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迅速跑到了大廳的另一片邊緣欄桿處,雖說他這個方向并不是正對著朝陽,但在何生的前方,他依舊能望見有著數(shù)不清的黑影,正飛掠天際,并朝著自己這邊趕來,看起來,這座高塔已是被能夠飛行的異形喪尸給360度團(tuán)團(tuán)包圍了。
而在經(jīng)過長達(dá)幾十秒的高空飛行,這些嗜血殘暴的怪物,終于是要逼近觀光塔了。
此刻它們與塔的距離,大概已不到千米,以何生眼前那股潮流的沖勢來看,或許再過三十秒左右,它們就會沖到何生的面前,并將何生撕咬得粉身碎骨,就如同對待戴夫那一般吧。
“呼.......”
青年獨自一人站在欄桿前,目光掃視著那片無窮無盡的漆黑浪潮,旋即不禁吸了數(shù)口涼氣,其身體的每個角落,也是再度開始變得顫抖。
眼下的處境,毫無疑問,正是何生自己做出的選擇。
不過盡管如此,當(dāng)他真的站在了這片由嗜血兇殘的惡魔所構(gòu)成的天際之下,濃郁的恐懼感,終究還是迅速地自何生心底涌出,并占據(jù)了他的心頭。
恐懼,是生物對于死亡最原始的態(tài)度,最本能的回饋,而何生此時此刻,就已經(jīng)在充分品味著這一份滋味了。
雖然先前那股在何生腦海中回蕩的幻聽古怪十足,不過它說的某一點,何生卻是也不得不承認(rèn),那就是自己實在是太過愚蠢了。畢竟,在這種關(guān)頭下,他居然真的將等同于性命一樣寶貴的『紙條』,轉(zhuǎn)交那名認(rèn)識才不過短短兩天的少女手中,這樣的事情,恐怕任何人聽了,都會感到匪夷所思,又或者是啼笑皆非吧。不過,話即使這樣講,眼下何生的內(nèi)心卻僅是存在著對于眼前這片兇潮的恐懼,而關(guān)于將“紙條給予薇妮”這一事,他的心中可并沒有任何的后悔。
實際上,在剛剛將瀕死的少女抱在懷中之時,何生的內(nèi)心極為掙扎,然而顯然作為一個凡人,他體內(nèi)對于生的“渴望”終究還是一直壓制著那份“道德感”,因此沉默就那樣保持下去,就讓何生獨自一人那樣思索下去,那么最終他也還是會將紙條緊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吧。
但是,當(dāng)薇妮將她那最后的話語送出口中之時,當(dāng)那句“謝謝你”的3個沙啞的不能再沙啞,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字,鉆入何生腦髓之時,何生,突然間覺得心底里某道堤壩崩潰了,而某一種莫名的情感,也是在那時候徹底地爆發(fā),徹底地噴涌開來,并最終操縱著他的身體,去做出了正常人絕地不會做出的那番行為。
不知為何,那一刻何生覺得,“死”固然可怕,但眼前少女即將的“消逝”,卻更加令得自己感到心痛,因此,他的身體才做出了那些他不該做的事情,而其動機(jī),就只是因為“自己不想就這么乖乖看著少女死掉”這種單純的想法,毫無疑問,何生的感性,戰(zhàn)勝了他的理性。
而事到如今,這份感性的爆發(fā),恐怕就要讓何生付出代價了......
“嗚嗚嗚嗚嗚嗚——!”
伴隨著遠(yuǎn)處那籠罩天空的漆黑浪潮靠近,其中無數(shù)頭怪物興奮而又瘋狂的吼叫聲,也是愈發(fā)顯得清晰與刺耳起來。顯然,在城市崩潰的最后關(guān)頭,這些家伙已經(jīng)完全按耐不住心里那份對于殺戮與鮮血的渴望了,都是在此刻開始卯足全力朝著觀光塔沖來。不過,由于可享用的獵物,就僅剩下沒有“屏障”的何生這么一人,它們自然也需要與同類競爭為敵,因此在沖刺的過程當(dāng)中,無數(shù)的廝殺也是在相鄰的怪物之間赫然爆發(fā),為這股原本漆黑的洪流,增添了無數(shù)黑紅的血液,與殘破的爛肉......
不過,即便將這最后的補給箱轉(zhuǎn)讓給了薇妮,即便眼下何生已經(jīng)只能空手來迎接這片殘暴與兇狠,但那卻并不意味著他已經(jīng)打算坐以待斃,并不意味著他真的就已經(jīng)自暴自棄。
畢竟,何生可不是那種會乖乖任人宰割的性格,實際上,在他決定拯救薇妮的那一刻,另一份計劃也已在他的心底扎根發(fā)芽,而只要這個計劃成功,他依舊能尋得一絲生機(jī)。
而關(guān)系到這個計劃能否成功實施的“關(guān)鍵因素”,便正是這些令得何生感到恐懼萬分,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異形喪尸!
毫無疑問,此時占據(jù)青年內(nèi)心的,是一個大膽到極致,并且堪稱“瘋狂”的計劃!然而,只要這個計劃能夠成功,那么即使是眼下這般看似已經(jīng)毫無希望的局面,何生也依舊能夠?qū)⑺o整盤巔峰過來!
現(xiàn)在的何生,沒有玩完!
眼下,他尚且還有機(jī)可尋!
“呼!”
在不知吸了多少口涼氣之后,何生的氣息終于是大致穩(wěn)定了下來,而面對著那片越來越近的異形喪尸群,他的手腳也遠(yuǎn)沒有剛才那般搖晃發(fā)抖。
畢竟何生內(nèi)心也清楚,怕歸怕,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給他膽怯猶豫了。
他必須振作,哪怕現(xiàn)況再勉強,他也必須得振作起來,這樣,那一份“計劃”才有成功的可能!
只不過,這個可能,卻還需要十足的運勢。
而想要盡可能地爭取到這個運勢,何生就得在與那片喪尸狂潮正面相遇之前,先完成另外一件事了。
此時的青年,猛然抬頭,目光死死地盯著天空的頂部,那里沒有喪尸,亦沒有云彩,有的僅是光亮與灰暗相互夾雜的虛無,然而,何生卻是明白,在這片虛無的背后,鐵定有著那個家伙在觀看。
而那個家伙,便正是令得他穿越至這片恐怖世界,不得不面臨這場絕境的罪魁禍?zhǔn)住?p> 這個異世界的——創(chuàng)世神!
下一秒,何生鼓足嗓門,沖著那片穹頂,便是憤怒地嘶吼起來。
“創(chuàng)世神!我知道你正在某個角落觀察著我們!”
“你把我和其他人拉到這里,還精心設(shè)計了這些敵人與關(guān)卡,不就是想看我們的好戲么!”
“既然這樣,那老子現(xiàn)在就給你好好地表演一番,合合你的心意!”
“所以,你可給老子看好了!”
“睜大你那狗眼,給老子千萬看好了——!”
就在何生歇斯底里地吼完這些話,他前方那片兇潮之中,也是掠出了最為矯捷迅猛的異形喪尸。
這頭渾身烏黑的畸形怪物長有兩條長腿,兩片巨翼,修長而又尖銳的整體,酷似西方傳說故事中的人鳥,只不過它的腦袋卻是一叢長滿利牙與長舌的巨型花朵,這般植物與動物的異樣交合,實在是顯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比起四周的同伴,它那猶如疾風(fēng)般的速度令得自己快上了那么幾個身位,顯而易見,這只“花頭人鳥”,便是最先能碰到何生的家伙了!
何生將視線從穹頂猛然撇回,移至前方,死死盯住了這頭“不花不人不鳥”的怪物。
好了,該說的話也說完了,現(xiàn)在,就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于心中做出了這番結(jié)論過后,何生一舉壓低自己的身子,并暗自開口喝道:
“『龍刃』!”
唰!
在幾乎全身繃緊的狀態(tài)下,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鋒利銀刃,便是猶如出鞘般自何生軀體的各個部位上彈出,而這些寒刀,也正是何生在這最后關(guān)頭,所能仰仗的最后手段了!
在他將身體完成了全副武裝之后,這只花頭鳥喪尸終究也是抵達(dá)了何生的10多米的前方,只見它在確認(rèn)自己便是那個能最先品嘗人血美味的家伙后,其神情變得更加猙獰激動,而其也是速度不減反增,毫不拖沓地,便是朝高塔頂層的何生俯沖而來!
唰!
只見僅是一個眨眼之間,它便是沖到了青年的跟前,而其下一秒,花頭人鳥那帶有無數(shù)尖牙的花瓣,便是在其長舌的勾勒下,頃刻間朝著人類的頭部全面襲來!
這個剎那,何生屏息凝神,生死一線的專注,使他勉強看清了花頭人鳥那利齒與長舌的攻擊軌道。
何生猛地將身子一壓,腦海中模仿起幾日前那名拳擊手喪尸的閃避步伐,撤步側(cè)移,雖說數(shù)朵花瓣上的牙齒,還是在他的臉頰上劃出重重的血痕,但何生在這短短一瞬,竟然還真的勉強回避了這頭異形喪尸的如同閃電般的致命俯擊,從而令自己的腦袋不被瞬間擊穿,免于當(dāng)場死亡的下場!
而在躲過花頭人鳥的襲擊之際,何生的手臂卻也沒有閑著,打從最開始,他那兩只長有利刃的手臂,便是早早對準(zhǔn)了花頭人鳥的身軀,而后者朝他這么瘋狂的一沖,何生只要將自己的兩手給挺直穩(wěn)好,花頭人鳥那以之為傲的速度與沖勢,便會反過來成為殘害它自身的致命弱點,令得它那漆黑的軀體,主動陷進(jìn)何生的刀刃,成為何生的“血肉磨刀石”!
唰唰唰——!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一陣極為短促的悶響,何生的兩手那鋒利到極致的『龍刃』,便已是在花頭人鳥的肚皮上劃出兩道巨大的破口,內(nèi)臟,腸道,血管等器官在此刻于喪尸的腹部噴濺而出,一舉灑滿了何生的身子與他周遭的地板墻壁,這股突然就爆發(fā)出來的血腥之景,堪稱最正宗的“皮開肉綻”!
“咿???”
花頭人鳥顯然是沒想到與眼前這名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獵物相交后,到頭來負(fù)傷飆血的反而是自己,與一般不知死活的龍?zhí)讍适煌?,這些級別頗高的異形喪尸尚且具備了少許心智,因此在掠過何生上方并負(fù)傷過后,它幾乎是馬不停蹄地便是朝著頂層外側(cè)飛去,想要重整姿態(tài),發(fā)動第二輪猛攻,搶在其他競爭對手最先蠶食掉這個無比珍貴的活人!
然而,就在花頭人鳥才剛剛飛出高塔頂層沒多久,它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軀體瞬間變得笨重遲鈍了數(shù)倍,以至于不管它如何拼命地?fù)浯虺岚?,自己的軀體都無法避免地開始朝著下方移動。
“嗚咿——!?”
花頭人鳥發(fā)出了一連串的怪叫,旋即神情震驚惶恐地沖著自己的下方望去,緊接著,它便是發(fā)現(xiàn),那頭被自己視作獵物的人類,此刻竟然是死死抓住它漏至體外的條條血腸,并將其當(dāng)作繩索般緊緊綁住了自己的手臂與身體,主動跟著它飛離了觀光塔,一同來到了這片蒼穹之下......
“好了,通往底層大廳的便車已經(jīng)坐上了......”
死抓著怪物臟器不放,并將它拼命往下拉拽的何生,在這一刻于心底如是思索道。
隨后,他的臉龐便是露出了一抹猙獰的笑容,那是一個人,在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之后,便是把自己人生的一切一切,通通當(dāng)作賭博籌碼,用來孤注一擲時所顯露的瘋狂。
“動身吧,你這頭惡心的怪物!”
何生狂笑道,這一刻的他,兩只眼睛都是被膨脹的血絲所覆蓋,其狂放的氣勢,儼然不輸這只花頭人鳥,甚至還有著趕超的跡象。
“快點帶我下去,去找那個‘?dāng)橙恕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