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夜雨初霽,開陽峰上,陽光穿透被雨水滌蕩過的樹枝鋪灑下來,淡金色的光暈不時映顯,空氣清爽之極,連帶靈氣都充裕了幾分。
今天是風(fēng)清雋和文茵上開陽峰的日子,兩人都順利通過了測試,華瀾庭和易流年一早就陪著過來,然后還要趕回各自的地方上課。
四人分做兩對前后腳走在盤山路上。所到之處,此起彼伏的鳥鳴聲也隨之減弱了不少,似乎不愿打擾竊竊私語的戀人們。
山路再長再彎,也有到頭的時候,情話再多再蜜,也不得不止歇,四人已到了正門之前。
開陽峰植被豐盛,沿路就可見處處大塊小塊的藥田,大門口的藥香猶其濃郁。
開陽峰的大門形同一座三足藥鼎形狀,頂上長年冒著靄靄輕煙,半空之上薄霧吞吐,呈現(xiàn)云蒸霞蔚之象,甚有特色。
大門上刻著開陽兩字的正匾兩旁各有一副楹聯(lián)。
左寫:一分田,兩分竹,三分水,纖塵不染,半粒丹中藏大千世界。
右書:五轉(zhuǎn)草,七轉(zhuǎn)木,九轉(zhuǎn)火,萬象皆清,百爐鼎里煉無界乾坤。
到了這里,華瀾庭和易流年就進(jìn)不去了,瀾庭和清雋說了幾句話,看另外一對卻是還在依依惜別,難舍難分。
就見易流年掏出一大袋自制的梅子干遞給文茵,文茵取出一個嘗了嘗,又塞到易流年嘴里一個。
華瀾庭說:“可以了,流年,再不走就要遲到了。我說文茵,你就別喂他了,流年最近發(fā)福得厲害,沒聽說過一白遮百丑,一胖毀所有嗎?”
文茵不好意思地笑笑,易流年卻說:“別理他,咱們繼續(xù)吃。瀾庭和弦驚總是小小年紀(jì)就滿嘴道理和哲理,哥我是第一次過這一生,哪能不經(jīng)歷就明白那么多東西?!?p> 文茵說:“人家是好意,你這些天是像個女生一樣愛吃零嘴了?!?p> 易流年放下去拿梅干的手:“唉,其實我也不想啊,我一直堅信自己會瘦下去的,現(xiàn)在只是胖著玩玩而已,沒想到玩著玩著就玩嗨了?!?p> 注視著二女走進(jìn)大門,華瀾庭拍拍失魂落魄的易流年:“走啦,初入愛河的易大癡情種子。怎么樣,滋味如何?”
易流年回道:“怎一個甜字了得,怎一個黏字得了。算了,小別勝新婚?!?p> 華瀾庭:“別扯上我,我是小別,你那是新昏?!?p> 易流年:“我不管昏不昏,反正我記得我少時,有次問幫主應(yīng)該找什么樣的女人。幫主說:生為江湖漢子,就要喝最烈的酒,用最利的劍,騎最快的馬,一定能撞上最順眼的女子,找到心中最美的老婆。”
華瀾庭嚇一跳,說:“你們幫主碰瓷兒的???我看應(yīng)該是騎最快的馬,撞最粗的樹,住最好的醫(yī)館,用最貴的棺材,長最高的墳頭草才對?!?p> 風(fēng)清雋和文茵進(jìn)了山門往里走去,二道門口一左一右擺了兩張桌案,有峰內(nèi)師兄正在給新來的弟子辦理登記手續(xù)、發(fā)放物品和住處鑰匙。
二人走到近前,正猶豫時,左邊桌子后的一人沖風(fēng)清雋叫道:“這位師妹,過來我這里登記吧。”
風(fēng)清雋聞聽走了過去,文茵就去了另一邊。
那位師兄說道:“師妹怎么稱呼?”
風(fēng)清雋說了名字,那人對了名冊,一邊拿取物品,一邊說道:“師妹好名字啊。在下舒荒,出身仙洲內(nèi)的舒家堡,早上山了幾年,但和師妹同屬六十代弟子。今天人不多,要不我?guī)奉I(lǐng)你去住處吧?!?p> 風(fēng)清雋說了聲舒師兄好,接過物品看了他一眼。這位舒荒師兄生得白凈,鼻梁挺闊,劍眉斜飛,稱得上周正英俊,只兩片嘴唇單薄了些。
風(fēng)清雋婉拒道:“多謝師兄,我還有同伴,就不勞帶路了?!闭f著回身走到一旁等候。
不一會兒,文茵過來后,兩人按照地圖上的指示并肩向住處走去。
路上,文茵嬌笑道:“清雋,你一來就大受歡迎呢,接待我的那位田凈沙師兄,還紅著臉向我偷偷打聽你的名字來著?!?p> 風(fēng)清雋道:“凈胡說,人家那是借故和你搭訕也說不定呢?!?p> 文茵搖頭:“才不是呢。我在旁邊看的真切,你那邊的師兄在你轉(zhuǎn)身后就目不轉(zhuǎn)晴盯著你的背影看,眼都直了,就差流口水了?!?p> 風(fēng)清雋啐道:“小妮子,有了流年后倒是比以前開朗不少,什么話都敢說了?!?p> 兩人進(jìn)了院子,正好房間相鄰,簡單收拾了屋子,因為要午后才是拜師的時間,文茵就來到風(fēng)清雋的屋里聊天。
她還在繼續(xù)之前的話題,問道:“清雋姐,你說這感情是怎么回事,你心目中的愛情是什么樣子的?”
風(fēng)清雋點點她的額頭:“小丫頭,這么快就想流年了?你身在其中,還來問我?!?p> 文茵搖著她的胳膊:“和我說說么,其實我心里有點兒怕,以前怕自己得不到好的感情,有了以后,現(xiàn)在又怕失去?!?p> 風(fēng)清雋想了想說:“感情中最難過的,不一定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舍不得?!?p> “我想每個人都不一樣吧。我覺得吧,相愛容易,始于五官,相處不易,因為三觀。相愛和相處是兩回事,相愛是吸引,相處是愿意為對方而改變?!?p> “真正絕配的愛人,其實都靠打磨。你改一點兒,他改一點兒,這樣做,雖然兩個人都會有點兒失去自我,卻可以成為默契的一對?!?p> “我理想中的愛情,最好是簡單和樸素的,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態(tài)度,而不是一個器官對另一個器官的反應(yīng)。不談錢,不走腎,純走心?!?p> 文茵看著她:“姐你不愧是學(xué)醫(yī)的,三句話離不開五臟六腑……”
風(fēng)清雋繼續(xù)說:“樸實無需言愛,我希冀經(jīng)歷風(fēng)雨一路扶持走過,最初的激情還能化為最終無微不至的關(guān)愛。那你喜歡流年什么呢?”
文茵低頭仔細(xì)想了想說:“我喜歡他,笨拙而熱烈,一無所有,又能為我傾盡所有?!?p> 風(fēng)清雋說:“瞧你一臉幸福的樣子。安全感不是來源于愛,而是偏愛。人都是只有確定自己是那個例外,才會安心。愿有人,許你一人一生以偏愛?!?p> “真愛,應(yīng)該是始于心動,終于白首,擁之則安,伴之則暖。有那么一個人,想陪你萬家燈火,夜落歸家,烹雪煮茶,白首天涯?!?p> 文茵問:“可為什么大家都說熱戀很容易褪去,能堅持到最后的很少,或者說外在婚姻還能維系堅持下去到白頭,內(nèi)在感情能堅守矢志不渝的其實不多呢?”
風(fēng)清雋:“妹子啊,你問我,我問誰?姐和你一樣都是白紙呢?!?p> “不過我聽過有人這樣形容男人——年少時是有好感,叫喜歡上一個人;再往后是下身支配上面,叫喜歡,上,一個人;經(jīng)歷多了以后,千帆閱盡,反而覺得前任好了,叫喜歡,上一個人;等到歲數(shù)大了,不折騰了,安靜了,叫喜歡上,一個人?!?p> 文茵聽得笑了,說道:“我也有個笑話,那天我問流年,說我第一次談就是他了,可他之前雖沒正式談過,卻對幾個女子有過好感,這事他怎么看?”
“你猜他怎么說?他一下子就急了,一拍桌子質(zhì)問我——你還好意思問?我找一個不是你,再看上一個還不是你,害我找你這么久。你倒好,就勉為其難找了一次,結(jié)果我就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么看?”
風(fēng)清雋輕掩櫻唇淺笑:“流年跟著弦驚他們也學(xué)得嘴甜了,會討女孩子喜歡了。”
文茵回道:“總比以前沒有情趣來的好些。另外,我是沒遇到過,如果像今天這樣,有很多男生明里暗里喜歡你,又該怎么辦呢?”
風(fēng)清雋嗔道:“姐又不是情感導(dǎo)師。在我看來,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愛就是學(xué)會取舍、克制和珍惜。如果愛是滿溢的,你的心里除了他,誰也進(jìn)不來?!?p> “生亦盡歡,死亦無憾。人生最長不過三萬六千天,何妨醉笑陪公三萬場,不用訴離殤,豈不快哉!”
“現(xiàn)在,風(fēng)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公子,云胡不喜。平生一顧,適我愿兮。與君一握,衣袖添香。如此,最好?!?p> “當(dāng)然,如果,日后,漸行漸遠(yuǎn),直至走散,那就不如承認(rèn)自己沒那么堅強(qiáng),放過他人也放過自己,就像吃飯一樣,七八分飽剛剛好,犯不上死撐。”
“如果風(fēng)吹百里,再無歸期,情若絡(luò)繹,不若煢煢孑立?!?p> 文茵打個哆嗦:“姐,別說了,我最看不得悲劇。想到如今甜似蜜糖,如果以后,四海八荒,千秋萬代,只有你我,再無我們,我就會渾身發(fā)抖,如墜深淵。真要那樣,我寧愿從未開始過?!?p> 風(fēng)清雋摸摸文茵的秀發(fā):“傻丫頭,看你臉色都變了,我看流年不錯,別自己嚇自己,別想太多了。有的人,看上去很好——不認(rèn)識更好。有些人,貌似很壞——實際上幫你最多。還是老話有道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文茵摸摸胸口:“你也認(rèn)為流年不錯?那就好,諒他不敢負(fù)我。對了,下午拜師,你有心儀的選擇嗎?”
風(fēng)清雋搖頭:“開陽峰的規(guī)矩是師父挑弟子,所以我沒有太多去了解過。但要是讓我選,應(yīng)該是一罄師姑吧,她給瀾庭治過兩次傷,算是結(jié)下過緣份?!?p> 下午,風(fēng)清雋拜師的過程中卻出了點兒小不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