂一邊兒感慨著廣寧府竟還有這樣買賣消息的好地方,一邊兒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宋錚對莊生閣的好賴不置可否,臉色沉了半晌,方才隨意扯了個話頭,“……要不去藥鋪?zhàn)c(diǎn)兒驅(qū)寒的藥?你可別又染了寒癥?!?p>  溫如珂稍稍留意到宋錚似乎對這莊生閣印象不佳,見他刻意避開也不好多問,只能順著宋錚的話萬分嫌棄地把言歸寧親自配的驅(qū)寒湯藥拒之千里,打死不喝第二次。

  宋錚又端起一副哄孩子的架勢,“那就回去給你煮點(diǎn)兒姜湯?”

  溫如珂肚子里的酸水霎時沸騰起來,他一咧嘴,簡直光靠回想就要吐出來,“可別跟我提你煮的那個姜湯,你到底都放什么了?加別的佐料也就罷了——姜湯怎么能是咸的呢?還是齁咸齁咸的……”

  宋錚這下子來了精神,面不改色地狡辯,“都是廚房那胖子惹的,鹽罐和糖罐長得那么像,他還非得挨著放……我今天保證不出岔子,不好喝我干了?!?p>  溫如珂瞥他,抿著唇角壓下笑意,一揚(yáng)眉,“你說的,不好喝你干了,喝壞了肚子是你自找的。”

  孰料翌日一早,溫鐵蛋一語成讖,他這哆嗦了大半宿身子尚且硬朗,宋捕頭卻包圓了一整鍋怪味姜湯,跑肚拉稀得爬都爬不起來。

  他顫抖著握住了溫如珂的手,欠嗖嗖道,“大人……一路好走啊……”

  “……”溫如珂翻了個白眼兒,直接把他的胳膊扔了出去,“就你這嘴啊,遲早有一天我得跟你決斗?!?p>  莊生閣雖不在鬧市,位置卻不難找。溫如珂隔著一條街便能望見那個碩大得毫無風(fēng)雅可言的琴閣招牌,進(jìn)門一瞧,甚是意外。

  楊不留竟然也在這兒。

  昨夜與孔安一番淺談,楊不留心中便幾乎直覺認(rèn)定那乎噶爾就是神出鬼沒的斗笠人——可猜測不是實(shí)證,臆想也不能當(dāng)飯吃,她一人之力難以佐證心中推斷,這才想到了莊生閣,想托付莊望,多多留意這“二”人的下落。

  溫如珂瞧著楊不留驚詫了一瞬,轉(zhuǎn)眼見著這位衣衫不整發(fā)髻疏亂的莊望驚詫了半天。他著實(shí)沒想到一位撫弄高雅的琴閣老板會是這幅裝扮——不過溫如珂跟相熟之人牙尖嘴利,不熟之人涵養(yǎng)絕佳,呆愣了半晌便覺失禮,頗為講究的執(zhí)禮致意,并未多言。

  莊望懶懶散散的在門口這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遭,將笑不笑地?fù)P起唇角,“喲,竟是知府大人,稀客稀客——小安!泡茶!”

  這一句話被莊望長短高低說得陰陽怪氣,溫如珂皺了下眉,卻見楊不留微微彎起眉眼朝他搖了搖頭,勉強(qiáng)接受這人并無惡意,這才繼續(xù)掛著一副和善的神色,上前開口。

  可尚未等他出聲,莊望先抬手一攔,指了指墻上的字,財(cái)迷似的揚(yáng)了下眉,“大人,小本買賣,勞煩您賞個臉?!?p>  無問不答,一問一兩。

  溫如珂心笑,這莊望包打聽的買賣都做到他這個父母官的頭上了,“你就不怕本官給你論上一個欺詐騙錢的罪名?”

  莊望斟茶的動作一滯,轉(zhuǎn)而放下茶壺,坦然地把雙臂朝前一伸,毫不在乎道,“大人請便?!?p>  這人手腕上有鐐銬磨蹭出的疤——溫如珂垂眸在這雙腕子上瞧了瞧,轉(zhuǎn)而又看著他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忽然就笑出聲,自腰間扯下錢袋扔給他,“明碼標(biāo)價,我喜歡?!?p>  溫如珂其實(shí)并非典型意義上嫉惡如仇的好官,在京城京畿,三教九流的人他也能自在往來游刃有余,只要不犯在他手里,他不會錙銖必較。難得在廣寧撞見一包打聽,他親切還來不及。

  莊望原是要借著“一問一兩”把這搞不清路數(shù)的知府大人轟走的,不料他坦坦蕩蕩來了這么一招,這錢他是收也收不舒坦,推也推不干脆,捧著錢袋著實(shí)為難了一陣,這才先拿了一兩銀子,試探道,“大人不妨先說說,要找我問什么人。”

  楊不留甚是好奇地托腮看著他。最近沒聽說衙門在查什么案子,莊生閣這地方也不像是溫如珂隨意聽誰提起便來湊個熱鬧一探究竟的地方。

  跟此類極擅佯裝無賴的無賴溝通,越拉扯越露怯,溫如珂也不吊他胃口,輕輕一笑,“宋錚?!?p>  這下反倒是毫不知情的楊不留詫異震驚,“我?guī)煾??!?p>  溫如珂點(diǎn)點(diǎn)頭,看向不驚不訝不聲不響地揣好銀子的莊望,“看來莊老板是知道我要問什么了?!?p>  莊望饒有興致地看著溫如珂,這便把茶杯朝前一推,“兩位捕頭大人同時在城里晃來晃去,我自然得多加留意?!?p>  那日宋來音在街上遇見的宋錚確非本人。

  莊望得到兩位宋捕頭同時出現(xiàn)的消息時,著實(shí)震驚了一陣,叮囑眾人好生留意尾隨這才辨出真假來——“真宋錚”一直跟在溫如珂身邊,并無走街串巷的空閑,“假宋錚”曲塵則一路不顧旁騖,到城東張府坐了一陣。

  溫如珂這兩日還因查賬之事跟那張永言碰過面,“張府?他找張永言還是張家少夫人?”

  莊望自然地捏了一兩銀子收進(jìn)自己的口袋,“他進(jìn)去找了誰,我就不得而知了。我這打聽消息又不是做賊,登堂入室的事兒我還沒那個膽量。不過,我派的人在張家附近多呆了一陣,倒是聽出來進(jìn)去的下人說起這個曲塵到張家是為了何事……”

  溫如珂凝神,“何事?”

  “一枚翡翠扳指?!鼻f望把錢袋丟還給溫如珂,“只不過聽下人說,‘這證物從來就沒拿回來過,也不知道是衙門私吞了還是怎的……’總之,那個曲塵是無功而返?!?p>  莊望看著明明聽了有人嚼舌根卻毫無反應(yīng)的溫如珂,掃興地聳肩,“不過他說的這個扳指,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那么個小物件兒,雖說貴重,但只要不在市面上交易,莊生閣也無處探聽消息。”

  楊不留不解,這曲塵到底是在替誰做事?那枚扳指……

  她轉(zhuǎn)頭看向溫如珂,這不正經(jīng)的知府大人卻朝她胸有成竹的一挑眉,眨了下眼睛,沒說話。

  楊不留分明記得,因著張風(fēng)鳴咬死這扳指無關(guān)緊要,便說是要還回張家的——可如今看來,那翡翠扳指大抵是被溫如珂藏起來了。

  得了滿意的答復(fù),溫如珂也就不打算在這不給凳子坐的莊生閣多做停留。他抬手告辭,正巧錯身瞧見在后院蹦著高抓信鴿的小安。這孩子嗚嗷亂叫了一陣,叫喚得莊望忍無可忍,“你個小矮子!自己養(yǎng)的鴿子都抓不??!明兒燉湯吃了!”

  溫如珂便笑,在后院小安一陣哀嚎聲中轉(zhuǎn)身離去,將走到門口,莊望便倚著柜臺,沒頭沒腦地扯了一句,“在下聽聞,大人最近正在查廣寧府各大行商的諸多事宜。”

  溫如珂一怔,“莊老板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沒有?!鼻f望笑著擺擺手,“……這在廣寧府的各大商家大人想必是明察秋毫,但北邊開礦的兩位老板,大人可千萬,千萬別疏漏了。查礦山,可不止要查那銀兩數(shù)目對不對賬?!?p>  在場三人心領(lǐng)神會,溫如珂鄭重地同莊望道了一聲謝,先一步從琴閣里出來。楊不留也無別事,正打算為打聽斗笠人下落一事先付銀子繼而告辭,莊望卻斂起周身的吊兒郎當(dāng),按下她的手,稍一停頓,方才先勾起手指,緩緩收回,“此事我不保證能辦到多少,錢,你不必先付,況且……那斗笠人我也在尋。我這琴閣只是看著生意慘淡,其實(shí)自在得很,也不急著收你的銀子……”

  莊望胡言亂語了兩句,隔了半晌,不痛不癢地憋出一句,“你……最近可好?”

  楊不留被他問得呆愣良久,終是點(diǎn)頭,笑了笑,“你呢?”

  莊望寡淡地跟著笑了一下,眉頭卻鎖得放不開,許久沒答話。

  楊不留卻不急也不催促,安靜地等了須臾,正要說些什么,卻見溫如珂走出去一陣子又走回來,在門口探著個腦袋,好巧不巧就瞧見莊望一只手懸在楊不留的手腕上方。

  溫如珂眉梢一挑,登時生出為人兄長的氣勢來,刻意地清了下嗓子,“楊姑娘,可是還有其他事?”

  楊不留猶疑了一瞬,莊望卻眨眼間恢復(fù)如常。

  他向楊不留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位,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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