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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時論勢

第四十七章 九世之仇

就時論勢 董雙五 4103 2017-12-19 11:18:00

  魯國國君的死,使得齊襄公的顏面掃地,齊國百姓無不私下議論國君與其妹妹文姜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

  而文姜因為丈夫的離去,自己又飽受齊魯兩國百姓們的非議,一時也承受不了,于是便獨自離開齊國,來到齊魯邊境,這個不齊不魯祝丘之地為魯桓公守靈,曾經(jīng)活潑開朗的少女,一時間變得少言寡語沒了生氣,同她的姐姐宣姜一樣的下場。

  齊襄公為了挽回自己的名譽,轉(zhuǎn)移民眾話題,于是再次率軍護送衛(wèi)惠公復(fù)位,至此衛(wèi)國也徹底成為了齊國的附屬國,國內(nèi)的議論也稍微了減弱了些。

  魯桓公的死讓一個人終日惶恐不安,那個人便是紀武侯,紀國若是沒有魯國的庇護,在齊國面前只不過是一盤菜而已,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

  一日,紀武侯突然收到了齊襄公的竹簡,上面寫著,明日辰時初刻(7~9)邀請紀武侯于黃地一敘。

  “辰時?這時間為何如此早,恐怕又是這齊國的什么計謀?!奔o武侯的大夫們都覺得此行去不得,都拿魯桓公來舉例子,“國君魯桓公就是因為去了齊國,結(jié)果……國君眼下正是非常之時,切不可妄動??!”

  紀武侯看了看竹簡又看了看這些稟忠進言的大臣們,嘆了嘆氣,“齊強紀弱不去不成??!諸位一旦我此去不回,這紀國還要拜托諸位了?!?p>  諸大夫們雖然想挽留紀武侯但迫于形勢逼人,也只好贊同紛紛向國君行禮。

  ……

  次日辰時(7~9),齊襄公在黃地設(shè)席擺宴,紀武侯下車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齊襄公行禮,齊襄公笑了笑,一把握住紀武侯的手,“紀侯不必緊張,此番要君前來,只是敘舊貪心,聊聊先祖的過往……”說著拍了拍紀侯肩膀的。

  紀侯嚇的臉色發(fā)青,滿頭大汗,唯唯諾諾地跟著齊襄公入座。

  齊襄公心情愉悅地觀看歌姬舞女的表演,一邊吃肉,一邊喝酒,但紀武侯哪有這個心情,惶恐不安,但一直故作淡定,見齊襄公只顧著吃喝玩樂,沒跟自己說一句話,紀武侯自己也不說話,也沒碰桌上的酒食,眼睛空蕩蕩看著表演,呆若木雞地坐在那里。

  齊襄公瞟了他一眼笑了笑,心想。這小子有點意思,于是放下手中的爵杯,主動問起紀侯來。

  “紀侯!”

  紀侯一驚身子一抖,“齊侯有何吩咐?”

  “呵呵!吩咐不敢言,咱們今天就是來敘舊的,君與寡人的先祖還是表兄弟呢!這么說起來咱們兩個還是親戚呢,你說是也不是???”

  “是是是,齊侯說的是。”

  齊襄公笑了笑,說:“好!既然是一家人那咱們就不講兩家子的話,寡人想要你紀國郱、鄑、郚三邑之地,你看如何啊?!?p>  紀侯當場愣住,隨后便是雷霆般的震怒,紀武侯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大吼道:“諸兒!郱、鄑、郚三邑之地,乃我紀國重地,這三邑分別產(chǎn)有大量的鹽,鐵,銅,你要我紀國這三邑,哼!門都沒有?!?p>  這時甲衛(wèi)沖了上來朝紀侯拔刀相向,大有威逼利誘的架勢。

  紀武侯見狀冷笑著說:“怎么?齊侯這是要威脅寡人不成?”

  齊襄公沒有惱火,招了招手將甲衛(wèi)撤下,然后拍了拍紀侯的肩膀說道:“紀侯不必擔心,我說了今天只是同君敘舊沒那么多事,況且寡人也不是個卑鄙無恥之徒,坐坐坐,咱們該吃吃,該喝喝?!?p>  紀侯冷靜后坐了下來,望著桌子上一堆美食,狼吞虎咽起來。

  “經(jīng)你這么一說寡人倒是真覺得餓了。”

  齊襄公看著紀侯大吃大喝笑了笑,“率性而活這才是真丈夫嘛?!?p>  “君上!臣弟有要事稟報?!?p>  姜糾看到紀侯在場,沒有立即上前稟報。

  “二弟不必拘束你可以當著紀侯的面說,二弟有什么事情稟報啊?”

  “這……稟君上,卯時初刻(5~7)小白領(lǐng)一萬技擊軍,朝紀國突擊趁著紀軍不備,連續(xù)攻克了郱、鄑、郚三邑之地,現(xiàn)在正向紀臺進發(fā)?!?p>  紀侯聽后嚇的筷子都掉到地上,隨后猛地將桌案掀翻,指著齊襄公的鼻子罵道:“好你個諸兒,說!你什么意思?居然沒有向我紀國宣戰(zhàn)就對我紀國動手,你這卑鄙無恥的家伙,你與自己妹妹私通,還謀殺人家親夫,你這家伙你……”

  “哼!紀武此言差矣,誰說我齊國沒有向你紀國宣戰(zhàn),來?。⑿麘?zhàn)國書呈與紀武侯觀看?!?p>  這時,一名大夫?qū)⑿麘?zhàn)國書呈上來,紀侯接過國書看都沒看就扔在地上,“這……這算什么?”

  齊襄公笑著說道:“宣戰(zhàn)國書是有的,只不過晚了一點而已,現(xiàn)在國君可以回國整軍備戰(zhàn)了。來??!送紀侯回國?!?p>  “慢!齊侯,寡人現(xiàn)在回去還有意義嗎?諸兒你行,你真行,寡人服了?!?p>  說著紀武侯向齊襄公深鞠一躬并行禮。

  “寡人懇求齊侯,能放過我紀國一馬,寡人愿意奉上郱、鄑、郚三邑之地,我紀國愿意臣服于齊國?!?p>  齊襄公哈哈大笑起來,“紀武侯你小子行啊!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你也算是個大丈夫了。好!投降國書已經(jīng)擬好,就請國君簽字畫押吧!”

  紀武侯舉起顫抖的手,拿起筆在國書上簽字,簽字畫押后竟然昏厥過去了。

  齊襄公這才從座位上起身,伸了個懶腰,鄙夷地看了看暈倒在地上的紀武侯,“嗞嗞!瞧這點出息,這紀國丟了郱、鄑、郚三邑之地,紀國也就算是廢了。如此一來,九世之仇得以報矣!先父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p>  ……

  紀武侯安全回國以后,越想越窩囊,不禁哀嘆。

  “齊吾世仇。吾不能屈膝仇人之庭,以求茍活也!”

  于是急命人修書一封送于魯國國君,此刻的魯國國君,便是文姜與魯桓公所生養(yǎng)的魯莊公。

  那時的魯莊公年幼,由哥哥慶父和大夫施伯和申繻輔政。

  魯莊公年少無知,他在心里一直責怪齊國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扣留自己的母親,每每想到這他都懷恨在心,想要教訓(xùn)一下齊國,當即同意了紀武侯的請求。

  這時申繻上前勸阻道,“國君,萬萬不可,現(xiàn)如今的齊國已經(jīng)今非昔比,而今又得郱、鄑、郚三邑之地,其國力日甚一日,而反觀我魯國卻相反,自鄭國與我國斷盟以來,我魯國在外部就一直孤立無援,我們不妨借機拉攏齊國。臣近日聽聞鄭國大亂,我魯國可趁此良機從中圖利啊,至于這紀國遲早是要滅亡的,但我魯國沒必要同去??!”

  “這……”魯莊公猶豫了一會,突然齊國使者帶來齊襄公的國書,國書上就寫了一句話,“敢有救紀者,寡人先移兵伐之!”

  這封國書同時又發(fā)給了,鄭,宋,萊,楚,莒,等當時數(shù)一數(shù)二的諸侯強國。

  這些個諸侯國,有的漠不關(guān)心,覺得這是多此一舉,紀國滅亡與否和自己毫無關(guān)系,有的卻十分忌憚,不敢妄動。

  這下魯莊公也無可奈何,只好作罷。

  此時的紀國就如同大海上的一艘小漁船,周圍都是狂風驟雨浪,紀國滅亡如今已經(jīng)是時間問題了。

  紀侯聞魯國不肯出兵相救,而周圍的大國又對紀國的生死漠不關(guān)心,紀侯心里已經(jīng)清楚自己度不能守,于是將城池妻子交付其弟嬴季,進入宗廟拜見列祖列宗,在宗廟里大哭一場,直到半夜開門偷偷逃走,不知所蹤。

  第二天上朝,嬴季眼見紀國只剩下半壁江山,而小白率領(lǐng)的齊軍又兵臨紀臺城下,于是忙問諸大夫們該如何是好。

  “諸位眼下正是非常之時,寡人請教諸位,死國與存祀,二者孰重?”

  諸大夫皆說:“存祀為重。”

  嬴季又問:“茍能存紀宗廟,吾何惜自屈?”

  諸位大夫面面相覷,各自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君上降了吧!”

  于是隨即寫下降書,書上所寫,“愿為齊之外臣,守酅宗廟。望齊侯許之?!?p>  然后嬴季將紀國土地戶口之數(shù),盡納于齊,叩首乞哀。大開紀臺大門恭迎小白入城。

  不久齊襄公親自來到紀臺受降,齊襄公收其版籍,于紀廟之旁,割三十戶以供紀祭祀,號嬴季為廟主。

  紀武侯的夫人因驚悸而卒。襄公俞葬以夫人之禮,公元前690年,齊襄公八年,至此紀國徹底被齊國吞并,九世之仇,終于在齊襄公時代了結(jié)。

  紀國滅亡后,齊襄公興奮的一把抱住了小白,說道:“弟弟多虧你想出來這個點子,要不然這紀國也不會就這么快被我齊國并入,你立了大功,說吧你想要什么獎賞,寡人都給你?!?p>  小白畢恭畢敬地對齊襄公說:“臣弟不要什么獎賞,臣弟只想君上以后不要再去祝丘了,國君影響不好。臣弟也是為您著想。”

  齊襄公心里有些不悅,但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拍了拍小白的肩膀說道:“知道了!”

  說著兄弟二人一起回臨淄城,接受齊國百姓們的歡呼,就如同上一次麥丘之戰(zhàn)般,這已經(jīng)是小白第二次接受百姓們的歡迎。

  齊襄公八年,五月初一,臨淄城城南外人頭攢動,彩旗招展,鑼鼓喧天。齊國百姓們自發(fā)的裝扮城市,去迎接得勝而歸的英雄們。

  依照齊襄公命令,臨淄城所有的士卿大夫,公室成員都要在城外迎接平紀大軍班師凱旋。

  現(xiàn)場的人們?nèi)宄扇旱鼐墼谝黄鹫勑χ?,議論著齊襄公如何賞賜小白,就如同上次猜測齊僖公一樣。

  上一次小白不在麥丘戰(zhàn)場力挽狂瀾,反敗為勝,守住了麥丘城,而這次是以極快的速度攻下了紀國,使紀國并入了齊國的疆土,小白既有平叛之功也有開疆拓土之功,若是這次小白還向上次那樣,不獎反罰,那齊國的百姓們可就真替小白感到不公的。

  來了!”就在眾人談笑風生的時候,一個驚喜的聲音忽然從人群中響起,人們于是紛紛伸長了脖子望向只見遠處的官道,只見地平線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

  這技擊軍與齊國的普通軍隊有著明顯的不同,軍隊行列整齊劃一,每個技擊軍的臉上都自信滿滿,持戈持劍,大步向前。單看盔甲流光溢彩,因為齊國尚紫,所以每個技擊軍的盔甲里面都還穿著一件紫衣。但在春秋時代,紫色是一種貴色,但凡衣服上有點紫色的,都價值不菲。也從側(cè)面彰顯齊國的強大。

  進城的一路上,百姓們大多數(shù)都在喊,“小白萬歲!齊國萬歲!”而卻很少有人喊“國君萬歲!”

  當時小白腦海里面竄出來一個詞語,“功高蓋主!”小白慌張地看了看齊襄公。

  只見襄公面色鐵青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小白心里清楚,功高蓋主禍必至之,但這也不是他的錯??!但自己想了想也不是下面這些百姓們的錯,所以小白很是郁悶這到底是誰的錯……

  進入臨淄宮內(nèi),齊襄公端坐在大殿之上,臉色甚為不悅,底下的大夫們早已是習以為常,畢竟齊襄公性格無常,也猜不猜他要干什么。

  齊襄公猛的一拍桌案,“小白何在?”

  “臣弟……在!”

  “哼!如今你立下大功,寡人要賞賜你點什么?……這樣吧,小白我看你挺聰會的,正好最近寡人要整理家譜典籍,你就卸下城父一職,暫時由雍林接任你,你去臨淄宮內(nèi)的盟府(古時候的圖書館)里修繕家譜吧,沒有寡人的諭旨你就不得出盟府半步,知道了嗎?”

  “臣弟……領(lǐng)命!”

  這時,糾看不下去了,便站了出來替小白說了句公道話,“君上您這是要軟禁小白嗎?君上小白犯了什么罪,有功不賞反而罰,請君上明示?!?p>  齊襄公大怒,“寡人即刻命小白前往盟府,將盟府用鐵鎖鎖上,并用銅汁澆灌鎖芯,永遠別出來了?!?p>  “糾你要是再求情,我讓你也去邊境駐防!”

  糾沒有再說話,站在原地看著侍衛(wèi)領(lǐng)著小白往盟府去了,其他大夫也不敢上前求情。

  小白臨走時,轉(zhuǎn)身看了諸兒一眼,此刻心里并不怪罪齊襄公,他知道從此以后他們兄弟二人已經(jīng)恩斷義絕,而他更知道這是他最后一次見諸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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