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利益

　　林跡并不知道，兩個小角色嘀嘀咕咕一陣子，他就在生死邊緣打了幾個轉(zhuǎn)。

　　他對這兩個人的嘀咕多少有些堤防，不過也有些無可奈何。

　　虎蠻作為這一片最大的部落，隱隱掌控著這附近的一切，顯然對姬林部落有生殺大權(quán)。姬林部落這個時候人數(shù)就這么一點(diǎn)，要是他們真要動手，林跡也是沒有什么辦法抵擋，最多只能帶著幾個親近的人遁走而已。

　　但其實(shí)，這種可能性不太大。

　　從和虎伊兒的接觸或者各種傳說中判斷，虎蠻其實(shí)是一個頗有原則的部落，不會隨便攻伐吞并周邊。

　　林跡估計這個時候虎蠻也沒有通過馴養(yǎng)或者種植獲得食物，這也會限制他們的部落規(guī)模。所以，他們對這一片的部落只是管控而沒有吞并。

　　這一戰(zhàn)之后，姬林也算在他們面前秀了一把肌肉，他們要征伐姬林，也要考慮成本或者付出的問題。加上又有虎伊兒作為緩沖，按理說只要林跡付出得多一些，買一份平安是足夠的。

　　現(xiàn)在姬林讓虎蠻動心的東西大概只有兩樣，陶器和青銅。制陶的辦法林跡幾乎已經(jīng)完全獻(xiàn)出去了。剩下的，大概就是談青銅的事情而已。

　　林跡猜測輔婦和許魚嘀咕一路，無非是為這個而已，所以也不必太過在意。

　　行走半日，林跡讓大家停下歇腳，一臉不善的許魚便找了過來：“啟子連我們都敢坑騙，膽子不小啊。”

　　林跡知道這就來了，但還是神色不變道：“這說得哪里話？灰狼侵犯了你們虎蠻的威嚴(yán)，我們親如一家，并肩對抗灰狼，哪里有坑騙這種事情？”

　　許魚道：“這么說來我們還要感謝你？”

　　“好說好說。感謝不用。灰狼這些俘虜想必你們不會帶回去，便留在姬林幫我們做事就可以了。”林跡呵呵笑著。

　　林跡知道他要談什么，也知道他們看不上那些爛肉樹根之類的食物，對俘虜怕也沒什么興趣——因?yàn)樗麄円裁慈耍灰f一聲，無數(shù)部落會屁顛屁顛把人送過去，根本不需要什么俘虜。所以先把好處要了。

　　許魚冷哼道：“是啊，這些人歸了你們，你再找些野人過來，不過一個春秋，你們便能多一半的人，端得的收獲不少。輔婦對此可不是太滿意，要不我讓她來和你談？”

　　林跡對那個貪心蠻橫又刻薄的女人一點(diǎn)好感也無，忙擺手道：“不用不用，你慈眉善目的，我跟你比較聊得來，還是我們兩個說吧?！?p>　　許魚冷哼道：“我可滿手是屎，不想弄臟了你。”

　　“嘿嘿，屎是最誠實(shí)的，可以反映各種東西，其實(shí)想想不臟。”林跡賠笑。

　　只是有點(diǎn)惡心而已。這句就只在心里說說了。

　　許魚雖然惡心，但是經(jīng)過這些天相處，林跡對他還是有些好感的。這家伙在發(fā)現(xiàn)雪怪的時候沒有自己跑，還知道把林跡摟起來帶走。多少有些情義。

　　相比而言，許魚在拉著老虎腸子求助的時候，輔婦只是胡亂把斧頭丟出去了事?？梢娔蔷褪莻€冷血的。

　　而且他自己敢直面劍齒虎不說，面對更為兇猛的雪怪，也敢外出一探究竟，這些膽識也夠林跡佩服的了。

　　和這樣的人談，林跡吃點(diǎn)虧也甘愿。就當(dāng)是結(jié)交了。

　　許魚繼續(xù)冷聲道：“灰狼滅了，我看出了一些東西不說你也明白。比如溫泉逃走那人的腳印和那個獨(dú)目野人的腳印大小一樣……這些我也不深究了。我就問你，你說和我伊兒說的哪些，你到現(xiàn)在為止說了沒有？”

　　“現(xiàn)在就在說啊。”林跡被人看穿，有些尷尬，再次嬉笑起來。

　　許魚怒道：“我說的不是什么情商見識！我說的制陶和吉金！”

　　“情商見識才是好東西，可惜你們不懂……”林跡嘀咕一句，端正態(tài)度道：“好吧，我們還是說這兩個東西，你想要怎么談？”

　　告訴虎伊兒這些概念，她在認(rèn)識身邊人的時候，就會形成更清晰的條理，在學(xué)習(xí)更強(qiáng)大的人的時候，也更容易把握方向。林跡是真的覺得這才是虎伊兒能夠繼續(xù)強(qiáng)大的好方法。遠(yuǎn)比這些技術(shù)性的東西值錢。

　　當(dāng)然，這些東西現(xiàn)在虎蠻的人看不到價值，沒辦法談。

　　“制陶祭唱的辦法呢？”許魚看著林跡問。

　　“祭唱？”林跡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很想說這玩意兒是迷信，燒陶是科學(xué)，要個屁的祭唱。

　　往深層一想，林跡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道：“這些我本來是想教給虎伊兒的，但你既然問了，我也不瞞你。”

　　“你記住了，要取向陽坡的泥土，不能有沙石，用清水?dāng)嚭?，捏制成型。之后放在陰暗處，不能接觸陽光雨露，從月圓放到月缺一半。而后選一晴日，太陽當(dāng)空之時將胚放入爐中，用猛火不間斷燒到日落為止。第二日太陽初升將陶取出，基本就成了。祭唱在入爐時候開始，唱到太陽落山為止。詞是‘餅餅餅，板鴨板鴨板鴨……大哥你家鄉(xiāng)有四百斤鴨嘛，帶到巴拿馬……’咳咳，記住了？”

　　林跡說得一本正經(jīng)，這也不算是瞎忽悠。在這個沒有時鐘書本的年代，一些祭祀的儀式里可能就記錄著某些事情的制作步驟和需要時間。林跡之前確實(shí)沒有告訴許魚燒陶的時間，現(xiàn)在他問起，林跡才覺得他其實(shí)在問燒制的時間而已。

　　這段話方法和時間都有了，算是完美答案了。

　　里面的歌詞是后世的普通話，和這個時代的語言頗有差距，聽起來有些奇怪但還蠻有韻律的。許魚也沒有懷疑什么。

　　只是林跡想到他們在燒陶的時候有個老家伙在旁邊唱“餅餅餅”就覺得想笑。也不知道這歌誰會唱？

　　許魚讓林跡重復(fù)了幾次，費(fèi)勁記住這些，之后再問：“那吉金的制法呢？”

　　“吉金的制法比這個復(fù)雜太多，要不我寫給你吧?！绷舟E從自己的背筐里翻一翻，就從里面翻出一張無毛的獸皮來，而后再翻出炭條，寫下：“本卷為青銅制法秘籍，以下省略一千五百字以及二十張示意圖，想要知道具體方法，你來問我呀?！?p>　　“這是什么？”許魚瞪大了眼睛。他一個字都看不懂，但又看出這些符號頗有規(guī)律，不是胡亂畫出來的。

　　“文字啊?！?p>　　“文字？”

　　“對啊，一個符號可以代表一些意思，上面就是吉金的全部制法，你照這個順序去做，就可以了?！?p>　　許魚倒著拿過獸皮卷，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狠狠摔入冰雪之中：“我如今在跟你好好談，你切莫再坑騙于我！我完全看不懂，你叫我如何去制作？”

　　林跡攤攤手道：“這就是問題所在啊。吉金制作非常的困難，步驟也多，一般人真記不住，所以需要用文字來記錄。而且這圖里涉及的東西非常多。比如礦石的種類細(xì)分和篩選，化學(xué)反應(yīng)的方程式，火焰的溫度度數(shù)，吉金的物理性質(zhì)等等。不搞清楚這些，你是看不懂的?！?p>　　許魚的眼睛越張越大，林跡說的那些名詞，他確實(shí)一個都沒聽過。

　　林跡繼續(xù)道：“所以，其實(shí)你們沒辦法制作出吉金。說透了，你們就是想獲得吉金而已，為什么非要制作方法呢？就像我們要吃肉，為什么要知道肉是怎么長出來的？我們直接去狩獵就行了是吧？”

　　“你是讓我們?nèi)屃四?？”許魚瞪著眼問。

　　林跡道：“不得不說這也算是一種辦法。但是這個辦法最多就能獲得現(xiàn)在我們有的不到三十件武器。而且你們可能還要損失一些人。相對于這個辦法，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我們做好吉金武器，每個秋天給你們一些，你看怎么樣？”

　　“這樣就算我每個秋天給你們十件，只要三個秋天你們就能獲得三十件了，四年之后就超出了搶我們的數(shù)量。而且還不用損失人?！绷舟E繼續(xù)給許魚做算術(shù)題。

　　兩邊有些數(shù)量上的爭執(zhí)。最后達(dá)成的協(xié)議如下：

　　姬林每年向虎蠻貢獻(xiàn)二十件青銅器。其中十件需虎蠻支付一定的人口或者食物作為費(fèi)用。

　　姬林可以有限度的從周邊招募野人或者小部落成為制作青銅器的人手。

　　姬林必須出動一半的成年健康男人參與會獵。

　　說完這些，許魚飛快撿起地上的寫著青銅制作方法的秘籍，鄭重卷起來塞到懷里，哼著大哥你家鄉(xiāng)有四百斤鴨嘛的調(diào)子，高興走了。