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萬家燈火,可有你一份功績?這歌舞升平,可是為你歌功頌德?”
傅懷玉沉默了,他隱約有點理解為何傅衍和薛太后都阻止他去泰山封禪了,就連長安都沒有人夸贊他,如何能令整個大鄴臣服,何況他政治上毫無建樹,確實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沒有?!毙∧X袋垂下去,頗有些喪氣。
傅衍雙手搭在欄桿上,遙望遠(yuǎn)方,又道:“再往外呢?你看到了什么?”
順著傅衍的視線望了一眼,傅懷玉再次垂下腦袋:“山外青山,萬物蒼渺?!?p> “想知道孤看到的是什么嗎?”松墨淡香浮動,傅衍傾身坐在了圍欄之上,目視遠(yuǎn)方,沉靜如水。
抬起頭看向傅衍,傅懷玉的心情也開始逐漸平靜了下來。
收回視線與傅懷玉對望,傅衍緩聲凝重道:“孤看到的,是天下未定,五國割據(jù),戰(zhàn)事將起,四海哀歌。”
“朕明白了,可是皇叔,這天下,當(dāng)真會有安定的一日嗎?”
“會有的,等那時,孤自會帶你去泰山?!?p> 點點頭,傅懷玉后退一步,又正色道:“朕還有一問,皇叔何故要將那些官員全部貶謫?”這也是傅懷玉惱怒的主要原因,傅衍的權(quán)限過高,對他的帝位威脅太大。
“孤不喜歡他們,如是而已?!彼揪褪羌槌?,做事不循章法,貶謫一些官員,不需要理由。
“你!”原本稍有緩和的叔侄關(guān)系再一次被推至冰點,傅懷玉負(fù)氣離去。
春曉風(fēng)涼,高處更是不勝寒。
“科舉,也快開始了吧?!表樖衷陲L(fēng)中拾來一片去年的枯葉至于掌心,傅衍仿佛看到了兩年前的芳華宴上,那群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人。
低咳兩聲,傅衍停留了片刻后獨自下了鳳闕,卻在下方見到了早已離去的傅懷玉。
“更深露重,皇叔還是保重身子。”命人為傅衍披上大氅。
狹長的桃花眼中流露出淺淡笑意,朝外伸出一只手,傅懷玉便別扭地走過來抓住了他的手,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兩個人朝歸路走去。
送傅懷玉回到寢殿后,他忽然又揪住了傅衍的衣角,認(rèn)真道:“皇叔,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會用自己的心去判斷。”
這話,是傅衍以前告訴過傅懷玉的。
“孤等著那一天?!标P(guān)上房門,傅衍眼中浸了一層春露,水光瀲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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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闈,長安城涌入了無數(shù)才子文客,街頭巷尾隨處可以看見背著行囊的書生,大大小小的客棧也都住滿了人。
三年一度的科舉盛況,在今年尤為壯觀,因為今年的主考官,是華王傅衍,副官為太傅沈墨,太常李玄機。
以前傅衍從不監(jiān)考科舉,何況這一年,傅衍已經(jīng)十九歲。若再不入長安一見傅衍,此生,怕是沒了機會。
再者,今年傅衍改革了科考制度,考生不限年齡,不限男女,較九年前,傅衍參與的那場科考,更為有包容性。
當(dāng)年芳華宴上傅衍見過的那幾個孩子中,除了瑯琊王氏三子,都來了長安參加科舉。
聽說,王氏變故,長房凋零,王三子亦已堪折。
“江山多少年,少年多磨難?!?p> 傅衍哀其所遇,嘆其所處,惜其之才,悲其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